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沒有什麼聖母心，冷眼旁觀的看著那個小孩。
個頭不高，面黃肌瘦，穿著破破爛爛的獸皮衣，裸露在外的胳膊手臂全部凍得通紅。
但他有一雙很亮的眼楮，布滿對生的渴望，直勾勾地看著沈夏。
獸人化成人形，等級越高，保留下來的獸形特征越少。
這個小孩，尾巴、耳朵、面上的獸紋都有，顯然等級不高，甚至比司夜還低。
能活到這麼大，真是不容易。
沈夏直視他的眼楮，冷冷的說︰“丟出去。”
司夜聞言，眸光微微詫異，但沒有說什麼，提起那個小孩的胳膊，把他扔出洞外。
外面天寒地凍，司夜稍微站了一下就受不了，只想回洞內烤火。
他看著那個小孩，眼里生出憐憫，道︰“天氣冷，你快回家，否則會凍死的。”
小孩抱著他的腿，哭得渾身顫抖，“哥哥，求求你，救救我，我沒有家了。我的阿娘昨天凍死了，阿爹們也一起死了，家里只剩我一個人，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又餓又冷。我不想死，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了。”
司夜被他哭得有些心軟。
他扭頭看著洞口的獸皮簾子，想了想，掀開簾子進了洞里，看向正在喝湯的沈夏，“夏夏，我們給他一碗湯可以嗎？”
小孩用手撥開獸皮簾子，只掀開了一條很小的縫隙，金色的眼珠穿過縫隙，默默注視著沈夏，眼里的渴求越發濃烈。
但他不敢輕舉妄動。
害怕惹怒沈夏。
沈夏喝完湯，放下碗，嘴角扯出一縷笑，問道︰“司夜，我們是寄居在這，既不是主人，也不算客人，你見過有人向外族人求助的嗎？”
司夜一怔，眼里閃過幾分不忍。
但夏夏的話說得在理，他無從反駁。
他們不是巫祝，也不是族長，更不是部落里的人，本來就是仰人鼻息，哪里有權插手別人的生死。
司夜重重點了下頭，再次走出洞外，驅趕那個小孩。
“快走！不許待在這！否則等別人回來了，他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司夜故意用凶狠地語氣和小孩說，希望能嚇到那個小孩。
但他的臉太稚嫩了，眼里還有憐憫，那個小孩根本不怕，反而找到一個縫隙，又鑽進洞里。
小孩跪倒在沈夏面前，“砰砰砰”地直磕頭，“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只要您賞我一口飯吃，要我做什麼都願意！求您了！”
“什麼都願意？”
司夜揪住小孩的後頸，正要把他往外拽，突然听到沈夏開口，以為事情有轉圜，手里的力道松了些，心里浮起期頤。
他的夏夏，很善良的。
“對！什麼都願意！”
小孩邊磕頭，邊說。
“行。”
沈夏舀了一碗湯，遞到小孩面前，莞爾一笑，容貌是美的，眼里卻很殘忍，“誰叫你來的，幫我殺了他，我就收留你。”
……
……
“夏夏……”
小孩走後，司夜半晌沒回過神。
眼楮盯著那個空碗，蔚藍的眼底慢慢失去色彩，變成空白。
“司夜，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懷有身孕，巫祝和族長明令禁止不許打擾，洞穴也十分隱蔽，山下有守衛戍守。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怎麼闖的進來，除非有人指使。”
沈夏面無表情，聲音逐漸冷淡，如淬了冰霜一樣，毫無溫度，“司夜，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是小孩也一樣。”
“夏夏……”
司夜抬起頭，眸光轉向沈夏，眼中浮起薄薄的霧氣，眼眶染上緋紅。
他抱住沈夏，悶聲悶氣的說︰“對不起，夏夏，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以後都听你的，絕不會亂做任何決定。”
雖然。
司夜覺得現在的夏夏和以前不一樣，好像冷漠了許多。
但他覺得這不怪夏夏。
是他沒能力，導致夏夏進了尾洞，然後被人帶走，懷有身孕。
如今還要寄居在別人的部落，衣食住行全部跟從前不一樣。
夏夏如何能習慣。
冷漠是正常的，反而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他只是心疼。
心疼夏夏在短短一個月間，經歷了這麼多事。
是他對不起夏夏。
“夏夏。”
司夜吸了吸鼻子，正要說話。
身上突然多了幾道利光。
側頭一看。
銀澤和池烈回來了。
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神像刀子。
弱小無助的司夜縮了縮脖子，但是沒有放手。
……
……
隔天，沈夏醒得很晚。
池烈和銀澤已經出門了，司夜正在做飯。
阿諾家中有事，還沒過來。
洞里依然只有沈夏和司夜在。
沈夏洗漱完，正在吃烤制出來的肉干，昨天那個小孩又來了。
身上多了很多傷。
瘦弱的身子不停發抖，眉毛、睫毛掛了皆一層白霜，嘴唇烏黑發紫，臉色也不太好。
唯有一雙眼楮，過分明亮，燦若星河。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懷里的東西，遞到沈夏的面前。
那是一顆已經冷卻的心髒。
凍僵了，變成了深紫色，安靜躺放在少年瘦小的手上，一動不動。
沈夏挑了挑眉︰“這麼快？”
她還以為依照這個小孩的小身板，殺個人會需要很久呢。
小孩說︰“不快，我昨天回去就殺了他，他沒有防備，死得很利索。”
“哦。原來如此。”
沈夏點點頭。
遞出手里的肉干，盈盈笑道︰“第一次殺人，不害怕嗎？”
小孩接過肉干，狼吞虎咽，吃完才說︰“怕。但是更怕死。”
“你叫什麼名字。”
“秦舟。”
沈夏眯了眯眼楮，“好了，你以後就待在這里吧。”
她沒有說待在她身邊，只說待在這里。
秦舟明白，點了點頭。
他很乖覺，見到沈夏撐著腰要起身，連忙過來扶。
沈夏就著他的手站起身，突然發現身下一涼，似有水跡自沿著大腿流出。
肚子開始劇烈的疼痛，如有無數雙大手擠壓她的腹部，又漲又痛。
她心中一驚，莫不是要生了？
她趕緊查看了一下系統。
【生產倒計時︰1小時12分26秒！】
果然要生了。
巫祝那邊是沒有確切時間的。
只能憑借經驗推斷。
生產時間大概定在三天後。
沈夏卻心知肚明，早有準備。
她趕緊喊人。
“司夜，快，通知巫祝，我要生了。”
這時，闊別已久的系統上線了。
【檢測到宿主即將生產，無痛生產模式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