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肩上滋味如何
行了一段路，明文覺得自己的肩膀疼得尤為厲害，直對李柱講:“這玩意怎麼剎骨似的疼呢？”李大柱說:“頭一次扛，多扛幾次肩膀磨出來就好了，再一個你得扛住了，降住它。它越壓你你越害怕，越怕疼你越縮骨，那就越壓越難受，還不疼咋地。”
李大柱又勸明文說:“怎麼樣明文，能不能挺住，不行放下喘兩分鐘，我扛後面大頭。”這句話深合明文心意，于是將檁木放下，兩個人坐在路邊，明文口中粗氣噴吐，嘆羨地說:“到多咱都是身大力不虧呀，你看飛虎，飛彪我這兩個叔叔，扛這玩意跟玩似的。”李大柱隨手在路邊薅起一根嫩草，將草睫嚼在嘴中，也贊同明文的觀點:“這哥倆誰能整了啊，在生產隊干活也拔尖呀，一使勁兒進地就沒影，那家伙都虎背熊腰的，泡稱也比咱倆多出幾十斤去呀，天生地好體格，這誰也沒招。”
明文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這肩膀好像壓腫了。”李大柱告之明文:“咬牙頂一陣子，過那勁兒就不那麼疼了。一連扛它幾天，肩膀壓出來就好了。我這是這幾年送公糧時總扛袋子硬擼出來的。”明文嘆說:“我這幾年竟放豬了，這是打去年開始學趕馬車，接著就送公糧送糞，從前是半拉子，這才頂一個人不長時間。”李大柱也應聲說:“我掙一個公分也沒比你早兩年，干過一回以後就啥都懂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嘮得起勁兒，早听得背後隱隱傳來腳步聲，李大柱忙教明文起身:“趕緊走啊，一會兒劉青武上來又該貶斥人了。”遂李大
柱和明文起身，大柱在明文的協助下將大頭扛上肩，明文自己將小頭檁木上肩，一瞬間又感到了肩頭如火燒一般。不待抱怨肩疼，卻听後面李大柱講:“這玩意要能一鼓氣扛回去最好，千萬別歇，歇過來再扛這肩上更難受。”
哥倆個正在小聲嘀咕，這時感覺後面扛樹的二人毫不費力，近似小跑一樣趕了上來，正是先時已經數落了明文一陣的劉青武與張宇陽悠然而至。見李大柱和明文竟然才走到此處，又被後來的二人趕上，劉青武便又滿心不悅:“你們倆咋才扛到這呢，在道上玩呢？干活你不抓緊在這打上拉細了，願意嘮嗑回家嘮去，這麼些人要真讓王二和逮著，你是不是想挨批斗啊，沒嘗過滋味你們哥倆在後面磨吧！”
張宇陽也隨口告訴二人:“扛樹兩個人佩合好得悠起來，快點兒走，你走的越慢在肩膀壓你們不越沉嗎？”話音漸落，兩個人便倏忽消失在前面夜色中，只听得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劉張二人不屑的嘮叨聲。
見二人身影遠去，李大柱直言說:“別听他倆的，就這麼扛到家就可以了，動不動就要悠起來，往哪悠啊，悠壕溝去呢，干活不穩當地，跟他們比就完了，人累傷著都是年輕時干活要強，逞賽兒似的，一家伙累崴肘子就完犢子了，再干啥都不行了，想使 勁都使不了了。”
明文嘆道:“想快也快不了啊！”嘴里說著明文還是咬緊了牙，鼓足了勁把肩上的檁木扛到了家。老爸還是沒有睡，正在南牆根指揮著把木頭放在一處，在用一些柴草把檁木蓋好。
將檁木放下，李大柱和明文站在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明文更是用衣袖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這家伙真夠勁呀！”正說著 樹釵子回來的明章，明君，明懷，明國四兄弟也奔跑回來。
楊自厚趕忙和孩子們一同抬樹叉，又囑咐小哥幾個說:“加點兒小心，別踫著秧苗，牆邊那幾棵黃瓜秧不小了。”于是在楊自厚的指引下，樹叉子規整地放在對檁木根的東牆邊，楊自厚又令哥幾個迅速離去，自己摸著黑將大樹叉上的小樹叉全部掰下來，粗細分開，一堆一堆地安放好。
明文和李大柱二番折反回來之時飛虎、張風和、劉青武、自長、楊老樂、一伙已經扛了三次，剩余幾顆細檁交于明文、李大柱、金東幾人處理，大隊人馬在楊自德的帶領下趕赴南邊馬場準備砍伐房柁。
李大柱對金東講:“咱們幾個一伙最低還得扛三趟！”金東控制自己的呼吸，盡量使其調勻。借點點星光環望了一眼倒地等侯上肩的檁木，滿帶希望地說:“沒事，剩下的這些基本上都是邊檁多，沒那麼沉了。不像南邊那柁，又粗又長，四個人扛著都費勁，這不我這些舅舅都去了嗎。”
金東又蹬了一腳地上的木頭對李大柱說:“你還和明文一伙，我和明國明章扛一個。趕緊走吧，早晚都這點兒活，干到天亮就麻煩了。”
明文二人不敢耽擱，在滿天群星的關注下，在周遭蟲鳴蛩吟的陪伴聲中，明文和李大柱再度出發。金東先抬起一棵檁木小頭，喚明章明國二人:“來呀，你們哥倆個抬小頭，啥活都得照量照量，一年就擼出來了。”明章齜牙咧嘴地將檁木扛上肩，沒走出多遠，明章的心里就有種要把這調理人的檁木狠狠的扔到一邊的沖動。
“哎呀，不行了，我這脖子讓樹叉子劃壞了。”沒走出一百米，明章終于發聲。金東便說:“明國你往前面點兒，讓他緩一下子勁兒。”
明國向前扛住檁子頭，將明章替將下來，明章摸了摸脖子:“哎媽，扎冒血了！”
“出點兒血出點血唄，你也不是沒出過血，邪乎啥玩意？”金東又對明章說:“你瞅好別竟趕那樹叉根扛，你竟找樹叉子掰折那地方你不找挨扎嗎？”
明章尋摸了一時，又說:“咋整扛這玩意也輕巧不了，我就尋思我四大爺他們放樹這活挺好，沒看費勁兒一棵樹完事了，再從中間一斷，兩根檁子完活了，夠倆人扛了。”
金東不耐煩地喚明章:“我地媽，你能不能快點兒呀，扛上好走啊，我們倆在這硬挺著呢？你咋還賣上單了呢？成沒事人嘮上嗑了呢？”
明章毫不情願地又鑽進檁子底下，逐夜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