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白色的窗紗飄起又落下。
隔著窗紗，隱約只能看到燭光搖曳。
虞歸晚大半的注意力都在江聿懷身上。
掌心朝上被他十指緊扣著，按在兩側。
她眼眶泛紅，目光不由得落在天花板上。
那里倒映著影子，影影綽綽的，讓人看不清晰。
莫名綺麗得幾乎讓人窒息。
江聿懷貼著她的臉，溫熱的鼻息噴到她的耳廓。
虞歸晚听見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快，卻又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聲。
耳邊還有幾分混亂的呼吸聲。
她指尖微蜷，想動卻又被人緊緊地握住。
“你在實驗室門口的時候，只是說了褚老爺子的藥有問題，卻沒說藥對你的影響。”
男人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虞歸晚迷離的眼眸多了幾分明朗。
她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江聿懷，你……”
男人親了親她的耳垂，低聲問，“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虞歸晚心神微亂，大腦一片混沌，咽了咽喉嚨，嗓音沙啞，“不是……”
“真的？”
“……你不要亂動。”
江聿懷哦了聲，“是要這樣嗎？”
虞歸晚︰“……”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冷靜下來，免得被他帶入坑里。
“牧塵的目的是為了徹底改變我身上的基因。”
從而能夠達到利用新型病毒來控制所有的野心。
江聿懷頓了頓，偏眸看了看她的側臉，“那你現在……”
牧塵算計到底，她對褚老爺子他們毫無防備，將那些藥吃完，又怎麼會一點事都沒有？
女生沉默了兩秒，嗓音有些低，“其實，早在這之前，我身上的基因就發生了變化了。”
話音落下，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變化。
江聿懷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呼吸也凌亂了幾個節拍。
“什麼意思？”
虞歸晚借著昏暗的燭光隱約看到他眼眶下的猩紅。
她頓了頓，下巴抬起，輕啄了下他的眉心。
“不用擔心，我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
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江聿懷目光緊緊地看著她，像是在透過她的眼楮，猜到她到底是說真話還是在哄騙他的。
虞歸晚看著他這個樣子，有些好笑。
“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必要隱瞞你什麼嗎？”
听到這話，男人眉心微動，嗯了聲，“確實沒必要。”
虞歸晚呼吸一亂，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江聿懷。”
嗓音嬌軟，絲毫威脅力都沒有。
“在呢。”
江聿懷捏著她的手指，“所以，這是為什麼？”
虞歸晚想了下，“牧塵在很早之前，就對被帶進離魂島的孩子注射過改變基因的試劑。”
江聿懷蹙緊眉心，“所有人都是嗎？”
她嗯了聲，“對。”
“牧塵其實是在用這些人來當試驗，因為他研究的那些試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臨床試驗，而且不是所有人的身體素質都能夠承受得住試劑所帶來的副作用。”
“所以，當時很多孩子不是在離魂島殘酷的訓練強度里淘汰的，而是因為承受不住試劑所帶來的副作用，硬生生……折磨死的。”
虞歸晚繼續說著，“師父當時就很反對牧塵的所作所為，但又沒有辦法說服他放棄，就只好將這些孩子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可惜，師父救不了太多的人。”
“到最後，他們還是都死了。”
她的嗓音淡淡，沒有什麼起伏，好像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江聿懷疼惜地看著她的臉，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當時，你也在里面，對嗎？”
虞歸晚看著他，嗯了聲，“在，最後活下來的幾個人當中，就有我。”
“所以，是因為那個時候注射的試劑，基因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問。
聞言，虞歸晚沉默了兩秒，“不是。”
“什麼不是？”
“我不是在進入離魂島後，才被人注射了改變基因的試劑。”
江聿懷漆黑的眸底怒色漸深，“你進離魂島的時候幾歲？”
“六七歲吧。”
六七歲。
當時她還那麼小一只，就被帶到離魂島里訓練。
原本這個年歲的孩子本該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的。
可她卻要歷經苦難，在死亡的邊緣掙扎。
江聿懷壓下心頭的怒意，繼續問道，“你剛才說不是在進入離魂島後才被人注射那些試劑，那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
虞歸晚搖了搖頭。
秦語微也是等她長大了之後，才告訴她這件事。
事情發生太久了，她就算想去調查，也無從開始。
“師父說，是第一針試劑救了我。”
“所以在牧塵給我打第二針的時候，我的基因在當時就開始發生突變。”
這些，牧塵都是不知道的。
他只是以為第二針的效果竟然讓她身上的血發生了如此的奇效。
實際上不是的。
江聿懷良久都沒有說話。
虞歸晚抬眸看他，“怎麼了？”
“疼嗎？”
他突然問道。
虞歸晚微怔，“什麼？”
男人俯身，貼著她的唇，輕吻著，“當時，被注射試劑後，發生副作用的時候，疼嗎？”
虞歸晚眸光閃了閃，“嗯，疼，很疼。”
那種從骨子里蔓延全身的疼痛。
將人折磨得不似人形。
有時候，為了緩解副作用的痛，她就會用自殘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不過，後來被秦語微發現了。
她十分震怒，但也沒說她什麼。
只是過兩天，她在房間里看到了秦語微親自研制的去疤痕的特效藥。
那些傷疤就一點點地消除了。
什麼也看不到了。
江聿懷眼底一片猩紅，喉結滾動了下，嗓音暗啞，“是我不好。”
“這不關你的事。”
“關的。”
他抵著她的額頭。
兩道視線在昏暗里相撞一起。
虞歸晚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倒映著她的模樣。
還有那明顯的心疼和悔恨。
她微怔了下，似是不解。
江聿懷松開她一只手，捧著她的臉，溫柔至極。
“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松開你的手。”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
她不會去離魂島。
離魂島也不會再有魔鬼教官。
但在檀園，會有個千嬌百寵長大的虞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