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文盈拿著燭台站在月光下，面前的男人正費力去拉水井中的水桶。
他背對著她，口中還道︰“這桶本來就大，裝滿了水又難拉，該明兒我給南嬸子再做個小些的桶來，來回用著也方便。”
文盈唇角動了動︰“多謝大哥了。”
“謝啥，咱們都是鄰居，我給我娘做的時候，也給南嬸子帶一份。”孫憑天語氣純樸，“當時我和我娘剛來這的時候，就數陳叔和南嬸對我們好，我回報些也是應該的，你們別不收就行。”
文盈心里暖暖的，原來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爹娘有這樣好的鄰居，互相都幫襯著，想來日子能過的有滋味不少。
她的視線盯在孫憑天的背影上，她很少這般自己去看一個男子的身形，他比大公子應當矮不了多少，即便是身穿粗布麻衣，但也能看出他身形應該是健壯的，但許是干農活的原因，身形只有壯、健康的壯。
至于大公子，他是習武之人，身上的每一處都緊實有力，穿上錦袍後卻顯得同普通身形修長的讀書人沒什麼區別，勻稱緊窄的好看。
“妹子，你想啥呢？”
文盈陡然回過神來，突然發覺自己竟又沒控制住去想了大公子去，面上稍微紅了紅。
她清了清嗓子︰“多謝你了，這段日子一直照顧我爹娘。”
“唉，你這說的是啥話，以後可不能同我這麼客氣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又摸了摸後腦勺，慢慢跟著文盈往屋里走。
只是剛走了幾步，他腳步慢慢放慢，最後到停下︰“妹子，你覺得我咋樣。”
文盈腳步一頓，慢慢回過頭來︰“孫大哥是個很心善的人，你很好啊。”
“我、我不是問這個。”他口齒稍稍有些結巴，“我是想問，妹子想找個咋樣的夫婿，我、我成不成。”
他面上羞的不行，一眼也不敢去看文盈。
只是話說出了口，他好似後悔了起來，忙道︰“不，我不是逼你的意思，我就是問問。”
越說，他越是沒底氣︰“我知道我就是個種地的，也沒讀書科舉的腦子，你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吃住都是好的，穿的也是好的，還會讀書識字，我昨天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官家小姐。”
孫憑天︰“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還嘴笨，但是我真的昨日一見到你，便忘不掉你，我今日跟你說這些，也不是因為咱們兩家的關系逼迫你，就是我不想瞞著你，要是你有心思，咱倆就處處看，要是沒有，我以後一定不對你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歪心思，一定！”
文盈雖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但彼時听他真這般說，倒是沒忍住，勾唇露出一摸淺笑。
她這副模樣露在孫憑天眼楮里，混著月光，好像天上仙女落下來了一樣。
他更覺羞愧，但看著文盈笑，他也跟著笑︰“哈哈，我是不是挺蠢的，能逗妹子你樂一樂也行。”
文盈忙擺手︰“不是，我沒嘲笑大哥的意思，只是我想問問大哥，咱們昨日不過匆匆一見，你為何就喜歡上我了呢？好看的女子那麼多，大哥可能還沒遇到比我生的更好看的，這才以為喜歡我了罷。”
孫憑天一瞬羞窘︰“不是的，我才是不是只看臉是色批子，但……也是看臉的，妹子你生的好看，雖然咱們倆認識沒多久，但我看人很準的，我剛來這的時候，其實也不知是陳叔一家幫著我們，還有好多人家也來幫忙，因為我的地的朝廷分的，他們都知道朝廷還給了一筆撫恤金。”
說到這的時候，他似是終于有了些底氣︰“但是我看出來了，只有陳叔和南嬸待我們是真心的，不圖我們的一點錢，昨日我看你也是一樣的，你的眼楮，很干淨。”
文盈心里好似被輕輕一撞，叫她渾身都跟著蕩漾了一下。
她腦中下意識想起了大公子，誰都知道大公子在她身上費心，也都知道大公子看中她，但無論如何，大公子在某些事上總是不信她的。
他會覺得她骨子里的根本就是會爭風吃醋，會故意使脾氣，可能是女子天性使然，可能是她自小伺候在張氏身邊的緣故。
他好像本是知道她是什麼人的，但總會在某些時候，比如她需要他來相信自己的時候，會突然誤會她，直接把她認定成尋常後宅中爭斗的女子一樣。
她知這是因大公子自小到大見過的後宅女子都是有心機手段的，故而也會這樣誤會她，可她雖是可以理解，但被誤會的時候，心里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她不敢想，若是大公子也像孫憑天這樣，堅定的說，她的眼楮很干淨，她是不是便會沉溺在大公子對她的溫柔與偏寵里，這輩子都溺死在他身邊？
“妹子你別不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孫憑天見她不回話，有點急。
文盈睫羽稍顫了顫，終究是抬首看著空中一輪圓月，低低嘆了一口氣︰“我自是信大哥你的，若是我不曾在陸府做丫鬟，若是大哥你……早出現些，說不準咱們真會有一段姻緣。”
她這話雖是有些慨嘆，但孫憑天卻似待著孤勇般，他不知其中內行，只知道男女兩人看對眼，就能一輩子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
他不懂文盈眼神之中的落寞與無奈，只認真道︰“啥叫早啥叫晚，是陸府不讓丫鬟和府外的人成親嗎？那要是妹子願意，我也去陸府做工。”
文盈看著他，真心實意露出笑來︰“孫大哥別說傻話了，自己有田，何必去做伺候人的事呢。”
她沒再多說什麼，既然沒有可能，就不要白瞎了老實人的一片心意。
“大哥是個好人，只是你我無緣罷了，待大哥日後娶新婦過門，我也定給大哥備上一份厚禮才是。”
她落下這句話，轉身離去，徑直往屋子走。
只是孫憑天因她這話黯然神傷，卻又心里暗暗道，文盈妹子不僅不怪自己貿然說心上歡喜她，還願意給她包紅包，當真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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