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無暇多想，只是自顧自地繼續︰
“政治斗爭從來都是波譎雲詭，太過直率之人往往死得迅速。
是的，這樣做會對伯爵的威信以及國王的權威造成打擊，可我亦是別無他法。
他們妄圖在談判桌上獲取戰場上未能得到的東西，那便只能借助權威的力量了。
只是他們終究無法左右教皇。
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之所以為他們站隊，乃是因為我信奉天主，篤信真理。
也實在不願看到佛蘭德斯人遭受絕罰以及反叛君主的厄運。”
他一邊說著，一邊微微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與悲壯。
可實際上，他的內心正在迅速地盤算著後續的計劃，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眾人，像是在評估著眾人對他這番話的反應，又像是在尋找著潛在的盟友或者敵人。
卡洛看著他，笑意更濃了幾分，心中調侃道︰
“這奧古斯特，表面上說得大義凜然，可誰又能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呢？
只是他究竟是真心為了天主和佛蘭德斯，還是僅僅為了自己，恐怕唯有他自己心中明了。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精心布局的棋局，而我們都只是他的棋子罷了。”
卡洛注意到窗框有一只白貓，正優雅地舔舐著爪子，眼楮卻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卡洛心想︰
“這只白貓會是之前見到的那只嗎？它是不是也認可我的想法？
看它那模樣，仿佛能洞悉一切，難道它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在暗中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他的目光在白貓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又移回到奧古斯特身上。
奧古斯特見卡洛笑得越發燦爛，心中愈發詫異︰
“這家伙才幾歲啊？怎的好似什麼都知道？難道他真的能洞悉一切？”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他們貴為國王與伯爵，應當也能體諒我的苦衷吧。
我若不擺出這樣的姿態，恐怕會遭受無窮無盡的攻擊，我必須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方能為他們效力。”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在努力說服自己，也在試圖讓眾人相信他的無奈。
可內心卻在冷笑，覺得這些人都太過天真。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很快又被那無奈的神情所掩蓋。
雷里特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身體前傾，雙眉緊緊擰在一起，眼神中滿是困惑與糾結。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劍柄上摩挲著，那劍柄上的紋路硌得他指尖微微發疼，他心里不住地思索︰
“奧古斯特身為商人，行事準則與我這騎士自是不同。
在如此復雜的局勢漩渦之中，大概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活路掙扎。
他追逐利益，這麼做或許只是在為自己開拓更大的生存空間，我確實不能僅憑心中那點熱血就判定他的是非對錯。”
一念及此，雷薩里特挺直了脊梁，深吸一口氣︰
“大人，您的難處我已明白。不管怎樣，我定會遵循路易伯爵的指令，全力守護您周全。”
說罷，他的眼神中燃起熾熱的斗志，仿若有火焰在其中燃燒。
可他哪能知曉，奧古斯特或許正暗自嘲笑他的天真與單純。
卡洛目光在奧古斯特與雷薩里特之間來回掃視，緩緩開口︰
“兩位大人，即便當下情形如此，想來仍會有不少人不肯輕信，繼續對奧古斯特大人展開攻勢吧？”
奧古斯特輕輕頷首，食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面，發出沉悶單調的聲響，回應道︰
“那是必然。我這些手段或許能糊弄一部分人，可那些精明之人怎會輕易被蒙騙。
何況在政治斗爭之中，都是你死我活的，又怎會因你投降了便輕易放過你呢？
不過，好歹能轉移些許注意力。
我再多雇佣些強悍的佣兵，想來總能多幾分安全保障。”
卡洛眼楮里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所以大人打算在定制的肥皂上印上您的紋章，是期望借此獲取佛蘭德斯民眾的支持與認可吧？”
奧古斯特停止了叩擊桌面，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椅子發出“嘎吱”一聲輕響，他回答道︰
“正是如此。等你的肥皂制成，我在聖誕節推出上市，我所面臨的大部分危機理應會有所緩解。
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為數不多的應對之策了，但願能借此挽回些許局面。”
言罷，他輕輕嘆了口氣，胸脯微微起伏，臉上的倦意愈發明顯。
可心底卻在憧憬著那肥皂能成為他反敗為勝的關鍵利器。
他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一整套的營銷藍圖，一心要讓這帶有紋章的肥皂成為佛蘭德斯街頭巷尾熱議的焦點。
卡洛臉上浮現出欽佩的神情，微微歪著頭︰
“奧古斯特大人，您這想法實在是高妙。我由衷地佩服，雷薩里特大人，您意下如何？”
眾人听聞，皆點頭稱是。
卡洛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被靈感擊中，眼楮驟亮︰
“我剛又想到一個點子，或許能幫到二位。”
奧古斯特依舊鎮定自若，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卡洛，眼中帶著一絲探究與期待，心中暗自思忖︰
“這小子還能搗鼓出什麼新奇玩意兒？可別是些不切實際的瞎主意。”
而雷薩里特則迫不及待地追問︰
“什麼主意？”
卡洛不緊不慢拿起一個空置的酒杯，在手中緩緩轉動著︰
“奧古斯特大人，我听聞近來愛德華籌集了一筆巨額款項，此事當真？”
奧古斯特緩緩說道︰
“確有其事。在 11月的前兩周，愛德華拼盡全力借到了大概 9000鎊的巨款。
其中，從蘭開斯特的亨利那里拿到 2100鎊，亨利為此連自己的珠寶都拿去典當了。
另外 6600鎊來自一個高利貸商人，北安普敦伯爵和蓋爾登公爵為其作了個人擔保，巴爾迪和佩魯齊銀行也參與其中。
為保還款，擔保方還押上了四名騎士以及兩家銀行各一名合伙人做人質，愛德華這才順利拿到錢。
眾人都覺得，哪怕是對于財政瀕臨崩潰的國王而言，這些人質也足以充當償債的保障。
靠著這筆錢，愛德華得以和布拉班特公爵商談，進而獲準返回英倫。
但即便如此，債主們也只是勉強同意他離開低地，還要求他送其他人質來替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