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如刀，冷月似鉤。
清冷的光芒沿著鐵窗縫隙涌入，將少年俊朗消瘦的身影鋪上一層銀霜，更添幾分出塵的氣質。
“十年了。”
趙越放下手中書卷，緩緩抬眸，望向窗外高聳的朱紅院牆。
距離自己穿越為大玄國的三皇子，已經整整十年。
剛穿越而來時，趙越滿心壯志，以為憑借著穿越者的超前見識與皇子的尊貴身份，定能在這異世朝堂攪弄風雲、建功立業，再不濟也是錦衣玉食，每天換著美女暖床的富貴生活。
然而，深宮之中波譎雲詭，沒過多久便忽然傳來噩耗。
一名宮女告發趙越的母親偷偷修習巫蠱之術，想要咒殺皇後。
要知道，這里並非普通的封建王朝，而是一個可以通過習練武藝來獲得力量的世界，巫蠱之術也是存在于南疆的修煉門派。
而在母親居住的宮中，又真的搜出了一個插滿銀針的木偶。
證據確鑿，龍顏震怒。
身為貴妃的母親自縊而死，年僅八歲的趙越也被囚入冷宮，不得離開一步。
這樣的變故自然讓人難以接受，趙越感覺天都塌了，但冷靜下來以後，他也意識到了幕後的真相。
平民出身的母親自然不可能修煉過那種生僻法門，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那個便宜老子，大玄國的皇帝已經年逾古稀，到了快死的年紀，而且只有兩兒一女。
這種情況下，身為三皇子的自己忽然開始勵精圖治，必然會讓那位當了四十年太子的大哥產生警惕。
為了消除一切隱患，他還親自下令，不允許自己接觸任何功法，不得修煉，永無翻身之日。
在這與世隔絕的冷宮中，趙越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送飯的太監多帶幾本閑書，用來消磨時間。
方志游記、傳說話本……十年來，他讀過的書籍不計其數。
最初幾年，太子還時常派人查看，後來便漸漸放下心來。
畢竟，都是些閑書，能有什麼用呢。
念頭至此，趙越漸漸勾起嘴角。
在他腦海中，一根距離盡頭只剩絲毫的進度條浮現而出，上方還有四個古樸玄妙的篆字。
【讀萬卷書】!
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就在被打入冷宮之後，趙越覺醒了系統。
只要完整讀過一本書，就能讓進度增加，而填滿進度條後，將獲得名為‘浩然正氣’的獎勵。
“根據古籍記載，千年前曾經爆發過一場天地大劫，山河破碎，無數宗師隕落，唯有肉身成聖的武道至尊活了下來。”
趙越低聲自語。
“正因如此，如今只有武道能夠從九品煉至一品，再至宗師境界，其他流派的修行法門則漸漸式微，甚至失傳。”
“而浩然正氣，正是上古時期成為儒道宗師的象征，能夠口餃天憲，言出法隨！”
博覽群書以後，趙越對于那段歷史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越了國子監的大學士，只是不知如何修煉而已。
但對于擁有系統的他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
“親愛的大哥，我已經等不及再見到你了。”
趙越面容平靜，目光卻格外深邃。
無人扶我青雲志，我自踏雪至山巔。
苦讀十載，就是為了將來的一飛沖天。
而現在，距離進度條到達終點，只剩下最後一本書了。
與此同時，冷宮之外，一個曼妙的身影漸漸走近。
“公主殿下，請留步。”
冷宮正門披堅持銳的守衛並不驚訝，只是淡淡開口。
三皇子如今的境遇，本質上是皇位之爭導致的，因此沒人敢來看望，這無異于打未來皇帝的臉。
唯有這位公主趙如煙，不惜與太子交惡，也會時常過來。
“這是太子手諭，今天是阿越的生日，我要給他送些吃食。”
趙如煙眉目含霜，拿出一張綾紙遞了過去。
她今年剛二十，正是最好的年紀，鳳眸柳眉，朱唇瓊鼻，肌膚瓷白如玉，薄薄的披肩漫過腰臀，藏在里面的曼妙身材若隱若現，美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一般。
然而，無論何時卻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因為在她尚且懵懂的年紀，朝堂上風雲突變，錦衣衛查出了一起私養甲士的案件，順藤摸瓜的排查下去，竟查到了趙如煙母親的家族。
這可是謀逆大罪，一瞬之間，整個家族被連根拔起，趙如煙也失去了所有可以依靠的力量，只剩一個公主的空殼身份，一如十年前的趙越。
從此以後，她便戴上了冷冽的‘面具’，不與任何人親近。
“請殿下打開食盒，讓我們檢查一番。”
另一邊，守衛紋絲不動，開口說道。
每次探望時必經的步驟，趙如煙也心知肚明，于是伸手掀開食盒蓋子，露出里面熱氣騰騰的菜肴，只是面色更冷了幾分。
“這是向皇兄討要手諭時，在東宮膳房拿來的，已經被查上兩遍了。”
“殿下息怒，職責所在而已。”
守衛听出了聲音中的不耐和怒意，不敢為難，仔仔細細看過一遍，確認食盒中不可能藏匿什麼修煉功法或書信以後，便立刻閃身讓開道路。
望著趙如煙遠去的背影，他在心中暗自一嘆。
這姐弟倆的命，實在是太苦了。
明明生在帝王家，卻遠不如富家翁自在，一個要在冷宮中度過余生，另一個……馬上就要背井離鄉，恐怕再也不能回來。
走過荒草雜生的院子，趙如煙輕推殿門，那個盤坐在簡陋木榻上的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如煙姐。”
正在讀書的趙越抬頭一看，頓時露出笑容。
“阿越，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和剛才相比，趙如煙的腳步輕快了許多，臉上的寒意也漸漸消融。
“我都不記得了。”
趙越一時啞然，每天除了睡覺就是讀書，哪里還分得清日子。
隨著趙如煙將食盒放到桌上，誘人的香氣陣陣襲來。
冷宮中平日只有粗糙的吃食，大多是糙米飯和腌菜，偶爾才能見到葷腥，趙越不由得食指大動。
然而，他卻看到趙如煙向自己使了個眼神，隨後狀似隨意的開口。
“姐姐給你帶了些吃的，好好補一補。”
說罷她打開食盒，用筷子在一份肉羹中摸索幾秒，夾出一顆金光燦燦的小圓球，上面還帶有細密的紋路，如同無數龍蛇互相纏繞。
這……這是九陽凝元丹？
趙越一下子愣住，認出了眼前的丹藥。
光原材料就包括了十余種有價無市的藥材，煉制時更是需要武道宗師親自坐鎮，就算這樣成功率也只有不到一成。
而效果也同樣驚人，無論天賦高低，都能讓服用者的經脈拓寬數倍，從此武道之路一片坦途。
可以說，每一顆九陽凝元丹都代表了一位未來的一品強者。
如此珍稀的丹藥，哪怕大乾皇室也只備有十顆，姐姐恐怕是偷出來的……但這肯定會被發現，更別說是送給被囚禁的我了……趙越一時間愣住。
就在這時，趙如煙幽幽開口。
“阿越，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她稍作停頓，聲音漸漸變得苦澀。
“上個月北疆蠻族擾邊，連破五城，我軍慘敗……父皇已經決定，讓我去和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