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瑾瑜抬起頭看著葉文軒，片刻後說了兩個字︰“謝謝。”
葉文軒語塞，片刻後回道︰“不用跟我客氣。”
甦家老兩口都沉默下來。
甦瑾瑜學著平常顧小曼的樣子，給父母剝白煮蛋，但她沒給葉文軒剝。
這是小曼的丈夫，她不能逾越。
葉文軒低頭默默吃飯，不到十分鐘，他放下筷子︰“我吃好了，爸，媽，孩子們今天辛苦你們了。”
“你去上班吧，別擔心家里，有我們呢。”
等葉文軒離去，顧小曼想起今天是周一，她好像也要去上班。
臨走的時候，顧小曼眼一閉心一橫，又喂了一次女兒，然後拎著包跑掉了。
甦媽媽等女兒走後跟老頭子抱怨︰“這孩子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甦爸爸呼嚕嚕喝粥︰“估計天天帶孩子帶煩了吧，讓我帶久了我也想出去玩。”
甦媽媽罵道︰“放屁，誰年輕時不愛玩呢，這幾年她還不懂事？”
甦爸爸看著粥碗道︰“我就怕他們兩個鬧矛盾。”
“不要緊，年輕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要不咱跟他們一起去吧。”
那頭，甦瑾瑜假裝平靜地出門，循著記憶坐地鐵、走路、到辦公樓，找到自己的工位。
她努力學習顧小曼平時的樣子，不讓大家看出破綻。
整個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寧，隨便把活兒干完，就開始上網隨便瀏覽。
她再次打開那個新聞，看著那棵大槐樹發呆。大槐樹掛滿了紅布條，樹頂上是空的。
下班後，她跟領導打了聲招呼，她孩子還不到一歲，工作不忙的時候領導們經常給她放半天假。
甦瑾瑜打開家門，兩個孩子一起撲了過來。
樂樂不停地喊媽媽，果果不會喊，直接在媽媽臉上啃一口。
甦瑾瑜心里又高興又難過，沒想到她打了那麼多年的光棍，也能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唉，這要是她的孩子該多好啊！
甦媽媽給女兒端了一碗湯過來︰“喝碗湯，這湯平心靜氣的。”
甦瑾瑜笑了一聲︰“媽，你是不是嫌棄我脾氣不好啊。”
甦媽媽笑罵道︰“亂說，你是我女兒，你咋樣我都不嫌棄。你剛出生的時候瘦瘦小小的，我把你貼在胸口養大的。”
甦瑾瑜吸了吸鼻子︰“媽，我愛你。”
甦媽媽笑著回道︰“快別肉麻了，快喂孩子。”
甦瑾瑜憑著記憶，熟練地給孩子們喂飯、喂奶，然後把孩子交給母親和保姆，一個人進了書房。
她打開了新電腦，憑著記憶打開了無數層的文件夾，然後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文件夾里找到一本顧小曼寫的日記。
日記加了密碼，她很熟練地打開，里面的日記斷斷續續的。
第一篇日記是四年前。
媛媛姐，你什麼時候回來？你的東西我都保管的很好。你的錢，除了吃飯，我一分都沒花。
哦，昨天我去上班，看到一個人，下意識想扇他一巴掌，是不是他以前欺負過你？對不起，我沒敢扇他，我太慫了。
（甦瑾瑜笑了一聲，是不是跟她剛開始看到閔校長就想哭一個樣）
第二篇是五天後。
媛媛姐，今天媽又哭了。她說我病了，怕以後沒人照顧我。媛媛姐，對不起，我沒本事，我連你的工作都做不好，只能被調去後勤崗。
第三篇。
媛媛姐，今天我要去相親。媽說讓我去看一眼，跟以前相親一樣，不喜歡就算了。我能去嗎？你快點回來吧。
第四篇。
媛媛姐，今天相親的那個人跟閔校長長得好像啊。他懂得好多，跟你一樣博學多知。
媛媛姐，你快回來吧。我把你的衣服都整理好了，按季節全部放在衣櫃里。我每天給爸媽做一頓飯，他們說很喜歡吃我做的飯，到處炫耀。
第五篇。
媛媛姐，文軒約我去看電影，我能去嗎？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知道這是不是我做的夢，肯定是做夢。
第六篇。
媛媛姐，你是不是不想結婚？爸媽很喜歡他，我也很喜歡他。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回應呢？
第七篇是五天後。
媛媛姐，謝謝你給我提供了這麼好的條件，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托你的福享福這麼久，你快回來吧。
第八篇。
媛媛姐，今天幫媽剪腳趾甲，她又哭了。媽說她想要個孫子，男女都行。媛媛姐，你快回來吧，我頂不住了。
第九篇，距離上一篇過去了四個月。
媛媛姐，今天我結婚了。
第十篇。
媛媛姐，我懷孕了，爸媽很高興，文軒也很高興。媛媛姐，對不起，我私自用你的身體生孩子。
第十一篇。
媛媛姐，孩子出生了，我疼了兩天才生出他。他叫樂樂，他和你長得好像，我好愛他。
第十二篇。
媛媛姐，爸病了，住了七天院，我守了他七天，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
也不知過了多久，甦瑾瑜看完了所有的日記，所有的記憶潮水般襲來。她一伸手，發現自己也不知啥時候掉了眼淚。
甦瑾瑜開始在後面接著寫日記。
“小曼，我很喜歡兩個孩子。
我把文軒攆到書房睡覺去了，他是你的。
你喜歡文軒，願意和他結婚，我不會生氣的。你是媛媛的時候，你可以做主決定一切。就像我是小曼的時候，我可以隨便罵你大伯父，罵你三姨，罵你爸。
你把我變成已婚婦女，我把你變成潑婦，我們誰都不需要說對不起。
你是被迫來的，不是你的錯。你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
多謝你把我爸媽照顧的這麼好，你和你哥一樣，很孝順。
小曼，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不必在意外人對你的評價，想做什麼，大膽去做。
如果你還能看到這封信，希望你們一輩子幸福。”
寫了這幾句之後，甦瑾瑜關掉了電腦，回到臥室里。
她一個人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上面有葉文軒發的一條信息。
媛媛，我請了年假，從明天開始。
甦瑾瑜回了兩個字，收到。
然後她火速查詢路線，訂票，定房間，然後把所有車票和房間信息發給他。
葉文軒看著妻子發來的消息陷入了沉默，她定了三間房。
正常出行，老兩口一間，一家四口一間。
妻子多訂了一間屋子。
甦瑾瑜沒有給任何解釋，第二天就帶著一家老小一起出游。等到了地方，甦瑾瑜把孩子們處理好，趁著家里人休息的時候，獨自一人出門去找那棵大槐樹。
她一個人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從一條街走到另外一條街，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鎮上沒有大型工廠，就是個單純的旅游小鎮。街道的格局和走向完全陌生。
走了一程後，她到了那棵大槐樹面前。
甦瑾瑜抬頭看著大槐樹，槐樹上掛滿了紅色的布條，樹頂上什麼都沒有。
大槐樹已經死了，周圍被圍欄攔了起來。
甦瑾瑜看著那棵樹，感覺心里悶悶的。然後，她發現自己漲奶了。
雖然這幾天她努力學習帶孩子，可她沒有參與過孕育和生產的過程，她沒有跟他們建立起親密的感情。
她是純粹憑著身體的本能在照顧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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