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略顯陳舊的谷倉之中，卡洛靜靜地站著，他那獨特的思維仿佛在空氣中凝結成了實質。
卡洛的眼神，緊緊地鎖在那幾大桶豬脂肪上，心中暗自琢磨著︰
“這豬脂肪，在這佛蘭德斯，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用來搗鼓那神奇的肥皂，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材料了。”
“你們這些家伙，都給我听好了！”
卡洛突然提高了音量，那聲音在谷倉的四壁間來回撞擊，震得屋頂的灰塵都簌簌地往下落。
“把這些脂肪切成小塊，大小得均勻一致，要是切得參差不齊，像狗啃的似的，那可絕對不行！”
農民們听到命令，趕忙慌亂地拿起刀，開始了切割工作。
卡洛在一旁緩緩地踱步，他的眼楮死死地盯著農民們的每一個動作。
“對，就是這樣，再小一些！你看看你切的，這麼大塊，跟個磚頭似的，這還怎麼能快速融化？”
他皺著眉頭，大聲地叫嚷著，臉上帶著一絲不滿與焦急。
隨後，農民們在谷倉的一角匆匆架起了鍋，鍋底的火焰瞬間熊熊燃燒起來，發出呼呼的聲響，預示著一場奇妙變化即將拉開帷幕。
脂肪一被倒入鍋中，就立刻滋滋作響，像是在痛苦地抗議︰
“哎呀呀，這是要把我們變成啥呀？”
那股刺鼻的味道一下子彌漫開來，一個農民忍不住捏著鼻子，滿臉嫌棄地喊道︰
“大人，這味兒比我家那老茅坑還難聞。”
卡洛卻咧開嘴笑了起來，眼楮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忍著點，等會兒這玩意兒能讓你們驚掉下巴，就像看到村頭老約翰突然娶了個美嬌娘那般。”
在等待脂肪融化的過程中，卡洛也沒有絲毫放松。
他轉身對農民們喊道︰
“去給我找些燕麥來，要快！”
農民們急忙跑去，不一會兒就抱著燕麥回來了。
卡洛指揮他們用石臼研磨成粉，他自己則站在一旁，眼楮緊緊地盯著石臼，嘴里還念念有詞︰
“這燕麥粉一加進去，肥皂的去角質功效肯定會特別出色，到時候肯定能大受歡迎。”
待脂肪全部化為金黃色的液體後，卡洛小心翼翼地端著燕麥粉碗，緩緩地倒入鍋中，嘴里還輕聲︰
“這可就像大廚在烹制絕世佳肴，一步都不能出錯。”
他又沖著農民們喊道︰
“拿根木棍來，用力攪拌，這就跟和面似的，一定要攪拌得均勻透徹！”
緊接著，卡洛從懷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茜草和干玫瑰，遞給農民︰
“把這些都細細磨碎了加進去，讓肥皂不僅好用，還得好看又好聞。”
完成這些操作後，肥皂液開始進入關鍵的皂化反應階段。
卡洛心里清楚，熱制法的皂化反應也得好幾個小時，他可沒那個耐心一直守著。
“你們幾個在這兒好好看著，什麼時候變得粘稠了，就立刻跑去喊我，要是出了岔子，你們可都沒好果子吃！”
卡洛板著臉對農民們吩咐完，便慢悠悠地走出谷倉。
外面，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大片大片的草地像綠色的絨毯一樣，無邊無際地鋪展在眼前。
這佛蘭德斯堪稱勝境，此地屬溫帶海洋性氣候，四季輪替分明。
九月末氣候溫潤，氣溫仿若嫻靜佳人，多在 10c至 20c間悠然徘徊。
如此宜人溫度恰是冷季型草生長的溫床。
這里豐富的黑麥草、早熟禾等冷季型草種，于九月末仍將草地暈染得一片翠綠。
加之九月往往細雨如酥，為草地補足水分，令那抹綠意在大地之上悠悠蕩漾，綿延不絕。
他哪能不去草地上舒舒服服睡個覺呢？
卡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尋得一處柔軟的草地，一下子躺了下去。
微風輕輕拂過，帶著青草與泥土混合的芬芳氣息，如同溫柔的少女的手，輕輕地觸踫著他的臉龐。
卡洛愜意地伸展著四肢，仰望著那湛藍如寶石般純淨的天空，幾朵潔白似的雲彩悠悠飄浮著。
他心中滿是愉悅，感覺自己仿佛已經遠離了塵世的喧囂與煩惱，進入了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寧靜世界。
不一會兒，他便在這寧靜的草地上漸漸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卡洛仿佛穿越回了現代。
他看到了寬敞明亮的商場里，琳瑯滿目的生活用品讓人目不暇接。
浴室精致得如同童話中的宮殿，各類清潔用品多得像天上的繁星。
然而，夢境突然毫無征兆地一轉，他又置身于這個世界血與火交織的殘酷戰爭之中。
燃燒的戰船在海上肆虐，火焰舔舐著天空，如同末日降臨一般恐怖。
如雨般的箭鏃遮天蔽日，讓陽光都無法穿透那密集的箭雨。
破碎的村莊在戰火中痛苦地呻吟，圖爾奈的大戰猶如地獄的場景，尸橫遍野，慘不忍睹。
卡洛猛地從夢中驚醒，額頭布滿了冷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雙手緊緊地揪住自己的衣服，聲音顫抖地自言自語道︰
“呼，謝天謝地，只是一場夢，戰爭已然結束。我這恐怕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吧，這可怕的戰爭陰影，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消散啊？”
他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又緩緩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卡洛被農民急切的呼喊聲驚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不緊不慢地回到谷倉。
此時，肥皂液已經變得明顯粘稠了，他重新打起精神，繼續指揮農民們完成後續的步驟。
卡洛的眼楮緊緊盯著肥皂液的狀態，像是在審視一件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他指揮農民調整火候，嘴里不停地念叨著︰
“小心點攪，對，就這麼攪，千萬別搞砸了啊！要是把這一鍋都毀了，你們賠得起嗎？”
在他的精心指揮下，肥皂液愈發濃稠，顏色也愈發好看。
最後，肥皂液達到了理想的狀態，卡洛讓農民把它倒入模具之中。
看著模具里的肥皂液，他的臉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
腦海中已然浮現出自己用肥皂洗澡時那舒爽愜意的模樣，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細膩的泡沫在身上滑過的美妙感覺。
幾小時後，卡洛手中握著那塊紅色且散發著玫瑰香味的肥皂，心中滿是迫不及待，就像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打算立即去試一試。
出門前，他對農民們吩咐道︰
“你們就依照這個方法，用靛藍、薰衣草、薄荷接著制作，完成之後再呈給我過目。要是做出來的不好，你們都得挨罰！”
在領主住所那略顯簡陋的卡洛房間里，溫暖的爐火歡快地跳躍著，將每一個角落都映照得暖烘烘的。
卡洛難得地奢侈的享受了一回，讓人給他燒了洗澡的熱水。
卡洛緩緩地踏入一個裝滿熱水的大木桶中，熱水不斷地氤氳著熱氣，仿若輕柔的紗幔，將他的臉龐燻得微微泛紅，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咧。嚕啦嚕啦嚕啦咧……”
卡洛一邊歡快地搓著身子，一邊哼著小曲兒，嘴角上揚，眼中滿是愜意。
“嘿，這用豬油做的肥皂可真是個絕佳之物！”
卡洛大聲地自言自語著︰
“清潔力比橄欖油的要強上許多，還添加了燕麥末呢，瞧，把我身上那些陳年老垢都清洗下來啦！
還有這薰衣草的味道，經典得很吶！”
他拿起肥皂，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感受著它的質地，就像在鑒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洗完後，卡洛靠在桶邊，手指在水面上隨意地劃著圈，眼神卻漸漸變得深邃，陷入了沉思。
“如今看來，人們似乎並非如我原本所想那般排斥洗澡。
在大規模黑死病之後，那些醫生和部分宗教人士才開始宣揚洗澡不好。
他們認為熱水會使毛孔張開，讓有害的空氣（當時對疾病傳播的一種錯誤認知）進入人體。
進而導致感染疾病。但現在可不是那樣。”
卡洛微微皺眉，心中滿是疑惑︰
“這個年代和我原本對中世紀的印象有些偏差啊。
畢竟上次大規模黑死病已經過去許久，貴族們為了保持體面和享受生活，宗教人士因為宗教儀式的需要，都會經常清潔自己。
而且在城市里，受古羅馬和古希臘文化的影響，好多地方都有奢華的公共浴室呢。”
卡洛喃喃自語，用手撩起一些水，看著水珠從指尖滑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決定。
他拿起毛巾，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水珠，目光變得明亮起來，像是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我的肥皂可不能只供我自己享用，得推向市場售賣。
畢竟，貴族的生活方式那可得花費大量的金錢來維持。
光靠那兩個村子的地租，可沒法讓我過上富足的日子。
更何況，這兩個村子的領主實際上也並非我呢。”
卡洛眉頭緊鎖，無奈地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肥皂這東西制作起來並無太高的技術壁壘。
就像卡斯蒂利亞的肥皂，主要是那里盛產橄欖才有了大規模產量，一塊在市面上能賣到 20便士。
可我這肥皂，用料獨特，功效更佳，定能在市場上掀起一番波瀾。”
卡洛心中暗自盤算著，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與斗志︰
“我得好好謀劃一番，先在這周邊的貴族圈子里推廣，讓他們知曉這肥皂的妙處，而後再逐步擴大銷售範圍。
說不定能成為一方巨富，到那時，我便能真正在這中世紀站穩腳跟，不再受他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