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利醒來看見陌生的天花板時他的理智還沒上線。
他好像做夢了，一個有些特別的，和以往都不一樣的夢。
想不起來具體內容，但隱約記得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夢。
“嗯哼，我們的睡美人終于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比利的耳邊響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說話的人，只見杰森坐在他床邊，正一臉不爽地瞪著他。
比利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緩緩地眨了眨眼楮，表情平靜又困惑，幾秒後在杰森越來越臭的表情里他的智商終于上線了。
杰森怎麼會在這里？
睡美人是在說他？
還沒等比利將他的疑惑問出來，他猛地反應過來。
這里好像不是醫院。
也就是說他在昏睡的時候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既然杰森在這里，那也就是說這里是韋恩莊園？
比利轉動著有些發木的腦袋，思考著他到底是怎麼來的韋恩莊園。
他到底睡了多久？
看著比利遲遲沒有反應，儼然一副發呆愣神的模樣，杰森伸手在比利眼前晃了晃，“怎麼，難道你還需要一個吻？”
見到比利渙散的眼楮重新聚起焦距，杰森收回手，站起來雙手抱胸道，“我想布魯斯一定很願意給你。”
杰森好像生氣了。
比利遲疑了兩秒，為什麼？因為擔心他？
他當然能看出來杰森眼中的沒能遮掩起來的擔憂和焦急，但他不明白，明明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就算加上那天夜晚的相遇也沒有超過一小時。
所以，為什麼杰森會這麼擔心他，因為布魯斯嗎？
因為……家人嗎？
‘抱歉’比利訥訥地做著手語，為杰森的擔憂而道歉。
杰森剛剛醞釀起來的情緒瞬間被比利的道歉給戳破了，他在心里暗自罵著自己，他和一個吃了藥無法控制自己的小孩計較什麼。
此刻的杰森全然忘記了，他也只大了比利一歲。
“真是的……”杰森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嘴里嗚噥了著什麼比利沒听清的話，在比利茫然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我說，你要不要喝點水？”
接著不等比利回答，杰森就轉過身打算去廚房倒杯水，但不巧的是，在他轉身的瞬間他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布魯斯對上了視線。
不知道看多久的布魯斯對著杰森露出布魯西寶貝的甜蜜微笑，“我剛剛好像听到有人想要我的吻。”
這麼說著，布魯斯向前一步，在杰森驚悚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輕輕地吻在了杰森的額頭上，“杰拉德，我的兒子，我同樣也願意給你一個吻。”
在布魯斯松開杰森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後退了半步。
要知道，自從布魯斯在他這里掉了蝙蝠俠的馬甲後，就不會在他面前去刻意地拿出布魯西寶貝的一面來偽裝自己。
毫無疑問布魯斯是愛他的，只是從那之後他們之間的感情表達就變得更為內斂一些。
杰森的表情一言難盡，他最後看了布魯斯一眼，腳步飛快地離開了這間屋子，臨走前還不忘倔強地丟下一句，“我去給比利倒一杯水！”
躺在床上看完全程的比利下意識瞥了一眼布魯斯不遠處的杯子，他當然沒錯過杰森臨走前變得通紅的耳朵。
杰森好像有點可愛，比利在心里小小地哇了一聲。
布魯斯轉過頭，無奈地對著比利聳了聳肩。
他走到比利的床邊，伸手將想要起床的比利給扶了起來，然後在比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吻了一下比利的額頭。
“你感覺怎麼樣？”
天啊。
比利在心里開始尖叫，這也太超過了，他沒想到布魯斯會給他一個吻，一個來自家人之間的吻。
見比利不回答，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出神，布魯斯繼續問道，“你還好嗎？比利，如果身體上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比利有些慌張地搖了搖頭，‘沒事了，只是頭還有點暈，應該是睡了太久的原因。’
‘說起來，我睡了多久？’比利感覺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一樣，四肢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二十個小時。”提到這個布魯斯的臉色一沉，並在比利注意到前就很快恢復如常，“你嚇壞我們了，就連我把你抱上車的時候你也什麼反應都沒有。”
比利那個時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還在呼吸的尸體。
布魯斯知道他不應該這樣去比喻，但比利這種異常的睡眠狀態讓他不安。
如果，他是說如果。
他更早一些找到比利的話，比利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那麼多苦難了？
那些他看不見的，只能憑借他去推理和揣測出來的苦難。
或者更早一些，在瑪麗•羅斯生下比利的時候……
但這是不可能的。
布魯斯內心深處的那個人捂住了自己的臉，這一切已經發生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遲到很多年了。
‘抱歉。’比利沉默下來，並習慣性地開始道歉。
他總是會搞砸事情。
福西特、大都會、正義聯盟、人類解放線……
還有最後一次總也想不起來原因的戰斗。
巫師為什麼會選擇把力量交給他呢？明明有更多比他優秀出色的人適合這份力量。
在過去的時候他辜負了巫師的信任。
而現在。
他辜負了布魯斯的信任。
不是指今天藥物帶來的昏睡，而是指更深層的。
——家人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那種愧疚感一直在纏繞著比利，在每次被布魯斯他們關心的時候，這份愧疚就會加重。
讓他喘不過氣。
布魯斯在為了他而擔憂懊惱，而他在為了自己的欺瞞而羞愧。
比利知道坦誠會讓彼此都好受一些，但他做不到。
他無法想象知道一切後布魯斯看向他時的表情，那種失望的，厭惡的，憤怒的表情。
糟透了。
比利•巴特森是一個糟透了的人。
……
……
比利垂下眼楮，不去看他面前的布魯斯，自顧自地繼續道著歉，‘我不是有意……’
話沒說完，比利的手就被布魯斯死死地給握住了。
“抬起頭。”男人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從比利的頭上響起，他命令一般地說道，“看著我，比利，抬起頭看著我。”
這種低沉的語氣完全不像布魯西寶貝了，反而更像蝙蝠俠一些。
這熟悉的語氣讓比利仿佛回到了還在正義聯盟的時候，沒有思考他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蒙上一層水光的眼楮和布魯斯那雙帶著憤怒的眼楮對在了一起。
布魯斯在比利這樣像是落水小貓一樣的眼神里泄了氣，用一種比利看不懂的復雜神情望著男孩。
片刻後他放緩了自己的語氣，低聲詢問道，“為什麼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