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諫的手指蜷了蜷，僵硬地拍了拍林語昭的背，他整個人好像在護著一個易碎的物品，虛空環著林語昭，“放心，我說了我會負我的責任，我會去救你。”
林語昭眼中一顆淚滴正好掛在睫毛上，她猛地抬眸，那顆冰涼的淚珠砸碎在傅雲諫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傅雲諫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覺得他沒有那麼冷血，可為什麼要一起隱瞞會所的事情。
林語昭喉嚨中哼著酸澀的味道，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指，在手機上打字，〔如果我離開這里回到N國，是不是就相安無事了？〕
她和傅雲諫認識半個多月了，如果她要走，傅雲諫會不會挽留她呢？
傅雲諫愣了一下，他喉嚨一緊，“離開這里？”
林語昭這麼快就要說放棄了？
在他眼里，林語昭明明比現在更堅強。
林語昭點了點頭，手機屏幕上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格外憔悴，〔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我想留下來，可是這里也沒有比國外安全多少。〕
“你留下來不是為了守住你的股份嗎？”傅雲諫第一次這麼直白地挑明了林語昭的目的。
出乎意料的是，林語昭並不介意他說出她的真實想法。
她揉了揉眼角刺痛的痕跡，〔但我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
傅雲諫動了動唇，一句話在心里反反復復過了幾次，他終于松了口，“我會幫你。”
下一秒，林語昭揚起頭吻住傅雲諫的唇。
她一點一點蠶食傅雲諫的溫存，直到幾秒鐘後，傅雲諫推開了她。
林語昭抿了抿唇，臉頰上不知道是因為被林茹扇了一耳光還是因為羞澀，看起來紅潤的動人，“不好意思，就是覺得你身上太香了，所以控制不住。”
“你是渣女嗎？”傅雲諫氣笑了，他扯了扯領帶。
這種似曾相識的話術他好像在很多電視劇中看過，只不過這種話術都是渣男說的。
林語昭搖了搖頭，她一本正經地盯著傅雲諫，“我說的是真的，你身上真的很香。”
她湊到了傅雲諫身邊深吸一口氣。
傅雲諫渾身繃直，不敢動彈，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林語昭身上的味道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茶香味，總能勾起他的回憶。
林語昭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滿意地揉了揉鼻尖，“好好聞啊！”
“你別動。”傅雲諫按住林語昭的肩膀。
他轉頭上了二樓，不一會兒就下來了。
傅雲諫遞給林語昭一個藍色絲絨香盒，“這款香味更適合你。”
“謝謝。”林語昭捏著那個精致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聞了聞，才發現盒子內部寫了這款線香的名字——雪中春信。
“雪中春信。”林語昭低著頭呢喃細語，“也是甦軾的故事。”
二甦舊局也是甦軾的故事。
元豐五年，甦軾被貶黃州已近三年，某日，收到好友杜沂寄來的一封信，信中附有一卷《陳氏香譜》，其中記載了“雪中春信”的香方。
而後甦軾四處尋訪，采集梅花蕊中雪，按照記載將檀香、棧香、龍腦等香料細細研磨，調和成香泥，制成香丸。
香成之日，正值大雪紛飛。
此後，“雪中春信”成了甦軾與友人分享的心愛之物。
傅雲諫說這款香適合她，是不是因為她也和甦軾一樣，現在在人生的最低谷時期，于是他送自己一款這樣的線香安慰自己。
所以，傅雲諫現在把她當成了他的朋友。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傅雲諫忽然起身看著窗外。
昭陽最喜歡下雪的時候，因為她喜歡下雪天的烤紅薯，下雪天她可以有無數個借口不去幼兒園上學，在雪地里堆雪人。
林語昭也順著傅雲諫的目光看去，“還沒到驚蟄，肯定還會下雪的。你喜歡下雪？”
傅雲諫這清冷孤傲的性格的確能和雪掛上關系。
“只不過是期待下雪而已。”傅雲諫收回了視線。
N國很少下雪，他一定會去把昭陽帶回來的。
林語昭起身，被子掉在了地上，她剛剛往前邁了一步，忽然摔在地上。
“啊！”林語昭跪坐在地上，小腿上的舊傷好像是定時器，提醒她林家對她做的一切。
傅雲諫慢慢回過頭，不緊不慢過去揪住林語昭的衣領把她提溜起來。
他嗔怪一句，“沒有恢復就不要亂動。”
“嘶——”林語昭下意識扶著自己的小腿。
傅雲諫垂眸看著林語昭的小腿，“怎麼了？”
“沒事。”林語昭按著自己的褲腳。
他蹲下身，不由分說挽起林語昭褲腳，看到了小腿上紫色的淤青，一小塊面積，但是根據淤青程度看很嚴重。
他的手突然頓住了，“為什麼剛才季醫生在的時候不說？”
明明受了傷，不說話，不打字，也不用手語表示，就這麼忍著，忍到什麼時候。
“剛才沒覺得痛？”林語昭小聲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這是她最後的尊嚴，林夫人用高跟鞋碾著她的腿，這樣的場景，任誰想到都是把她當為階下囚。
不過現在也差不多，她在林家，確實只能用這種身份存活。
傅雲諫抬起眸，那雙深邃的黑瞳好像要把林語昭的內心都看透一樣，“真的沒感覺？”
林語昭搖了搖頭。
傅雲諫起身假裝拿手機打電話，“我看你是病的厲害，失去痛覺了，我給醫院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去醫院檢查一趟。”
“不要！”林語昭抓住了傅雲諫的手臂，她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我沒事，我就是習慣了。”
“不要習慣疼痛。好的不學學壞的。”傅雲諫無奈地松開了手，“如果再這樣，我不會去救你的。”
習慣疼痛，習慣忘記疼痛，林語昭比他想象的更加堅強，但這份堅強也不過是因為沒有靠山所以慢慢滋長出來的。
林語昭像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
傅雲諫後來上樓了，林語昭一個人在沙發角落里窩著，拿著手機看家里的監控。
烏米飯正在客廳里睡大覺，就像一個小孩子。
她昨晚也沒有回家，不知道它有沒有想自己。
忽然手機屏幕上方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林語昭立刻點開。
是江至嶠回復了她的消息。
江至嶠︰〔我安排你去虞城〕
江至嶠︰〔但是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