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般的寧靜。
當李牧的最後一句台詞落下，台下的人都安靜了。
一道道神色復雜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了舞台，有羨慕的，有驚嘆的，也有妒忌的。
這個年輕人，在情緒和表演上真的很有天賦。
連他們這些老演員，都被這其中的情緒所深深打動。
李牧整個人都是眩暈的狀態，耳根都紅透了。
因為激動而腎上腺素分泌帶來的亢奮，在這一刻緩慢褪去，一股疲倦涌上了心頭。
如果不是還站在舞台上，他可能就一屁股坐了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姜聞忽然從椅子上站起，將手掌高舉過胸口，“啪啪啪”的鼓掌。
背後的演員也跟著拍打雙手。
台下是一片熱烈的掌聲。
李牧眼中泛起希冀的光芒，在這一刻，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委屈，都通通是值得的。
作為一個演員或者導演，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打動觀眾。
很顯然，李牧成功了。
台下，張果立看了眼垂頭喪氣的兒子，又看了眼春風得意的李牧，頓時臉都黑了。
他偏頭看向蹙著眉頭的馮曉剛，朝他投去詢問目光。
如果說張墨和李牧是半斤八兩，那馮曉剛還能暗中操作。
可這一對比，他兒子完全成了李牧的陪襯。
他和馮曉剛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睜著眼楮說瞎話，太丟份了。而且先不說姜聞答不答應，就連周潤發都得在背後嘀咕他們。
“老馮，現在怎麼辦？”張果立小聲的問。
馮曉剛笑著拍拍手掌，看向正得意的李牧說道︰“不錯不錯，演技和情緒控制得很好，肢體語言也運用的極為巧妙，是個當演員的好苗子，干場務確實可惜了。”
“謝謝馮導夸獎。”李牧不知道這家伙葫蘆里賣什麼藥，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這種大腕呢，“我覺得我還年輕，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跟您這種前輩學習。”
馮曉剛呵呵一笑，然後語重心長的勸道︰“但我覺得吧，六子這角色其實不適合你。
你看這樣好吧，我馬上也有一部新片《非誠勿擾2》要開拍了，我給你個角色，你覺得怎麼樣？”
此話一出，李牧神情瞬間一僵。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他還以為這家伙忽然轉性了呢，原來一直就沒憋好屁。
《非誠勿擾2》雖然也很不錯，最後拿了接近五億的票房，可這種純商業電影根本沒法和《讓子彈飛》比。
另外一個，六子這角色可是經典角色。
馮曉剛可沒說給什麼角色。
萬一是個龍套，那李牧找誰哭去？
台下的看客也蹙起了眉頭。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對于一個新出道的演員來說，角色就如同他的財路，明明李牧已經很大概率拿到角色，可馮曉剛一句話就要換掉。
這事兒的確不厚道。
不過馮曉剛的能量太大，他們誰也不敢替李牧鳴不平。
姜聞臉上的笑逐漸冷了下去，他先是瞥了馮曉剛，接著又看向台上的李牧。
似乎也想看看自己這個外甥到底是怎麼想的。
迎著眾人的目光，李牧盯著馮曉剛輕輕一笑，然後回答︰“馮導您太客氣了，我覺得我還年輕，就想多嘗試嘗試，哪有什麼百分百適合的角色，永遠只有不斷進步的演員。”
拒絕了？！
當著這麼多人面，拒絕馮曉剛？
台下的演員都為李牧捏了把冷汗。
這可是馮曉剛啊，京城電影圈的大佬。
如果要是論起咖位來說，也就只有張國師能夠穩穩壓他一頭。
果然，一听李牧拒絕馮曉剛，張墨都露出一絲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蟲，你以為有姜聞罩著就敢叫板馮曉剛了？論起資源，姜聞拍馬都趕不上馮曉剛。
馮曉剛也沒想到李牧這麼不給面子，頓時擺出老前輩的姿態︰“小伙子，你還年輕，將來的戲路還很寬很長，沒必要較這一時之長短。”
這句話里散發出濃重的威脅。
明明是他們提議要比，他也老老實實準備了。
最後他贏了，這些王八蛋不認賬。
這TM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見他都這樣說了，李牧也沒了好臉色，只听他回懟道︰“我覺得正是因為我年輕，身上有一股子闖勁兒，如果現在都不闖，老了也別指望我能混出個什麼人樣來。”
李牧話音一落，全場的觀眾都打了個哆嗦。
這家伙，是真敢說啊。
再看向馮曉剛，他臉上布滿陰霾，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一般。眾人都暗暗替李牧擔心，得罪了馮曉剛，之後李牧的戲路窄了許多啊。
忽然間，馮曉剛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好，是我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將來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啊。”
“老姜，你這人挑得不錯啊。”
說完，馮曉剛霍的從椅子上站起，大度的轉身離開。
姜聞抱拳喝道︰“抱歉了，兄弟。”
張果立看了眼李牧，拂袖離開。
姜聞從椅子上站起，看著台上的李牧，拍掌祝賀道︰“從現在開始，小六子這角色，就定李牧了。”
“恭喜，恭喜啊！”
“恭喜李牧老師。”
“恭喜恭喜，我早就說過李牧老師的氣質就是當演員的料。”
“記得請客啊，李牧老師。”
姜聞的話音一落，一眾場務和劇組工作人員立刻涌到李牧的身邊。
李牧一一笑著回答︰“請請請，等我什麼時候殺青了，一起請大家搓一頓好的。
王浩這家伙不知從哪里找來禮炮，對準舞台“砰”的一放，射下來漫天的金色絲帶。
李牧被眾人簇擁著，眼簾里擠滿了一張張笑臉。
這些人和李牧一樣，都是幕後的工作者。
所以，對李牧成功拿到角色，他們這些劇組的工作人員是與有榮焉。幾乎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為李牧的成功感到高興和欣慰。
一番歡鬧過後，李牧借口有事，總算是擺脫了這些人的糾纏。
還未散去的姜聞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走向舞台的側翼走去。
李牧會意，連忙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