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
雲墨染微微揚眉，縴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八賢王需要什麼樣的人才？”
秦羽拱手道︰“臣弟需要一些精通算術，且細致謹慎之人，最好是陛下身邊的親信，如此一來，丈量所得的數據才更具權威性，也更能取信于民。”
雲墨染心中了然，秦羽這是要她的人去監督，防止李文軒等人從中作梗。
好一個心思縝密的計劃，既能將那些貪婪的世家一網打盡，又能不動聲色地展現自己的忠心。
她幾乎要相信秦羽是真的改過自新，一心為國了。
“準了。”雲墨染干脆利落地答應，“朕會從內務府挑選一批精干人手，听憑八賢王調遣。”
她頓了頓，又道，“八賢王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實乃我朝之幸。土地丈量一事，關系國計民生，朕便全權委托于你，望你莫要辜負朕的期望。”
“臣弟定不負陛下所托。”
秦羽再次拱手，語氣恭敬。
這番對話下來，雲墨染心中對秦羽的戒備稍稍減輕了幾分。
也許，他真的變了？
她暗自思忖。
按理說，事情到這里就該結束了，秦羽也該告退了。
可他卻依舊站在原地，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雲墨染抬眼看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
“陛下，”秦羽略一遲疑，開口道，“臣弟還有一事相求。”
雲墨染眯了眯眼楮，心中暗道︰來了，這老狐狸的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
她倒要看看，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何事？”她淡淡問道。
秦羽略微沉吟，似乎在組織語言，“微臣最近三番五次進宮，卻沒有什麼正當理由，難免惹人非議。不如……”
他抬眼看向雲墨染，“不如陛下，將永安公主拜師于微臣。”
此言一出，雲墨染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永安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兒。
在她不打算納皇夫的情況下，永安就是下一任皇位的繼承人。
如今秦羽提出要收永安為徒，其用意，不得不讓她深思。
“八賢王的意思是……”
雲墨染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
“臣弟並無他意，”秦羽似乎沒有察覺到雲墨染語氣中的變化，依舊語氣平靜，“只是見公主聰慧伶俐，又對詩書禮樂頗感興趣，便想著能略盡綿薄之力，教導公主一二。”
“哦？”
雲墨染冷笑一聲，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八賢王真是好算計，土地丈量之事還未塵埃落定，便開始打永安的主意了？”
秦羽依舊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仿佛沒听出雲墨染語氣中的譏諷。
“陛下誤會了，臣弟對公主並無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單純欣賞公主的聰慧，想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哦？是嗎？”
雲墨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八賢王如此費盡心思，難道只是為了教導公主詩書禮樂？朕怎麼覺得，這其中另有深意呢？”
秦羽心中暗嘆，這女人真是不好糊弄。
面上裝得雲淡風輕，心里指不定怎麼編排自己呢。
嘴上說著相信自己，可實際上，她對自己依舊充滿猜忌。
雲墨染的承諾，他信，但帝王的承諾如同風中的柳絮，飄忽不定。
他更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籌碼。
但是他不知道雲墨染能否活的長久，畢竟是皇帝，如此操勞，說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了。
屆時，永安公主登基，自己這個曾經的“亂臣賊子”，豈不是任人宰割？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收永安為徒，一來可以探探這小公主的底細，看看她究竟是心慈手軟之輩，還是心狠手辣的主；
二來，若是永安真有清算自己的心思，他也能及早“糾正”她的想法，保全自身；
三來，萬一這小公主是個可造之材，自己日後也能輔佐她，博個從龍之功。
這步棋，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當然不可能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只能繼續裝傻充愣。
可惜，雲墨染顯然沒往這方面想。
在她看來，秦羽這是在跟她談條件，拿新政的推行，來換取永安公主的教育權，從而方便自己涉政，培植勢力。
她心中暗嘆︰果然還是高看了他。
這老狐狸，終究還是露出了尾巴。
以前是明目張膽地想篡位，現在學聰明了，改成曲線救國了。
“陛下多慮了，臣弟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
“天地可鑒？”
雲墨染重復著這四個字，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八賢王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結果呢？還不是想要謀奪朕的皇位？”
秦羽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過去的事，臣弟已經悔不當初，如今只想盡心輔佐陛下，為大雲江山社稷貢獻一份力量。”
雲墨染盯著秦羽看了許久，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然而，秦羽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讓人捉摸不透。
她心中暗想，這老狐狸，真是越來越會偽裝了。
以前的他，野心勃勃，恨不得把一切都寫在臉上。
現在的他，卻變得深沉內斂，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不過，無論秦羽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會讓他輕易得逞。
永安是她的庶女，也是大淵未來的繼承人，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利用她。
“八賢王的好意，朕心領了，”雲墨染語氣緩和了一些，“只是永安年紀尚幼，還不適合學習這些。等她再長大一些，朕再考慮此事。”
秦羽心中暗道，這女人果然不好對付。
不過，他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說道︰“陛下，公主天資聰穎，學習能力極強，早些接觸詩書禮樂，對她日後的成長大有裨益。”
“八賢王的意思是，朕不懂得教導永安？”
雲墨染的語氣再次冷了下來。
秦羽連忙解釋道︰“臣弟不敢，只是臣弟在詩書禮樂方面略有心得，或許能對公主有所幫助。”
雲墨染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
她知道，秦羽的提議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永安確實需要一個好的老師，而秦羽的學識和才華，在大淵也是數一數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