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兌卿宋庭庸司與京,即使他們不承認,讀書很輕松,很愉快,幻燈片像餐後甜點一般值得品嘗。還有更輕松的,打包外包,生活是否少了一點干正事的樂趣。
    解端頤秦綏蓁徐蘊申承認,讀書很辛苦,很慘烈,這是六道輪回,不通過等同于墮入十八層地獄,在地獄之中面對更高概率的無限次數輪回。
    傍晚。
    血紅的晚霞。
    空蕩蕩的學校,一棟棟教學樓玻璃幕透出來的燈光,慘白,刺眼。
    連車庫都空了,這只是前幾年的考試情況。
    永遠考試周最後一天考完的,被稱為守門員。
    寂寥幾流學生人流,散散亂亂從道路兩旁通過。
    人影稀疏,一片沉默,走出了送葬的氛圍。
    室內的燈光慘淡,像停尸房。
    大多數教室的門都關著,有些里面空無一人亮著燈。
    這個時候還會來學校的不是守門員還會是什麼。
    走廊平層遠沒有前幾日那麼熱鬧,孤零零幾小挫學生聚在教室前低聲交談,沙發組反倒沒什麼人坐著。
    人多了起來,聲音也多了一點。
    林兌卿宋庭庸司與京的同學,人數眾多,品種較為單一,年齡差距較小。
    解端頤秦綏蓁徐蘊申的同學,人數不多,品種繁多。
    最顯著的,這里塞滿了從另外兩個洋人國家過來上學的洋人。
    或者不願意本科讀很水的科目,不願意做堪稱無限小時的義工,想在還很年輕的時候就拿到醫生執照。
    或者本科已經讀完了,義工時長不夠,分數不夠,無法通過他們國家的一些考試,到這里來從本科重新開始。
    或者本地中年人,背景有來自各行各業,就想來讀這個學位。
    或者為了拿到這個學位,或者就為了成為一名醫生,或者看起來單純就對這東西感興趣。
    目的不同,年齡差距很大,年齡看起來從十八歲到四十八歲的學生都有,種族眾多,注定不能按照常規方式展開社交組合上學小群組。
    解端頤秦綏蓁徐蘊申,固定的上學六人小群組,固定到選課嚴格控制每節課選在一起。
    解端頤,與他的高中同學日洋混血。日洋混血不是這個國家的人漂洋過海來留學很不容易。
    秦綏蓁,與廣府移民華裔女生。秦綏蓁對各個品種的華裔了如指掌。
    徐蘊申,與深度沉迷出海釣魚xx大哥。
    第一年。
    華裔女生,整個人閃爍著敏銳的光芒,充斥著A’sian的氣息。
    xx大哥,所有課件全部翻譯成中文,大哥拿中文學。
    還以為大哥是個混子,大哥是個王者,大哥拿中文學的,把秦綏蓁全教會了。
    解端頤儼然是位學霸,令人贊嘆,腦子太靈光了,他不僅手打錄入講座教授講課,他還手寫筆記。
    第二年。
    華裔女生沉迷中國耽美小說,英文版中國耽美小說,華裔女生向秦綏蓁展示,在書店最顯眼的位置,非常精美的中國耽美小說書籍。
    xx大哥上課再也不做筆記,只是瀏覽各類漁具,大哥積極參加各種真正釣魚活動的愛好,初見雛形。
    解端頤突然回來上課,解端頤宣布,他要開始享受生活了,他要正式開始擺爛了,他不能像他之前那樣學那麼使勁了。學霸由于身體原因隕落了。
    第三年。
    華裔女生出現了倦怠情緒,只能說她是讀書倦怠了,所以手機一直播放中國綜藝節目。
    xx大哥過度沉迷出海釣魚,讀書這種事情已經從他的腦海中刪除。
    解端頤與日洋混血之間的友誼斷崖式分手,解端頤對日洋混血一句解釋都沒有。
    解端頤上課,什麼也不帶。
    解端頤上課,他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
    秦綏蓁不理解,在秦綏蓁眼里解端頤一直是個問號。
    直到秦綏蓁也掛科腦神經,若不論機制只論解剖,一個腦子,橫著切豎著切切出來無數片。
    每一片,長得不一樣。一片切片,上面有五十多個點位。一條神經,一片區域,在不同的切片上有不同的樣子。當然機制要比解剖考得還爛。
    秦綏蓁首次掛科,很驚訝,秦綏蓁從不反思他人,只反思自己。如果只是為了一張紙,有必要這樣刻苦嗎。
    秦綏蓁深刻意識到,這絕不是勤奮就能往腦子里塞入更多知識,甚至開始思考,多打點干細胞是不是就能長腦細胞。
    解端頤已經掛了無數次了,他本來腦子就不好使,還要考他腦神經。
    解端頤說,為什麼還不勸退,沒有人來勸退他嗎,已經把他忽略掉了嗎。
    既然沒有人來勸退他,他就自己主動退。
    解端頤向學校瘋狂遞交退學申請。
    徐蘊申十分憤怒,指責解端頤為叛徒,‘現在放棄,前幾年受過的難白遭了。’
    徐蘊申又罵又騙,宋庭庸連哄帶騙,‘沒關系,辦理休假,還可以再想想。’
    司與京拿解端頤的話回給解端頤,‘沒必要繼續。沒有這個必要。沒必要這麼認真。’
    今年。
    六人小群組,五個人讀不動了,只有徐蘊申依舊游刃有余。
    徐蘊申黑色立領羊毛衫,細框眼鏡,頭發飛飛著。
    坐單人小沙發,架著腿,兩臂搭在沙發扶手上,袖子卷上去了,沒戴表。
    徐蘊申歪了歪頭,審視,凝視。
    隨後他抬胳膊抬手手心朝上,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徐蘊申曾夸贊宋庭庸寫出來的論文,具有學術美。
    具有學術美的是徐蘊申,連他家養的貓都透露著一種冷淡高知的氣質。
    徐蘊申可以,可以支持社會主義,也支持群體利益。
    實際上徐蘊申身上,西方精英的氣息,優績主義,高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徐蘊申的家庭燻陶爹媽教育,甚至沒有在徐蘊申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可恥。
    徐蘊申的行為態度,很冷漠。做出來的事,很冷漠。
    徐蘊申會怒斥他身邊男女關系不健全的朋友。
    徐蘊申更像是認為,信奉潔身自好與出軌成性的人,可以共存且互不打擾。
    又永遠不知道哪件事情會突然激起徐蘊申的同理心。
    往日里,秦綏蓁絕不會同徐蘊申維持友誼,敬而遠之。
    因為不知道徐蘊申會突然認為哪些人死有余辜,也不知道徐蘊申會突然對哪些人大發同情心。
    直至秦綏蓁發現了徐蘊申的規律,在徐蘊申那里自他以上的都該死,自他以下的也都該死。
    即使徐蘊申不經常參加聚會活動,這兩個人的友誼也已經維持了很久。
    相比之下,解端頤毫無自私,利他性很強。
    只是解端頤的這種利他性叫做,使用A,幫助B,這能把所有人折騰得夠嗆。
    小圈子里存在一個解端頤,會出現一種此消彼長的生態環境。
    解端頤坐長沙發,他笑容燦爛極了。
    黑色棉服,身後垂著的帽子帽沿繞著一圈斑白灰色褐色郊狼毛。
    兩腿分開的,腳後跟並攏,雙手撐在沙發前緣,旁邊沙發丟著他的一個塑料塑封袋小筆袋,筆計算器學生證。
    解端頤看起來好極了,棒極了,心情好得要命,毫無意義地散發不合時宜的陽光。
    徐蘊申那麼淡定,徐蘊申是真都會。
    解端頤那麼開心,不知道解端頤在開心什麼。
    “你不是口口麼。” 秦綏蓁抱著雙臂目光呆滯看著他。
    她神色漸漸沉下,蹙眉盯著他質疑。
    解端頤赧然笑了,他垂頭又抬頭。
    他攤開一只手,陶陶然笑著點頭,“口。口。現在就口。”
    秦綏蓁環臂緩緩歪頭,指尖在外套衣料上摩挲,她微微探頭問,“你已經申請好了是麼。”
    “申請什麼?” 解端頤自然反應天然好奇問。
    徐蘊申平靜友好的微笑盯著他。
    徐蘊申眉峰一揚。
    解端頤又笑了,他肩背微微聳動上身前傾,他訕訕的笑容不好意思,頭都垂下去了。
    解端頤含笑目光垂著,壓著聲音說,“別再考兩回了。”“再考我也不會。”
    秦綏蓁身邊靠著一只電腦包,她在電腦包里摸索,隨而掏出一只,手搖轉經筒。
    純銀手搖轉經筒,上邊瓖嵌著不同顏色的石頭。
    徐蘊申默不作聲,目光飄向解端頤,讓解端頤也看。
    秦綏蓁神色凝定,執著手柄,腕骨輕轉,轉經筒一圈圈轉。
    解端頤疑惑盯著她。他悄聲問,“開始做法了?”
    秦綏蓁目光淡淡的,她平視盯著她前面一處,“我深知這已不是人力能解決的問題。”
    解端頤抬胳膊想往哪里搭,他像是想起來什麼。
    他思索著胳膊搭在沙發靠背,笑著看著她,他抬手很認真地說,“不要那麼自私。請賜福我們所有人。”
    “呵呵。”秦綏蓁面無表情,像精靈一樣短促冷漠的笑聲,笑了兩下。
    &nling只會使用英語于是進行短暫屏蔽。
    小群組各自展開一圈社交回招呼打招呼,或多或少課友。
    西方向是使用查理的年輕洋人群組。東北方向是q彈中東姐。
    q彈中東姐頭像動漫貓貓愜意喝咖啡,很難想象q彈中東姐經歷了多大的精神壓力,q彈中東姐飽含感動的情緒。
    與解端頤締結過深厚的掛科友誼的洋人小哥,這位不使用查理。
    考完的時候,周遭聲音喧鬧許多,一片溫暖熱鬧。
    解端頤提著一透明塑料塑封袋,往自己黑色棉服口袋里揣,他快走著湊到兩個人中間並排問,“我連題我都讀不懂?prominent到底什麼意思?”
    解端頤總是那樣,別人考完在對題,解端頤在學習英語。
    解端頤英語水平良好,很好,解端頤可以像一個本地人一樣,與人交流他熟悉的話題。
    但是沒用。這種情況,該不懂還是不懂。
    “你開車了嗎,沒開車我們可以送你回家。”秦綏蓁十分友好的笑容,她眼尾微微彎下,唇角柔柔彎起,仿佛春風拂面,要散出桃花花瓣。
    解端頤愕然,他低頭看了一眼,抬頭看了一下,隨著兩個人快步走,他輕聲問,“啊?”“態度轉變這麼快?”
    &ninent。”徐蘊申將羽絨服拉鏈拉到領口處,他走著往電梯處望了一眼,隨後手勢讓走樓梯。
    “顯著?你描述一個東西形態形狀用顯著?”解端頤雙手插在口袋里,快速跟著兩個人下樓梯。
    人聲散散聚聚。
    玻璃門一開。
    冷風撲面。
    天色已黑,夜色壓了下來。
    秦綏蓁已經開始哼歌了,她心情很不錯,在教學樓一個拐角處,她停下來,把電腦包往地上一放,電腦包還敞開著的,往腿上一靠。
    解端頤停步,他站在秦綏蓁旁邊,神色倏然展現出巨大的悲戚。
    徐蘊申一手拎著電腦包,一手插在羽絨服口袋,頭上戴著耳罩式耳機,低頭看著手機,鏡片反出藍色的手機屏幕光。
    打火機滑輪聲一響,火苗一亮,散出煙來。
    解端頤手里提著煙,他身姿直直的,垂著眸子目光默然落在前方地上。
    秦綏蓁插著一只耳機,她吹一口煙,哼兩聲,她笑了。
    “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考完試,是個中午,陽光明媚,小瑜和卡比來接我的。” 解端頤聲音淡淡的,他的話音,像有什麼重重塌陷。
    “嗯。真好。要考的都沒記住。不考的都記住了呢。” 徐蘊申戴著耳罩式耳機頭也不抬看著手機,聲調平平地說。
    秦綏蓁半垂眼簾冷冷盯著他說,“我也記得。”
    徐蘊申也是十分端正的身姿,微微揚著頭,完美的微笑,他面對著解端頤說,“你這個叫試後賢者模式。”“雖然你重在參與。”
    秦綏蓁靜觀其變的神色,鼻音依然哼著歌,咬著煙濾嘴,她沒吸下一口,手指夾著煙從唇邊拿開了。
    她盯著徐蘊申眨了眨眼楮,目光平移到解端頤肩上。
    “小瑜要和你結婚咯∼” 秦綏蓁前幾個字像陳述,尾音上揚。
    解端頤目光空空的,他出神提起煙來,似乎習慣性地往唇邊送。
    “是誰阻止我中斷吸煙。” 解端頤忽然蹙眉問。
    徐蘊申已經低下頭看手機,他把手機插回口袋,一手摘了耳機,耳機掛在他脖子上。
    徐蘊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低頭單手打著字,“和和。殺了他。”
    秦綏蓁微笑禮貌表達謝意,她拎起電腦包,瞧了解端頤一眼,她正要走,“還不開心?”“離我們遠一點。”“不要再離子轟炸我們了。”
    徐蘊申手機打著字,自動隨著走,“我開。”
    走了一段,秦綏蓁忽然回頭看,徐蘊申打字停頓看她,徐蘊申也回頭看。
    遠遠一個身影,解端頤手里煙一點火光,煙頭才落入巨大落地煙灰缸。
    “小瑜說來接我的。” 解端頤的聲音飄過來。
    秦綏蓁顰眉,“小瑜什麼時候說?” 她揚聲問。
    “早上。” 解端頤也沒有挪動。
    徐蘊申低頭打著字,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了。
    秦綏蓁皺眉遙遙望著他,她聲音大了一點,“神經病。她不會來接你了。她正在家干飯。”
    “別傳聲了。”徐蘊申說。他連手機帶手插進口袋中,回頭以正常音量說,“把你送回去的任務她交給我們了。”
    徐蘊申掃手,他往前走,“別等他了。走。回來接。”
    解端頤坐進後座,听他說,“好冷。請開空調。”
    那空調正開著最大風吹。
    徐蘊申低頭看著手機,笑了一聲說,“逆天?”他大概說手機消息內容逆天。
    他把手機丟一邊,扯安全帶。
    解端頤撐著中間儲物那叫什麼,兩個車座中間有個東西,他湊到兩個人中間問,“我們聚會吧?好嗎?都考完了,我們聚會吧?”
    徐蘊申打著方向盤,看著路況,外面很黑,這里路燈總像瓦數不足。
    “休息之後再聚會。你沒復習。別人連夜復習了。別人已經很累了。” 徐蘊申說話總是那麼無情,沒有任何音調,他正仔細觀察路況。
    “蓁蓁。”解端頤側頭問。
    秦綏蓁一只胳膊搭著,窩在座位里,“na。”
    “小愛?”解端頤問秦綏蓁。司與京的外號小愛,司與京無所謂。
    “老鴇埋了。” 秦綏蓁依舊平淡的聲色。司與京的外號老鴇。
    一點屏幕光,解端頤腦袋抵在前車座靠背肩角,鍵盤聲。
    “小瑜還等你回家跟她玩過家家呢。你還不回家想在外面玩。” 秦綏蓁偏頭垂著頭問。
    解端頤連吭了兩聲,他舉著手機說,“我問她出來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