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撩起長袍下擺，在紫檀木椅子上，緩緩落座。
侍女輕手輕腳地端來茶具，他伸出手指，在案幾上叩了兩下︰
“泡雙份的雲霧靈茶。”
茶湯在青瓷盞中，泛起琥珀色的光暈。
喝了一杯靈茶後，黃老緩緩說起當日他在王府中，看到的神奇一幕。
裴青璇听完敘述，縴細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杯沿，眉間浮現思索之色。
“黃伯伯，你是看了九皇子的陰陽調和之法後，頓悟的？”
“九皇子的陰陽調和之法，有這麼神奇？”她微微偏頭，不解問道。
陰陽調和！
這一步，裴青璇九歲那年就完成了。
對她來說，是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手段。
只是她想不通，什麼樣的陰陽調和，能讓黃老這樣的第十境強者頓悟。
黃老啜飲著靈茶，眼中泛起追憶之色，臉上露出感慨的神情。
“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啊！”
“九殿下能創造出如此神奇的陰陽調和之法，悟性非凡，恐有十二境之資！”
听到黃老對方恆的評價，裴青璇眸光微動。
驚訝和好奇的神情，在眸子中醞釀，越發濃郁。
十二境，即便裴青璇對自己的修煉天賦，極有信心，但也沒有十成把握，能夠突破十二境。
黃老，居然對九皇子，有這麼高的評價。
這讓裴青璇，對九皇子產生了一絲好奇。
“青璇，我閉關這幾日，玉京中可有大事？”黃老話鋒一轉，問道。
“黃老，你閉關這幾天，玉京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說著，裴青璇娓娓道來李青崖和天闕劍宮的事情。
“天闕劍宮？難不成，這是當年劍閣開山老祖，得到仙人傳承的地方？”
黃老眼中精光一閃，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看向裴青璇的目光之中，帶著一絲詢問的意味。
畢竟，眼前之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劍閣聖女。
對于劍閣密辛的了解，裴青璇絕對是這個世界上，知道最多的幾個人之一。
裴青璇聞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神色難測。
讓人完全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具體是不是老祖得到仙人傳承的地方，我也不確定。”
“不過，即便不是，也定然有聯系。”
“除此之外……”
“天闕劍宮，我打算闖一闖！”
裴青璇沉聲說道，眸子中露出一絲凝重的表情。
黃老听完裴青璇的話，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
“事關你晉升第十境的機緣？”
裴青璇點點頭。
“當年師父請監正給我批命，批命的結果是……”
“我晉升第十境的機緣，在雲海深處。”
“當初，我還不明白監正的話，只覺得監正不說人話，完全听不懂。”
“現在想來，恐怕那時候監正就已經算到了天闕劍宮即將出世。”
“雲海深處，這可不就對應天闕劍宮嗎？”
裴青璇篤定，監正批命的結果，指的就是天闕劍宮。
自己剛來玉京沒幾天，天闕劍宮就出世了。
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黃老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憂慮。
“如今天闕劍宮，萬眾矚目。”
“而且還是劍道傳承，恐怕劍閣的人，早就虎視眈眈，勢在必得了。”
“以你的身份……”
黃老言語之中，充滿了擔憂。
擔憂裴青璇劍閣聖女的身份，不慎曝光。
裴青璇自然明白黃老的擔憂，但是眼中的堅決，並沒有消散或減弱。
她用非常果決和堅定的口吻，淡淡說道。
“這是我晉升第十境的機緣！”
“我勢在必行！”
……
劍閣。
雲海翻涌，群峰如劍，直插蒼穹。
當天闕劍宮出世的消息，傳入劍閣深處時。
閉關的衛九霄，猛然睜開雙眼，眸中劍意迸射，震得石室四壁嗡鳴不止。
他五指一攥，掌心劍氣激蕩，竟將身下寒玉蒲團生生震裂！
“天闕劍宮……怎會提前現世？！”
衛九霄豁然起身，玄色長袍無風自動。
此事，事關重大。
他不得不提前結束閉關，臉色陰沉不定，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或許其他人，不知道天闕劍宮的底細。
或許還在猜測，天闕劍宮是不是當年劍閣開山老祖，得到仙人傳承的地方。
但身為劍閣閣主的衛九霄，他可就太清楚了。
沒錯！
其他人猜測得沒錯！
天闕劍宮，就是當年劍閣開山老祖得到仙人傳承之地。
只不過，根據開山老祖推演。
他得到仙人傳承之地，也就是現在出世的天闕劍宮。
只是一座副殿，而非正殿。
僅僅是副殿中的傳承，就立下了劍閣的道統。
正殿中的傳承，是何等驚天地泣鬼神的存在？
衛九霄想都不敢想！
“副殿傳承，便讓我劍閣屹立十萬年不倒，若是正殿……”
衛九霄喉結滾動，袖中手指微微發顫。
劍閣若能得到正殿中的傳承，力壓乾坤宗，指日可待啊！
只不過，正殿中的傳承，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當年，劍閣開山老祖得到副殿傳承後，便一心想要進入正殿。
可惜，忙了一輩子，都沒有進入正殿。
坐化之前，不甘心的開山老祖，留下預言，預言了天闕劍宮出世的時間。
“按照老祖留下來的預言，距離天闕劍宮出世，應該還有一甲子的時間。”
“怎麼會提前現世？”
“是有人在暗中算計布局？”
衛九霄眼楮眯了起來，指節叩擊腰間劍柄，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他驚疑不定的聲音，在洞府之中回蕩。
對于擅長陰謀詭計的衛九霄來說，當他听聞天闕劍宮，提前出世，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別人的陰謀。
肯定是有人在算計他們劍閣。
“好在，出世的並非正殿，只是副殿。”
“副殿中的傳承，早就被老祖取走。”
“剩下還有少許機緣，也不過是當年老祖來不及拿走的部分罷了。”
……
玉京，三合客棧。
一名身形消瘦的少女，坐在院子的水塘旁。
伸出一只晶瑩粉嫩的玉足，蜻蜓點水般，輕點水面，蕩起陣陣漣漪。
忽然間，一陣勁風劃過。
緊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霍櫻然眼前。
看到倩影，霍櫻然的俏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都顧不上穿鞋，赤裸著雙足，就朝著倩影跑去。
“璇姐姐！”
“你沒事就好！”
霍櫻然的嬌俏聲中，透露出濃濃的驚喜之情。
當日在通州城外，與裴青璇分別之後，霍櫻然就再也沒有听說過裴青璇的消息。
她心中充滿了擔憂。
雖然後來听聞，太子和蕭絕峰內訌，計殺蕭絕峰。
但沒有得到裴青璇的確切消息之前，霍櫻然一顆懸著的心，始終無法落地。
今天看到裴青璇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霍櫻然終于能夠長舒一口氣。
若是璇姐姐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有個三長兩短。
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裴青璇輕笑一聲，淡然說道。
“我入京之後，見了一位長輩，耽擱了些時間，讓你擔心了。”
“沒事！璇姐姐你能安然無恙，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對了……”
“黑無常前輩怎樣了？”
“他有聯系你嗎？”
听到黑無常這個名字，裴青璇的心弦，似乎被一只無形巨手，莫名地撥動了一下。
“沒……沒有他的消息。”
“不過，當日他大勝東宮護衛，想來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這樣就好！”
霍櫻然吐了吐粉嫩的舌頭，拍了拍她那遠勝同齡人的傲人雙峰。
兩人進了屋子，坐落下來，裴青璇話鋒一轉，問道。
“櫻然，當日三堂會審的時候，九皇子也出現了。”
“你對九皇子，有什麼看法？”
裴青璇從黃老口中，得知了九皇子的秘聞後，心中對九皇子的修行天賦，不由產生好奇。
霍櫻然听到裴青璇向她打听九皇子的消息，眼神頓時警惕起來。
“璇姐姐，九皇子就是一個登徒子，生性漁色！”
登徒子？
生性漁色？
黃老和霍櫻然兩人，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在黃老口中，九皇子乃青年俊才，有十二境之資。
但是在霍櫻然的口中，卻成了紈褲子弟，無女不歡？
這兩個評價之間的差異，也太大了吧。
一時間，讓裴青璇有些茫然了。
他們兩人口中的九皇子，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看到裴青璇似乎對九皇子感興趣，霍櫻然有些急了，連忙說道。
“璇姐姐，你要相信我說的話。”
“九皇子遠不如黑無常前輩穩重。”
“黑無常前輩就能坐懷不亂，哪像九皇子這般，生性漁色？”
一想到當日在大理寺中，九皇子說的話，她就氣得牙癢癢的。
就在此時。
裴青璇的傳訊玉符閃動，是黑無常的消息。
看完黑無常的消息，裴青璇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
黑無常，居然希望和她再來一次劍意雙修。
這……
裴青璇粉拳緊握，骨節有些發白，眼底閃過一抹惱怒。
九皇子是不是生性漁色她不清楚。
但黑無常生性漁色，這是她親眼確認過的。
她恨不得讓霍櫻然看看，她眼中穩重的黑無常前輩，到底是什麼貨色！
只是，黑無常于她有大恩。
若是拒絕……
這份人情，今後恐怕更加不好換了。
“罷了！”
“最後一次！”
“就陪他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