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崖抬起頭看著謝文哲，眼中帶著水光。
謝文哲的問題過于犀利，大伙兒都安靜下來。
片刻後，喬青崖吸溜了一下鼻子，甕聲回道︰“謝書記，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謝文哲嗯一聲︰“沒想過也沒什麼，大多數人都不會想這個問題。這世間的煙火夫妻，剛開始結婚的時候，都是奔著一個目標，好好過日子，一起養孩子。這其實是最樸素的目標，我剛才說的那個，有點唱高調。”
喬青崖忙道︰“不是的，您說的都是實實在在道理，從來沒人跟我說過。”
謝文哲笑了一聲︰“不管是樸素的目標，還是唱高調，只要兩個人觀念一樣，願意為了目標一起努力，任何苦難都能克服。你看，我在總廠有那麼好的房子，雲舟和小曼卻甘願窩在這個小院子里，連個衛生間都沒有。”
喬青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也笑了一聲道︰“雲舟一直很明白自己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謝文哲點到為止︰“人這一輩子，能活明白就好，千萬不能自己騙自己。”
喬青崖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波動，很謙遜道︰“多謝您的教導，我會記著的。”
謝文哲笑道︰“我喝了酒，多說了幾句。平常你們小兄弟們在一起，有問題一起解決，等將來長大了，想起來也值得懷念。來，吃菜吃菜，這麼多菜，你們別客氣。”
他親自拿起勺子，給孩子們舀菜。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一群半大小子，把桌上的飯菜幾乎一掃而空。
謝文哲和沈君瑤吃過飯要回家，謝雲舟看了看天色，有些不大放心︰“爸，天黑了，要不在這里歇一晚上吧。”
謝文哲擺手︰“不要緊，不用擔心我們，有車。”
果然，眾人把夫妻兩個送到大門外，發現不遠處停了一輛車。
謝雲舟認了出來，那是劉廠長的車。
司機見謝文哲出來院子，發車趕了過來，下來笑著道︰“謝書記好，劉廠長說天黑了，公共汽車估計停了，讓我送你和沈局長回去呢。”
劉廠長非常知趣，人家父母來看孩子，他沒來湊熱鬧，派了司機過來。
他今年能不能去總廠撈個好職位退二線養老，全看謝文哲的意思。
謝文哲一笑︰“有勞。雲舟，我和你媽回去了，天冷，你們進去吧。耀堂，得空再聚。”
顧耀堂誒一聲︰“大哥嫂子，你們慢走。”
沈君瑤拉著兒子媳婦的手︰“別送了，有時間就回去。”
謝雲舟把父母送上車，看著車走遠，然後轉身︰“小喬，你們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喬青崖嗯了一聲︰“謝謝雲舟。”
謝雲舟拍拍他的肩膀︰“大才子，在我心里，你一直是瀟灑倜儻的。好好把問題解決掉，不要鬧大，不要影響過一陣子省里的大賽。”
喬青崖又吸溜了一下鼻子︰“我知道。”
“有什麼事情記得叫我，小秋，裕安，你們跟小喬一起回去吧，別讓他喝酒了。”
三個男孩子一起離去。
顧小曼一回頭，發現賭鬼爹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跑了。
這才八點多，他還要去趕場子呢！
顧景元已經在院子里收拾殘局，等顧小曼進來時，他已經把桌子和棚子收拾干淨了。
“小曼，火盆里的火滅了。”
“行，我們等會兒進屋，不用再生火。哥，我來吧。”
顧景元搖頭︰“我們一起來，明天早上我給你們帶早飯，你們不上班，別起那麼早，我買好了給你送過來。”
顧小曼笑道︰“好啊。”
兄妹兩個在廚房里干活，顧景元看了看廚房外頭。
院子里的燈亮了起來，生活區用電不要錢，各家的燈泡瓦數都很足。謝雲舟在倉庫門口和院子大門那里各裝了個非常亮的燈泡。
他正在收拾院子。
顧景元收回目光，小聲問妹妹︰“小曼，你昨天是不是去找金燕姐了？”
顧小曼點頭︰“去了。”
顧景元猶豫了片刻後問道︰“青青怎麼樣了？”
顧小曼手下穩穩地繼續干活︰“還行吧，就是听說最近又不怎麼出門了。”
顧景元把手里的碗遞給妹妹涮洗，廚房里有一路水，是謝雲舟自己接過來的。
“最近我找她去圖書館，她都不去了。有時候小秋哥給我帶菜，有點多，我給她送點過去，她也不要。”
顧小曼笑了起來︰“哥，我看她還挺好的，跟我說話很正常。你要是擔心，你就自己去問問唄。”
顧景元突然語塞，片刻後道︰“我就是有些擔心她。”
顧小曼哦一聲︰“你擔心什麼啊？”
顧景元再次語塞，片刻後道︰“沒事了，她沒事就好。”
顧小曼側首，見兄長低下頭繼續干活。
她輕聲喊道︰“哥。”
顧景元抬頭︰“怎麼了？”
顧小曼想了想之後道︰“哥，想做什麼事情就去做，不用過于瞻前顧後。”
顧景元看向妹妹，有些懵懂。
顧小曼又道︰“當你不知道該怎麼走的時候，相信自己的直覺。很多時候，直覺是最高維度的我們。”
顧景元微微思索了幾秒鐘，明白了妹妹的話。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曼，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顧小曼對兄長眨了眨眼楮︰“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啊，這話是雲舟告訴我的。”
顧景元笑了笑︰“雲舟懂很多道理。”
謝雲舟忙完後走了過來︰“你們說什麼呢？”
顧小曼笑道︰“夸你呢。”
謝雲舟笑起來︰“夸我怎麼還背著我，連個人情都落不下。”
顧小曼對他眨眨眼︰“沒事了，我哥說明天早上給我們送早飯。”
謝雲舟點頭︰“謝謝哥，明天我們不上班，中午來這邊吃飯吧。”
顧景元沒有拒絕，他還在思考妹妹剛才的話。
相信直覺，他的直覺認為陸青青在故意疏遠他。
為什麼呢？
他想知道原因，他覺得她學習時候的樣子特別認真，向他請教的時候小心翼翼的，雖然有點笨拙，但是認真的樣子很可愛，就像，就像小時候的平安和富貴。
不對，不能這樣比喻。
他每次給她解答完問題，她的大眼楮都特別明亮。
為什麼不去了呢？讀書才能進步。
顧景元帶著問題離開妹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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