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雙鳥的話，白識和夏朵皆是一驚。
這平平無奇的骷髏，竟然是死亡的神 ？
夏朵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骷髏頭，果斷把這塊燙手山芋拋到了白識手中。
白識接住死亡之神的頭顱，表情也是相當的怪異。
剛才和死亡儀式鳥的溝通是這家伙在實時翻譯？
如果是這樣想的話，突然感覺有點好笑了。
但白識又覺得這有些不太對勁，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因為他完全沒有在這顆骷髏頭中感受到靈性的力量，就像是不存在思維一般。
想了想，白識直直走到了那無首的骸骨前。
對準位置，白識將手中的骷髏頭安在了它本應該待著的身軀上。
夏朵在一邊忐忑的看著，心中猜測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狀況。
白識也期待起來，希望和這位真正的死亡之神接觸一下。
然而半響過去，那尸骸卻是一動不動，壓根沒有一點點的反應。
白識抬頭望向雙鳥，忍不住問道︰
“這位死亡之神為什麼沒有任何的反應？”
雙鳥低下了頭，看向白識和夏朵兩人，反倒是疑惑的回道︰
“這是當然的，畢竟他是個死人啊。”
白識的眉毛不由挑了挑，突然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為什麼這事情在死亡使者的雙鳥口中能這麼理所當然？
人被殺就會死，而死人也確實不會說話不會動。
……話雖然是這麼說，如果是別的什麼世界，白識也就不挑它的理了，但這里可是交界地啊。
交界地上那麼多死了的、或是死不掉的，不還是照樣活蹦亂跳，沒事還能從陰暗的角落里蹦出來捅褪色者兩刀。
就連死王子追隨者里面的無頭靈廟士兵都能活動，堂堂死亡之神還做不到這一點嗎？
像是看出了白識的不解，雙鳥緩緩解釋道︰
“因為這尸骸的前身，本就不具有什麼力量。”
“他是異界的來者，因為無從考究的原因漂泊到了這個世界，並且死在了這里。”
“但是他到來的時間太早了，早到交界地上連死亡都還不曾存在，以至于所有生物都還帶有微弱的不死性。”
“于是他給交界地帶來了‘死亡’的存在，為交界地記錄下了‘死’為何物。”
“這次死亡補全了交界地的原始法則，也讓他的尸骸擁有了對應的力量和權能，是絕對能被稱為神 的存在。”
雙鳥稍稍停頓，給白識和夏朵思考的時間。
“但是剛才也說了，他只是具尸體，甚至並沒有因此而復生。”
“于是我自願作為使者，替他代行這份力量，同時也承擔這份職責。”
听完雙鳥的話，白識頓時也來了興趣。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存在。
明明是交界地上的‘最初的死者’，但是並沒有在死後保留自己的意識。
骨骼完全就是一副人類的樣子，就算是帝皇來了都得夸一句標標準準的顱骨。
然而實際上在他死在交界地上的時候，可能就連人類這個物種都沒有誕生。
不知道他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交界地，最終孤身死在了陌生的地方。
對于他本身好像也沒有什麼可談的，只有死後獲得的力量罷了，不免讓人有些感到悲哀。
白識看向那燃燒靈火的骷髏頭，再度對著雙鳥說道︰
“真是令人驚訝，繼續說說吧。”
“比如這位死亡之神具體有什麼樣的力量之類的。”
雙鳥輕輕的點頭，頭上的羽毛也隨之飄蕩。
“不死性的破除，並且由此引申出來死亡的力量。”
“隨著死亡被交界地記錄，過去交界地上漫長時代所擁有的微弱不死性被打破。”
“與此同時，隨死亡誕生的還有三股力量。”
“將生靈拖入死亡之中，即使是神 也無可抗拒無法豁免的力量——命定之死。”
“接受死亡洗禮，燒卻過往的命運，真正步入終結的火焰——靈火。”
“以及，最後一條與我們平行的道路，祖靈們的萌生。”
雙鳥回想起那不斷從死亡中萌生的力量，很是懷念的再度開口︰
“那是死亡法則的延伸，同樣也是自然的輪回，是生靈們不甘死亡的抗爭。”
“在過去，那行列中也有我一位熟知的存在。”
“復甦的機會微小，工于心計、處心積慮根本無法探索。”
“只有最為接近自然的生靈，僅僅將生存作為目的，才能心無旁念的找出復生之道。”
白識點了點頭，這些力量也都是老熟人了，確實跟死亡都有著很大的關系。
在交界地上存在無數的歲月，死亡的力量也被不斷的拆分。
命定之死的力量被宵色眼女王掌握，率領神皮使徒們狩獵神 ，將神 也拉入死亡的世界。
而在其余的地方，死之鳥們就負責用靈火焚燒尸體，把靈魂從身軀中帶走。
不過比起這些之前就了解的差不多的事情，剛才雙鳥關于靈火和命運的描述讓白識更加在意。
命運，這可是個玄之又玄的東西。
交界地上的命運並不像是各種神話故事一樣把人死死纏繞，強硬到讓人完全無法忤逆。
在交界地上，命運是有可能被逃離的，也同樣有被直接改變的可能。
但是命運偏偏還是有不弱的束縛，至少不是那麼容易被改寫的。
白識頓時察覺到了些什麼，對雙鳥問道︰
“你剛才提到靈火會燒卻過往的命運……”
“夏朵會出現在這里，也保留下身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因為命運？”
夏朵听到話題莫名轉到了自己身上，還沒反應過來是為什麼。
她抬起頭來，疑惑的將視線來回在白識和雙鳥身上掃動。
雙鳥的頭顱微俯，對白識開口答道︰
“是的，您果然相當的敏銳。”
“夏朵小姐出現在這里，確實是因為命運。”
“但並不是因為她命中注定在靈界漂泊，而是我們干涉的。”
雙鳥緩緩講述道︰
“在生時，命運是常人難以捕捉的，唯有實力強大的特異之人才能窺見。”
“但是死亡後，這些命運會在吾等面前直白的鋪展開。”
“死亡是命運的死亡，誕生是命運的誕生。”
“在肉體和靈魂經由靈火的焚燒後，生前的一切命運都將被斬斷。”
“隨後靈魂則化為最原初且分散的形態，等待互相融合誕生為嶄新的靈魂。”
“這是在交界地上的古老死亡儀式，黃金樹還沒有去除死亡前的事情。”
“此後的歸樹就取而代之，成為黃金樹處理死後命運以及靈魂重生的方法了。”
“這就是過去死之鳥們的職責，隨著靈界的重新構築也被一同撿了起來。”
“令人羞愧的是，我們利用了這職責的便利，留下了夏朵小姐的靈魂，沒有讓那份命運消散掉。”
白識的眉毛挑了挑，合著是利用職權，把夏朵給攔截下來了。
沒想到雙鳥它們在這事情里扮演了這樣的角色。
微微思索一陣，白識繼續對雙鳥追問起來。
“繼續往下說吧。”
“你們看中夏朵身上的命運是為什麼，和葛德文他們又有什麼關系？”
“我希望你沒有保留的全部告訴我，這樣我還能看見你們的誠意。”
“要不然的話，作為菲雅他們的合作者，我也不會客氣。”
雙鳥很是順從，並沒有其余的想法。
雙鳥知道白識的力量，之前的事情它可都全部看在眼里。
哪怕是地上的王者，在靈界也同樣有恐怖的殺傷力。
“一個生物身上的命運很復雜。”
“有誕生之初就直接與靈魂牽連的命運，也會有因為血脈而傳遞著的命運。”
“後者能夠舍棄，但前者卻是永遠跟隨進墳墓的。”
“夏朵小姐本身的命運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然而您卻不一樣。”
“您身負比所有人都更閃耀的王格，而夏朵小姐的命運也就因此受到了牽引。”
“因此夏朵小姐的靈魂上，就有身為‘王的女巫’的命運。”
“早在很久以前，死王子的追隨者們找上了我，並且提出了合作。”
“我們希望構建起新的靈界，讓古老的死亡儀式再度回歸，而他們則希望葛德文能夠復生。”
“他們在做一個嘗試，因此需要一個‘王’的引導者。”
“無論是老師、女巫、前輩、或是別的什麼身份，身負重要引導意義的命運就都可以。”
“所以在滿足條件的游蕩靈魂出現以後，我們沒有猶豫的就將之留了下來。”
雙鳥看著白識，很是誠懇的說道︰
“只不過，在您第一次進入靈界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您，並且看見了命運。”
“意識到事情或許還有新的轉機，我便對死王子一方做出了隱瞞。”
“我將本應該在死王子復生後就與之相見的夏朵小姐留下，阻隔他們的見面”
“直到您再度到來的這時候，才斷開了遮蔽。”
白識皺起眉毛，默默的思考雙鳥的話語。
原來如此，死王子追隨者們聯合死之鳥一派，原本打算做一出移花接木的戲碼。
想要讓新誕生的葛德文，也就是現在的科亞特爾得到指引，以此獲得新生。
作為黃金樹時代最初死去的半神，說不定也能作為復現死亡之神的儀式，由此繼承力量掌控靈界。
對于希望讓靈界重現卻壓根沒辦法的死之鳥一派，這大概也是不算太差的選擇。
計劃很美好，可惜白識來了。
于是雙鳥決定觀望事態的發展，把自己這一方負責的進程按停。
而在靈界內外，死之鳥們也收集著信息，這一次終于徹底讓雙鳥決定投靠白識。
不得不說，雙鳥確實是個非常能識別風向的家伙。
夏朵在一旁默默听著，此時的臉色也是無比的怪異。
沒想到……自己沒有變成那些奇怪的靈魂體，竟然是這個原因。
而且差點被安排著做了別人的女巫，想想真是有些後怕。
但是往好的地方想想，起碼現在什麼都沒發生，也保留了身為人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還在這里遇見了白識。
一想到這些的話，好像她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也多虧了雙鳥的舉措，讓她避開了本來已經寫好的、無法拒絕的劇本。
——
過了一陣，白識徹底消化了已知的信息，轉頭向鳥巢邊緣走去。
默默看著那顆從傷口中不斷流下漆黑稠液的失色太陽，白識頭也不回的說道︰
“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那麼現在的呢？”
“菲雅他們剛才的話，顯然是也發現了你們的隱瞞，而且也另尋到方法了。”
“作為死亡的使者，你知道、或是猜測到他們的計劃嗎？”
雙鳥早有預料，代行死亡的權柄這麼多的歲月，它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
從遠古的時期至今，靈界的種種可能性都在它的腦海中。
雙鳥開口，把菲雅他們最可能做出的決定說出︰
“是的，對于他們的想法，我也有些猜測。”
“那是避免與您的對抗，以防陷入徹底滅亡的境地、逃避一般的方法。”
“那就是把靈界從交界地上剝離，不再與之相關，化為星空間的一塊碎片空間單獨存在。”
听到這里，白識也不能淡定了，轉過身來看著雙鳥。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靈界是回收交界地上死者靈魂的地方，也是無數靈魂等待著重新轉世的地方。
而在破碎戰爭以後，交界地上的幸存者十不足一。
就算是沒有全部被死之鳥們回收到靈界，也是個遠超現有人口的恐怖數目。
如果任由菲雅他們行動，最終在靈界積累的所有靈魂也會被全部帶走。
沒了靈魂，交界地上的生命就難以新生。
黃金樹的歸樹系統被斷絕，只有過去的靈墓碑石還在轉化新生靈魂。
但是被黃金樹從法則中去除掉了的死亡，又能誕生出多少的靈魂。
這一點不斷涌現的靈魂數量極其稀少，而且在破碎戰爭以後也已經陸續誕生了。
現在交界地上的新生人口就相當的少，要不然也不至于破碎戰爭結束後這麼多年都沒有恢復。
而如果靈界被他們剝離掉，那麼交界地也就將徹底停滯。
哪怕是最後白識成為了無與倫比的神王，也不得不面對幾乎無法恢復的社會。
白識的眼神頓時就堅定了起來，心中有了決意。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敵人了，必須重拳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