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檀香味還粘在衣領上，林默盯著自動接單的配送軟件。凌晨四點的濱海市地圖正被血色斑點侵蝕，每個紅點都是標注“特殊需求“的幽靈訂單——那些地址在衛星地圖上顯示為廢墟或墳場。
“您有新的閃送任務。“
機械女聲忽然變成甦明月空靈的嗓音︰“昆侖路444號，配送九十九朵紅玫瑰，收件人林雪小姐。“
電瓶車在無人的街道狂飆，林默看見後視鏡里的自己正在緩慢褪色。等紅燈時他伸手觸踫路燈桿，手掌竟直接穿透了金屬——胸前的混沌鐘印記正將他的身體虛化，儀表盤顯示【靈體化進度37】。
玫瑰包裝紙簌簌作響，每片花瓣都映著不同的記憶碎片。林默在其中一片看見十歲的自己正在醫院走廊狂奔，懷里抱著渾身是血的小雪——那個時間點本該是他們初遇的三個月前。
目的地是棟民國老宅。鐵門吱呀開啟時，穿旗袍的婦人倚在門廊下，腕間玉鐲與林默懷表鏈上的青銅紋完美契合︰“阿默來啦？你父親剛去後廚熬孟婆湯了。“
她身後的八仙桌上，全家福照片里赫然是林默從未見過的中年版本自己，懷里抱著穿嫁衣的甦明月。
“夫人認錯人了。“林默後退半步，發現門檻內外的地磚紋路截然不同——門外是現代柏油路，門內卻是鋪著青石的往生路。
婦人掩嘴輕笑，旗袍開衩處露出森森白骨︰“怎麼會錯呢？你昨日才給明月下過聘“
她突然撕開臉皮，露出九頭蛇紋章烙刻的顱骨︰“禮單上可寫著八十一個適格者的魂魄！“
玫瑰突然瘋長，帶刺藤蔓纏住林默的四肢。混沌鐘在識海里發出悲鳴，他看見每個花刺都在抽取青銅色血液。危急時刻，配送箱里的往生香突然自燃，青煙中浮現的竟是小雪的臉︰“哥哥，把第十七個花瓣含在舌尖！“
花瓣在口腔爆開的瞬間，時空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林默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平行時空配送︰有的被雷劫劈成焦炭，有的抱著小雪尸體痛哭，還有的正將鐘槌刺入甦明月心口。所有畫面中央，穿美團制服的自己高坐青銅王座，腳下踩著九顆蛇首。
“這是因果岔路？“
“是美團紅包的預支功能哦。“小雪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用五年陽壽兌換一次重選機會，哥哥要試試嗎？“
現實重新流動時，林默咬破舌尖血噴在玫瑰上。被血浸染的花瓣化作符咒，老宅瞬間崩塌成遍地紙錢。婦人尖嘯著化作青煙，遺落的玉鐲內壁刻著葉清雪的名字與生辰八字。
手機突然收到差評提醒︰【未使用標準話術，觸發言靈反噬】。喉嚨像被無形手掌扼住，林默驚恐地發現自己在空中書寫血色篆文——那正是往生香的配方，而材料列表里第一個竟是“昆侖鏡器靈心頭血“。
甦明月就是在這時出現的。她騎著青鸞從天而降，病號服變成月白襦裙，掌心昆侖鏡照出林默逐漸透明的身軀︰“林公子還要裝傻到何時？“鏡面映出的分明是穿古裝的自己，正將混沌鐘碎片嵌入甦明月胸膛︰“三百年前你親手種下的因，如今該結果了。“
暴雨傾盆而下，林默在雨幕中看見兩行青銅色腳印。跟著腳印來到跨海大橋時，他發現了更驚悚的事——橋墩上密密麻麻貼滿美團好評券，每張都印著不同年份的日期。最早那張泛黃的紙片上，配送員簽名竟是父親的名字。
“終于找到你了。“
陳岩的機車隊截斷退路。這位兵王騎手此刻渾身纏繞鎖魂鏈，外賣箱里滲出黑色膿血︰“所有適格者都變異了，你必須“
他突然痛苦地掐住自己脖子，皮膚下鑽出九條青銅蛇頭。林默的配送軟件自動彈出新提示︰【檢測到異常騎手，是否啟動清除程序？】
秒殺功能啟動的剎那，整座大橋開始崩塌。陳岩在墜落中拋來染血的保溫箱，箱蓋上用辣椒油寫著︰小心葉
海水淹沒意識的最後一刻，林默看見海底矗立著巨型青銅鐘。鐘體表面刻滿外賣訂單編號，而撞擊鐘槌的竟是無數配送員的冤魂。他們的工作服胸牌在深海里泛著幽光，每個名字都和小雪有著相同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