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
留給吳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正如他所言，今日無論如何也要煉出千姿百態二菇。
如若不然，一旦過了今日，待方丈反應過來，他說不準便無法再利用色空這一身份作威作福了。
屆時，沒有一群煉道菇師可供驅使。
僅憑他這個甚至連煉道學徒，都算不上的半吊子，如何煉得出千姿百態二菇？
“希望還來得及……”
吳量念頭一閃而過，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並沒有閑著，而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神貫注的旁觀一眾煉道菇師煉菇。
對于他這個半吊子而言，旁觀一群煉道菇師煉菇，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機緣。
雖然他剛剛嘴上不留情，但不得不承認，這些煉道菇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最起碼他們的煉道境界，不知甩了吳量多少條街。
在此方天地，菇師若想走的長遠，單純堆積修為，無疑是自尋死路。
對于菇師而言，修為固然重要，但流派境界同樣不能落下。
畢竟流派境界影響著菇師，能否開創殺招，煉制菌菇等等……
什麼是流派？
流派即菇師修行的傾向，不論菇師菇仙，菇獸菇材，都有流派傾向一說。
諸如信道，氣道，煉道等等……
而當菇師對某個流派，鑽研到一定程度後，自然而然便會擁有流派境界。
流派境界從低到高分為，學徒，大師，宗師，大宗師，無上大宗師。
學徒需要對該流派有一定的理解，能夠熟練運用流派知識，按照自己的想法組合該道菌菇。
大多數菇師主修流派，只要不是過于蠢笨，基本都能達到學徒。
當然了，學徒僅僅只是個門檻，大師才能稱之為精通。
同時大多數菇師的主修流派，窮極一生所能達到的程度便是大師。
一旦菇師對某個流派的理解，達到了大師這個程度，便能對該流派產生直覺。
無論是開創殺招也好，煉制該道菌菇也罷，都有著莫大的優勢。
而送子廟所供養的這群煉道菇師，雖然並未達到大師的程度，但一群學徒也遠比常人強了不知多少倍。
更何況煉道相較于其他流派，更加復雜，更加博大精深，涉及方方面面。
在這種情況下，煉道學徒本就難得，而送子廟能夠找來一群煉道菇師，已然實屬不易。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吳量對此十分清楚，遂而絲毫不肯放過此等良機。
若是他能從這些煉道學徒身上，學出點名堂，估計也能大大精進他的煉道境界。
大約一柱香後……
眾菇師終于準備妥當，開始利用此地給予的假菇材，摸黑煉菇。
因為此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們沒法聚在一起各司其職，互相搭配，輔助煉菇。
于是乎，他們只能各施手段，獨自煉菇。
在這種情況下，便是踫運氣，看誰能夠煉出千姿百態二菇。
煉道菇師煉菇，最常用的兩種手法，分別是人為煉菇法，自然煉菇法。
人為煉菇法，即煉菇所有的過程，全都由菇師自己完全掌控。
自然煉菇法，較為特殊，需要借助天地的力量，用于煉菇。
而在九層青銅塔內，顯然是無法利用自然煉菇法用于煉菇的。
遂而眾菇師不約而同，全都采用了人為煉菇法。
吳量縱觀全場，將所有人的煉菇手法，全都盡收眼底。
最終他總結出了三種人為煉菇法。
其一，以土煉菇。
菇師將各種各樣的土壤視作丹田，人為干涉使之孕育菌菇。
先前吳量煉制血感菇時，以血浸染土壤，以真氣蘊養將之視作丹田，所用到的便是土煉法。
其二，以草木煉菇。
菇師在各種各樣的草木或菇材上，進行煉菇。
此舉若有相應流派的菇材，煉制菌菇事半功倍。
其三，以菇獸煉菇。
因為菇獸的特殊性，往往會吸引野生菌菇與之共生，其身上也更容易誕生菌菇。
而菇師抓來對應所煉菌菇流派的菇獸，借其血肉煉菇，便是為了借助這一特殊性。
“當真是大開眼界……”
吳量眸光閃爍精芒，頓感收獲良多。
他本就極為好學，此時更是恨不得將眼珠子，貼到這些菇師身上。
不過就在他看得入迷之際，耳畔突然傳來幾聲炸響。
“砰砰砰！”
吳量挑了挑眉，不由得尋聲望去。
便見幾位菇師因為手藝不精，處理菇材不當，率先出局。
他們愁眉苦臉，扼腕嘆息。
與此同時，也有一部分菇師，為了維持真氣平衡，全神貫注，屏氣凝神。
另外還有不少菇師進展順利，菌菇即將成型，一個個面露喜色，眉開眼笑。
“這……”
吳量見此一幕，心有觸動。
他模模糊糊之間，好似想到了什麼，可卻始終有層窗戶紙，未曾戳破。
不消片刻功夫，眾菇師煉菇都來到了尾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正當他們所煉制的千姿百態二菇，即將成型之際，光暈突然偃旗息鼓，無一例外全都莫名失敗。
“不！！！”
“這不可能！”
“菌菇明明已經快要成型了，為什麼還是失敗了？”
原本眉飛色舞，喜笑顏開的眾菇師，頓時面色大變。
他們抓耳撓腮，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一時之間，無論那些菇師先前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此時神情全都如出一轍。
他們不信邪似的又嘗試了數遍，然而無一例外，除了失敗還是失敗。
“一定是言家那份菇方有問題！”
“色空師兄肯定叫人給騙了，要不然咱們這麼多人，怎麼可能一個成功的都沒有？”
“對，一定是這樣，我就說言家那群菇師，怎麼可能比咱們的進度還快。”
“他們再怎麼見多識廣也不過是群學徒，跟咱們沒什麼不同，憑什麼他們就推衍出了完整的菇方？”
“說不準是他們打腫臉充胖子，跟色空師兄撒了謊，說自己推衍出了菇方。”
眾菇師見此情況，七嘴八舌，破口大罵，紛紛將鍋丟給了言家。
“這下可如何是好？”
“色空師兄說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見到千姿百態二菇，可如今言家給的菇方有問題，我們又要如何煉菇？”
“是啊，以色空師兄的性子，他肯定不會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若是我們今日煉不出千姿百態二菇，只怕少不了責罵，而且最重要的是罰咱們功德錢！”
眾人面露難色，急得滿頭大汗。
便在此時，突然有菇師靈機一動，出聲提議。
“依我看，咱們不如用自己那份菇方再試一試，反正已經推衍到了八成。”
“剩下的自行發揮撞撞運氣，瞎貓踫死耗子，說不準就成了呢？”
眾菇師聞言，自知眼下除了這個法子，已然別無他法。
他們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硬著頭皮再度開始煉菇。
吳量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整個人不由得若有所思。
“不，不對……”
“問題並非出在菇方上。”
“若我所料不錯，無論這些家伙換什麼樣的菇方，估計也無法煉出千姿百態二菇。”
他十分清楚，言家所給予的菇方，肯定是真的。
言無信沒道理用一張假菇方，跑來消遣他。
言無信既然拿出了這張菇方，肯定是私下里在外面，成功煉出了菌菇，這才將菇方贈予了他。
可為何菇方拿到青銅塔，就煉不出菌菇了呢？
“這里與外面的區別，便在于菇材，一個是假，一個是真。”
“難不成之前是我理解有誤？”
“魚目混珠，難道並不是讓我以假亂真，用假菇材煉出真菌菇？”
吳量思至此處，目光不由得再度落到了那群菇師身上。
他看著眾人為了煉菇，神色各異的模樣，突然福靈心至。
“千姿百態……”
“此時此刻，他們為了煉菇或喜或憂或怒或哀，不正是千姿百態嗎？”
“該不會這個考驗，真是我當初為了忽悠他們，讓他們相信假菇材是真菇材，所扯的那個謊吧？”
吳量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面色突然變得尤為古怪。
本著試一試的想法，他遲疑再三，不再觀望眾人，而是直接踏入了第二層。
訛獸也就是言招娣，見到他頓時眼前一亮。
“人啊，你可算回來了！”
“嘻嘻，你這次是不是給我帶糖來啦？”
吳量聞言，從懷中掏出了幾顆糖塊。
不過他並沒有將之直接交給言招娣，而是淡淡道︰“這些糖稍後給你。”
“我這次過來，是為了完成你那個千姿百態的考驗。”
言招娣聞言，蹦蹦跳跳，湊至吳量身邊。
它東瞅瞅西看看，隨後開口道︰“嘻嘻，你騙人！”
“你連菇材都沒有帶上，怎麼可能是來完成考驗的呢？”
吳量笑而不語，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它。
言招娣見此情況，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呵呵……”
“沒想到竟然真這麼巧。”
“原來這個考驗，早在我不經意間，便已浮出水面。”
吳量見她這副模樣，心下了然，略帶自嘲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隨即未等言招娣說些什麼，他便打開了二層門扉，指向下方正在煉菇的眾人。
“誰說我沒有帶菇材了？”
“他們不就是我，千姿百態的菇材嗎？”
“這些人瞬息萬變的思想是菇方，多姿多彩的模樣是菇材。”
“這兩者互相結合，不就是你要的千姿百態二菇？”
吳量話音落下，原本嬉皮笑臉的言招娣，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它想要伸手捂住嘴巴，卻情不自禁開口出聲︰“吳小友，恭喜你完成考驗。”
無相意志的聲音，借著言招娣的嘴巴傳了出來。
下一刻，青銅塔第一層，正在煉菇的眾人，身上突然飄出大量光點。
這些光點似虛似幻，若是細細去看，還能看出這些光點當中，正是眾人平生以來，多姿多彩的種種模樣。
而那些菇師卻對此渾然不知。
大量光點朝著吳量匯聚而來，最終在他身前形成了兩顆，色彩極為鮮艷的菌菇。
而這兩顆菌菇不是別的，正是……千姿百態二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