正當姜啟進退維谷、陷入兩難境地的微妙時刻,會場中一位中年模樣的修士仿佛看穿了眾人對糊符鑒定的急迫心情,眾人皆渴望盡早揭開謎底,以便盡早進入下一步的臨時加拍環節。
于是,他按捺不住,主動向藺拍賣師提議道︰
“藺掌槌,現場這些道友雖然手中皆沒有糊符,但卻不乏有道友親眼目睹過真正的糊符,商會不如邀請這些見多識廣的道友上台,一同辨明眼前這兩張符 ,誰真誰偽。”
原來,在拍賣現場,拍客們都習慣于將主持拍賣的拍賣師尊稱為“掌槌”。
他此言一出,會場內隨即響起了一片贊同的共鳴,眾人皆點頭稱是,氣氛一時之間熱烈了許多。
然而,藺掌槌的臉色卻並未因此而有所緩和,反倒是變得愈發陰沉,目光更加陰鷙。
中年修士的提議,雖然听上去很有道理,甚至是解決眼前困境的最佳辦法。
可一旦依其所言,商會無異于自打臉面,承認之前對獸皮糊符的鑒定不可靠。
畢竟,拍賣之前他曾言之鑿鑿地聲稱,此獸皮糊符乃經由制符大師親鑒,無瑕可擊。
藺掌槌思忖良久,心中權衡再三,別無選擇情況之下,也只好采納中年修士的提議。
于是,他隨即向在場眾人發出邀請,希望那些曾親眼目睹過糊符的修士能挺身而出,共同為這兩張糊符做個鑒定。
然而,令人郁悶的是,偌大的會場內,竟無一人敢于應承曾親眼目睹糊符之事。
不少人更是矢口否認,聲稱自己也是在今日听藺掌槌一番解說後,方知曉糊符的存在。
這未曾料到的變故,再次將局面推向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見此情形,姜啟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他那揚名江湖的糊符,在益州也好,舞州也罷,幾乎是盡人皆知,目睹過其真容的修士更是不勝枚舉。
然而,在這中州大陸,一個修仙者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的地方,�F城這座宏偉的拍賣大殿之內,竟無一人能識得這糊符的真身!
但姜啟稍一沉吟,心中便豁然開朗。
畢竟自己中斷縱橫商會的糊符貨源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而之前流轉于市的糊符數量有限,加之中州與益州相隔甚遠,信息的滯後與傳播的局限,使得這里的修士見識過糊符的機會很少。
故此,無人識其真面目也在情理之中。
正當現場之人苦無良策、氣氛陷入僵持之時,一陣清脆悅耳、帶著稚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還是我來看看吧!本姑娘也認得糊符。”
此言一出,滿場訝異。
說話之人正是拍得獸皮糊符的小女孩兒,只見她輕盈起身,步伐中帶著幾分從容不迫,緩緩踱步至拍賣台前,一雙明亮的大眼望向藺掌槌,有些挑釁地問道︰
“咋樣?本姑娘出來指認算數不?”
藺掌槌聞听後,眉頭不由自主地擰成了結,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威嚴地說道︰
“你既然自己認識糊符,之前為什麼不出來親自鑒別?為什麼還要請這位年輕道友為你掌眼?”
“怎麼?不行嗎?他是我哥哥,他出來和本姑娘出來有什麼區別嗎?”
小女孩兒眉毛一挑,全然不懼,振振有詞地反問道。
“你……”
“你……”藺掌槌被她這番話噎得半晌無語,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反駁。
現場之人,唯有姜啟知道這小女孩兒並未見過糊符,她此番舉動,無疑是見自己陷入尷尬之境,挺身而出,以解燃眉之急。
更令姜啟動容的是,為了掩蓋先前不識糊符的小插曲,她竟不惜自降輩分,大方地稱自己為她的兄長。
姜啟心中明了,既然小女孩先前堅持讓他以“前輩”相稱,那麼她的年齡定是不小,或許已是百歲高齡,也未可知。
然而,在這緊要關頭,她竟不顧身份之差,毅然決然地站出來為他解圍。
這份情誼,讓姜啟心中不禁對她生出了一絲感激之情。
正在姜啟沉思之際,一道聲音傳來︰
“還是讓老夫過來再掌掌眼吧!”
隨著這話語輕輕落下,一位老者緩緩步出幕後,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似是踏出了歲月的從容與淡然,身形似古松般挺拔,面容冷峻,不怒自威。
藺掌槌一見,連忙趨步向前,躬身行禮,語態中帶著幾分謙遜與自責︰
“許大師,晚輩才疏學淺,還要勞您大駕親臨指點,心中實感惶恐與不安。”
這位老者,正是九州商會中被譽為制符大師的許不遜,听聞此事,他即刻趕來。
一時之間,現場修士皆凝神屏氣,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一股對符道傳承的敬畏與尊重。
聞听藺掌槌那番自謙之辭,許不遜微微頷首,沒說什麼。隨即轉頭對還立于台下的姜啟和小女孩兒說道︰
“你們都上來吧!”
聞言,姜啟和小女孩兒隨後在展示拍品女侍的引領下,不疾不徐地步上了拍賣台。
許不遜的視線隨後落在了那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女侍身上,輕輕頷首,示意她將姜啟放回瓷盤上的那張高階獸皮糊符,呈至他面前供他審視。
他僅是匆匆一瞥,仿佛已確認了這正是他先前鑒定過的那張高階獸皮靈符。
隨後,目光一轉,落在了姜啟身上,臉色瞬間陰沉如水,聲音冷冽地問道︰
“你說說吧,這張獸皮糊符哪里不好?如何就成為假貨了?”
姜啟一听,心中猛地一顫,連忙裝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急忙解釋道︰
“前輩可能誤會了,晚輩只是說這高階獸皮符 不是糊符,並未說它有什麼不好。”
聞听此言,許不遜面色微變,一抹狐疑之色悄然爬上眉梢,他轉而以一種探尋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藺拍賣師。
藺拍賣師同樣愣了一瞬,旋即心念電轉,恍然想到,自始至終,姜啟的話語中並未對這高階獸皮符 有半句貶損,僅是指出其乃贗品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藺拍賣師臉頰不禁泛起一抹尷尬的紅暈,連忙向許不遜賠笑道︰
“許大師,實在抱歉!是晚輩理解有誤,他之前的確只是說這張獸皮符 是贗品,並非糊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