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小二剛吃完瓜，憋著一肚子話沒處講。听到有人問，立即向好奇的客官們解釋。
“也不知是哪戶汪家的公子，養了外室，還把人打死了。听說，他還打了正妻，如今正帶著女兒去岳父家負荊請罪呢！”
“那也不會鬧出這種動靜啊？”
“莫急，你听我說！”小二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那公子哥不是打死了外室嘛，苦主的母親找上門，要他給個說法！這事鬧得亂哄哄，一群人圍觀，他的女兒就被人潮沖散了。有人說，在沁心齋附近見過這孩子，人就往這兒擠來了。”
蕭昀凌面露不悅，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草菅人命！
常旭問︰“那姓汪的公子可有外室的賣身契？”
小二搖頭︰“這我就不知了。”
蕭昀凌輕咳兩聲，常旭會意，立即取下腰間令牌，擠到人群中高喊︰“璇璣衛辦案，速速退讓。”
听到動靜，汪明高喊︰“大人，快把這群刁民抓起來！他們含血噴人，構陷朝廷命官。”
身邊有了證人，老婦人的氣勢也足了，叫囂道︰“誰知道你們這些人是不是要包庇他！”
想到那二百兩銀子，老婦人直接坐到地上撒潑︰“我可憐的女兒啊，信了媒婆的謊言嫁給官宦人家，不明不白地死了，還申討不到公道！世道不公，世道不公啊！”
老婦人踉踉蹌蹌地爬起，作勢要往牆上撞去︰“今日，我就算血濺三丈，也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一旁的人立即攔住︰“嬸子莫怕，我叔父在大理寺當差，若是這璇璣衛包庇此人，我定會讓叔父為您申冤！”
“對！”
汪明氣急，這群愚民，居然被一個居心叵測地老嫗挑動了情緒，一個勁地挑他錯處，幾乎把他的老底掀翻了，氣得破口大罵。
但他讀的是詩書教條，哪里罵的過這些常年混跡于市井之人？
最後，他灰溜溜地跑向常旭，哭訴道︰“大人為下官啊！”
蕭昀凌冷眼看著，見汪明毫無悔過之意，吩咐道︰“押走。”
汪明上下打量著蕭昀凌，一身料子昂貴的便服，年紀輕輕，也不知是哪家紈褲，受的委屈立即發作︰“你一介白身怎敢與我說話？”
常旭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這位是雍親王。”
汪明頓時嚇得腿軟，心一橫，拙劣地昏倒在地。
老婦人心里一慌，若是讓王爺查出死的女子與自己沒關系，她怕是也要多出一項罪名。
送銀子的貴人說，此人害死的女子不止一人，若是有人問起哪位是她的女兒，可做文章。
貴人說的文縐縐的，老婦人也能听明白意思。整理好供詞，她當即高喊︰“大人，小人听說這人害死了好多家姑娘，也不知，那些姑娘家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常旭點頭︰“依照我朝律法，即便是通房丫頭，主家也不能隨意打殺了。老夫人放心，此事，我們會還姑娘們一個公道。”
假裝昏迷的汪明睫毛微顫，恨著老婦人不肯留一面。
事已至此，他也猜到了這人是誰派來的，卻不得不咬牙認下。
齊國公府，好狠毒的心思！
蕭昀凌瞥見地上裝死的汪明居然動了，眉間厭惡更甚，當即讓護衛把人抬走——看著礙眼。
一行人離開東市，圍觀的群眾也逐漸散去。
到了崇仁坊，蕭昀凌挑開馬車的車窗，命人把汪明丟給常旭。
常旭聞訊下馬走來，蕭昀凌冷聲吩咐︰“派幾個人把這件事查清楚，莫要讓百姓寒心。”
汪明听到動靜，悄悄睜開眼，見人已離開了東市，立即醒來，哭著大喊︰“我是被齊國公府陷害的！”
“陷害？”常旭被這狂妄之言逗笑了，語氣不屑，“齊國公為何要陷害你這個無名鼠輩？”
一旁的王府護衛道︰“听說，齊國公府的二姑夫人被丈夫打了，這人好像是齊國公的女婿。”
兩句話，讓所有人沉默了。
若真是如此，那老婦人說不定真的是齊國公安排的，她說的最後幾句話應該是真的。
或許，其中牽扯了一樁大案。
見幾人沉默了，汪明順勢往上爬︰“我真的是冤枉的。”
常旭被這話蠢笑了——齊國公是什麼人物？當年在朝堂之上，無人敢直面其鋒芒。齊國公敢出手，必定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鍋一甩，汪明豁然開朗，編造的理由更順了︰“齊國公想要二女兒與我和離，不想雲歡壞了名聲，就行了這等下做事！”
那事情的可信度更高了啊！
常旭似乎看到，“指揮使”一職在向他招手。
“齊國公府就在崇仁坊，你既然覺得自己是被陷害的，本官就帶你去當面對質。”
不由人反抗，常旭就命人把汪明的嘴堵上，抬走。
“王爺，下官先去齊國公府詢問情況。我隱約覺得，這些被打死的女子是被人培訓過的。”
蕭昀凌點頭︰“他敢攀咬齊國公，必定篤信我們查不出死者的身份，那死者多半是有問題的。”
想到齊國公的脾氣，常旭又覺得自己的升官夢做早了，不由沮喪幾分，憂心忡忡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齊國公會不會配合。”
稅銀案、私鹽案，兩個錯綜復雜、毫無頭緒的案件已然鬧得璇璣衛身心俱疲，陛下甚至讓雍親王監督查案，足以見得重視。
如今，京中又出現拐賣案。
也不知道該先查哪一樁。
蕭昀凌略加思索，突然生出一絲好奇——若不是那孩子丟了，汪明也不會往茶樓的方向走，偶遇他和常旭。若是沒有遇上他們，齊國公又準備了什麼後手呢？
蕭昀凌索性下了馬車，道︰“齊國公府，我隨你走一遭吧！”
“多謝王爺。”
兩人往前走著，王府護衛和錦衣衛押著汪明跟在後面。
剛拐彎，蕭昀凌就見著濮陽郡王府的馬車經過。再往前走幾步，一輛馬車停在國公府側門外，前面有一群人在爭論不休。
走近了，听到爭吵聲。
“你們來賠禮道歉，汪明人呢？你一個管事能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