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微光艱難地穿透厚重雲層。吝嗇地灑落在劉府庭院,給這片天地籠上一層朦朧冷意。
甦三千、甦琳、劉青山與劉二齊聚大廳。餐桌上早點的熱氣裊裊升騰,卻如石沉大海。絲毫未能驅散廳內那仿若實質、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眾人機械地動著碗筷,食不知味。
甦三千暗自回想昨晚與劉青山驚心動魄的交鋒。眼神如鷹隼般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圍人。剎那間,他捕捉到甦琳與劉二那如閃電般交匯又迅速移開的眼神。心中警鐘大作,這二人之間,顯然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甦琳佯裝優雅地吃著早點,實則心亂如麻。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在甦三千和劉二之間徘徊。看向劉二時,眼神中裹挾著不加掩飾的急切與暗示。恨不能立刻催促他將昨晚商量好的迎娶甦瀾一事告知劉青山。看向甦三千時,又瞬間切換成關切神情。只是這關切之下,藏著的別樣心思,旁人難以看透。
劉青山則始終凝視著兒子劉二,目光中滿是恨鐵不成鋼與深沉期許。他心中反復盤算,只要能拿到甦瀾的醫書,兒子的病便有了轉機,自家也能擺脫眼前困境。
一時間,四人各懷鬼胎。看似平靜的氛圍下,實則暗潮洶涌,一場風暴蓄勢待發。
劉二坐在一旁,眼神閃爍如偷腥的貓。時不時偷偷瞟向甦琳。飯後,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迫不及待地提議道︰“甦琳,甦三千,要不我送你們回甦府吧?我早就听聞甦府的園子美若仙境,一直想去游玩幾日。”
他一邊說著,雙手不停地來回搓動。那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能置身甦府花園,盡情欣賞滿園綺麗風光。實則,他心里惦記的,是甦府里貌若天仙的甦瀾,想著早點將她娶回家肆意玩樂。
甦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聲說道︰“劉少肯來,榮幸之至,只是你不問問你父親,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甦琳心中暗自思忖,你不把事情和你父親說好,到時候到了甦府他不配合,自己這禍水東引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劉青山坐在主位上,听到兒子的話。心中雖覺得兒子貪玩,但這提議正好契合他的計劃。
“甦小姐,我這兒子就是好奇心重,我這邊自然沒問題。正好我也有生意上的事要和你三叔聊聊,一起吧,我讓阿標已經備好馬車了。”
劉青山轉頭看向甦琳,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甦小姐,不介意我一同前往吧?”
甦琳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點頭應道︰“劉管事客氣了,大家一起出發也熱鬧些。”
劉青山听了,微微點頭,神色間透著幾分滿意。
劉二滿心歡喜,快步走到甦琳面前。眼楮亮晶晶的,帶著一絲期待說道︰“甦姑娘,咱倆同坐一輛馬車可好?這一路說不定還能嘮嘮嗑,彼此也能更熟悉些。”
可還沒等甦琳回應,變故陡生。劉青山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他,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道︰“兒子,跟我一輛車。”
劉二心中雖有不滿,但在父親的威嚴下。也只能乖乖听話,嘟囔著嘴,不情不願地跟著父親上了馬車。
剛一上車,馬車緩緩啟動。劉二就迫不及待地想和父親談昨晚甦琳跟他說的那件事。他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劉青山卻先發制人。
劉青山一臉嚴肅,目光緊緊盯著兒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兒子,甦府可不是清平市場,那不是咱們能隨意撒野的地方。到了那兒,做事都得小心謹慎。此次我去甦府,除了和甦琳的三叔談合作,更多的可都是為了你呀!”
“什麼?父親,我沒听懂?” 劉二一臉茫然,瞪大了眼楮看著父親,腦袋里滿是疑惑。
劉青山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兒子平日里實在是太不著調了,到現在還沒領會自己的意思。
他拍了拍劉二的肩膀,耐心解釋道︰“你都這麼大了,還整天只知道玩。我听說甦震宵有個女兒,叫甦瀾,長得標致,還知書達理,是個好女孩。我想著,這次去甦府,你順便給爹帶一個兒媳婦回來。到了甦府,可別把你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拿出來,就算裝,也得給我裝得像模像樣的,先把婚約拿到手再說。”
劉青山其實從未見過甦瀾,但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也為了能拿到醫書。此刻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樁還未謀面的婚事上,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和兒子談這些事。
劉二听聞父親所言,心中猛地一震。若非昨夜剛從甦琳那兒得知甦瀾此人,他險些以為父親與甦琳暗中串通。沒想到,自己與甦琳商定的計劃,竟與父親的安排不謀而合。
他難掩興奮,連忙應道︰“好的,父親!孩兒定不負您所望!”
隨後,父子二人在車中壓低聲音,熱烈討論起來。細致謀劃著如何將這場戲演得逼真,又該如何巧妙布局,順利拿到婚約。
另一邊,甦琳小鳥依人般緊緊抱著甦三千的胳膊。身子輕輕倚靠著他,柔聲道︰“三千,這次出來可算找到了霸王破體丹的原材料,可真是多虧了你呀。”
實則,相較于藥材,甦琳更渴望能與甦三千多說說話,這才是她心底真正的想法,藥材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甦三千神色平靜,語氣波瀾不驚地回應︰“我既然陪你出來,幫你辨別藥材本就是分內之事,無需言謝。”
話鋒一轉,他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只是,你可曾想過,劉家父子為何執意要與我們一同前往甦家?你可知這背後緣由?”
說著,甦三千猛地轉過頭,直直地盯著甦琳的眼楮。那突如其來的對視,讓甦琳瞬間慌亂不已,心猛地一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
不過,她心理素質極佳,很快便鎮定下來,強裝鎮定地說道︰“我也不清楚,他們想去便去唄,咱們何必操這份心,別管他們了。”
此刻,甦琳心中暗自思忖,難道甦三千發現了她與劉二的秘密計劃?可轉瞬又覺得不可能,那晚行動選在深更半夜,四下無人,怎麼可能有人知曉。
確實,甦三千對此一無所知,畢竟那時他正被劉青山死死掐住脖子,自顧不暇,哪有精力去留意其他事。
一行四人乘坐馬車,一路塵土飛揚,終于趕到甦府。
甦府朱漆大門巍峨聳立,門口石獅子威風凜凜,彰顯著甦家在當地的不凡地位。
甦琳率先下車,步履匆匆,一邊朝府內走去,一邊高聲吩咐身旁的下人︰“我父親此刻在何處?還不快去通報,家中有貴客到訪!”
她聲音清脆,在甦府寬敞的庭院里回蕩,驚起幾只休憩在枝頭的雀鳥。
“甦佷女,此次我們貿然前來,不會太過唐突吧?” 劉青山跟在後面,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微微拱手,言語間帶著一絲謙遜。
他目光環顧四周,甦府的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雕梁畫棟間盡顯氣派。花園中奇花異草爭奇斗艷,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花香,只是這美景之下,似乎也暗藏著幾分神秘與壓抑。
“沒事的,甦伯伯,我爹要是知道你來肯定開心壞了!” 甦琳在前面帶路,其余三人跟在其身後。
快到屋子時,只听得里面傳來細碎的言語,談論著丹藥銷量不佳、市場飽和之類的事。
進了屋,甦琳發現是父親在和三叔聊天。
“父親,我回來了。”
沒等甦琳介紹,甦震宵起身相迎。
“青山兄,好久不見,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備下好酒好菜招待你。” 甦震宵說道。
“震宵兄,這次在市場遇到你佷女,這才想起來拜訪你,是我的不是。” 劉青山說道。
甦震宵轉身,將劉青山引見給大哥甦震天,恭敬說道︰“大哥,這位便是我時常提及的清平市場劉青山劉管事,旁邊是他的公子劉二。”
劉二收斂往日痞氣,佯裝成一副謙謙君子模樣,拱手行禮,言辭恭謹︰“震天叔、震宵叔,小佷劉二,給二位請安了!”
甦三千見他這般矯揉造作,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只能強忍著。
劉青山看著兒子的表現,暗自點頭,對其這一番做派甚是滿意。
甦震天听聞劉青山的身份,頓時來了精神,熱情說道︰“久仰劉管事大名,清平市場在您的管理下,井井有條,令人欽佩。往後我甦家若在清平市場拓展生意,還需仰仗劉管事多多關照。賢佷不必多禮,快快請坐,一路舟車勞頓,想必腹中饑餓。我這便讓下人呈上些糕點,墊墊肚子,待到中午,再好好設宴款待。”
甦家丹藥生意近來低迷,甦震天滿心期望能借劉青山之力,扭轉頹勢。
甦震天臉色陡然一沉,瞥見甦三千還站在一旁,目光冷冷掃去,沉聲道︰“此處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語氣不容置疑,甦三千與甦家向來關系不睦,甦震天生怕他待會兒壞了自己的好事。
劉青山卻滿臉笑意,擺了擺手道︰“甦三千就留在這兒吧。昨日見他對藥材那一番見解,著實讓我大開眼界,日後我還想著從甦府把他挖走呢。”
說罷,爽朗地大笑起來。
甦震天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哈哈一笑,打圓場道︰“瞧劉兄這話說的,甦三千能得劉兄青睞,是他的福氣。既然劉兄都這麼說了,那甦三千你就留下,給劉兄斟茶伺候著。”
說完,甦震天目光悄然轉向女兒甦琳,眼中帶著一絲探尋。
甦琳黛眉輕蹙,眼神滿是疑惑,她清楚記得,昨晚宴會之上,劉青山還對甦三千言辭犀利地警告。可如今,僅僅過了一夜,態度竟發生了這般天翻地覆的轉變。
甦琳搖了搖頭,暗自思忖,其中緣由著實令人費解,也罷,暫且擱置,日後再作探究。
甦震天端坐在正對門的上位,身姿筆挺,盡顯家主風範。甦青山則坐在他的右側,這個位置恰到好處,既方便二人交談,又不失禮數。
“青山兄,此番前來甦府,所為何事呀?” 甦震天目光如炬,細細打量著甦青山。
一個市場的小小管理員,竟突然登門拜訪,這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不過,身為甦府家主,甦震天面上依舊沉穩,語氣波瀾不驚。
“震天兄,我此番前來,一來嘛,自然是久聞靈谷第一家甦府大名,特來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劉青山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說道。
甦震天心中了然,這種開場白,不過是場面上的客套話罷了。他微微眯起雙眼,語氣中多了幾分篤定︰“青山兄,清平市場事務繁忙,你斷然不會僅僅為了參觀甦府,就抽出寶貴時間吧。”
“還是震天兄爽快,與你交談,就是省心。” 劉青山輕輕一笑,收起了些許客套,“實不相瞞,最近清平市場在丹藥渠道方面,出了些狀況。我琢磨著,得引入一些靠譜、穩定的供貨商,讓他們入駐市場開店。平日里,我與震天兄合作頗多,彼此信任,所以特意前來,問問甦府有無合作意向?”
甦震天心中一震,這不就是他正發愁的事兒嗎?簡直雪中送炭!
而身旁的甦震宵滿心疑惑,卻強忍著沒有開口。他清楚記得,前不久替甦府采購材料時,自己詢問劉青山能否將清平市場的丹藥供貨商換成甦家,當時劉青山對此未置一詞,怎麼短短十天過去,態度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劉青山似是察覺到甦震宵的異樣目光,不著痕跡地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淺笑,那笑容里仿佛藏著不為人知的深意。
甦琳听聞劉青山這番話,心中暗自一喜,這可不就是她精心謀劃的計劃開端嘛。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滿心期待著劉青山接下來提及劉二迎娶甦瀾一事。
甦三千則神色平靜,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將眾人的微妙反應盡收眼底。他微微眯起雙眼,凝視著劉青山,心里犯起了嘀咕。心想這劉青山會用何種手段拿到甦瀾的醫書。而甦琳和劉二絕沒那麼簡單,應該有點小九九。
大廳內,一時間安靜得落針可聞。只有窗外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在為這場暗流涌動的會面輕聲吟唱。
所有人都各懷心思,而這場因合作而起的交鋒,似乎才剛剛拉開帷幕。沒人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怎樣意想不到的變數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