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夜這句話听起來有些怪怪的，不過栗姜遲鈍，並沒有听出別的意味。
她只是有些郁悶，看來今天是拿不回行李了。
沈斯夜卻覺得外面的婆娑細雨頗讓人舒爽，他打開電視，讓栗姜跟他一起坐在地毯上，然後點開了一部最近頗受好評的搞笑愛情電影。
以往在這里工作時，栗姜從來沒有這麼做過，她只覺如坐針氈。
她強忍著想立馬站起來的沖動，“沈總，反正也是閑著，我還是去打掃衛生吧。”
沈斯夜故作疑惑，“栗姐，你明天再正式上班不好嗎？你剛回來，我還不至于這麼快就要壓榨你，跟我一起看會兒電影吧。”
他都這麼說了，栗姜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只能陪沈斯夜看起電影來。
她鮮少有這樣的體驗，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沉浸到了劇情中，緊盯著電視不放，剛才對電影沒興趣的是她，現在看得目不轉楮的也是她。
不知不覺，她就把雙臂交疊撐在了膝蓋上，下巴擱在正中間，這是一種很放松的姿態。
她在看電影，沈斯夜在看她。
他靠著沙發，離栗姜有一臂之距，能將她身上所有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烏黑的長發，通體冷白的肌膚，洋溢著笑的側臉，縴細漂亮的肩背和腰，不知道的，或許都會以為栗姜不過二十多歲。
沈斯夜很清楚她的年紀，以前也很在意她的年紀，可不知為何，他現在只覺得，她看起來並不比他年長多少。
或許在旁人看來，他與她會有些般配，沈斯夜自顧自的，咂摸出了點甜蜜味道。
他絲毫不覺得無聊，始終以一種不具侵略性的目光看著栗姜，而她一點兒都沒發現。
漸漸的，沈斯夜突然意識到，栗姜應當很少有自我娛樂的時間，所以只是一部爆米花電影，就能讓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忘卻了身邊的一切，全心投入進去。
這讓沈斯夜覺得有些心酸，他想，他應該可以帶她見識這個世界上更多的東西。
她曾經缺少的，他都可以為她補回來。
可是，他該以什麼身份為她做這些呢？
沈斯夜心里瞬間就有了清晰的答案，卻已然沒有曾經的抗拒和逃避，或許在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他對栗姜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所以才避之不及。
他告訴自己那是錯誤的，可事實上，這無關對錯，只看他能認清自己的心幾分。
她是芸芸眾生里最普通不過的沙礫，可就算有珍珠擺在她旁邊，他也只能看得到她。
他想要得到栗姜。
只是，要怎麼讓她也喜歡上他，沈斯夜還沒有想好。
不過不要緊，她回來了，他可以徐徐圖之。
沈斯夜再一次想，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栗姜一定會是他的。
喜怒哀樂完全被電影里人物勾去的栗姜，並不知道沈斯夜打的算盤，她時不時笑得前俯後仰，甚至會差點踫到沈斯夜。
這時候，沈斯夜會用手掌托住她的後背，不讓她往後栽倒，男人的手骨節分明，掌心溫熱，若是橫著再往下滑一點，幾乎能遮住她的全部腰身。
沈斯夜看得分明，猶豫了很久，到底還是沒有那麼做，他怕嚇到栗姜。
全身心投入到了電影里，栗姜更加遲鈍，完全沒有在意這點小小的接觸。
她其實對男人有著不小的警惕心，畢竟接連被騷擾，可沈斯夜今天救她于水火之中，她便也不好太防備恩人，顯得自己很大驚小怪。
而且沈斯夜紳士起來，是真的溫柔又體貼。
他晚上也不讓栗姜做飯，而是點了昂貴的外賣跟她一起吃，完全將她當朋友的做派，令栗姜感動不已。
能遇到沈斯夜，是她的福氣。
翌日，沈斯夜又陪著栗姜去收拾她的行李，或許是喬律師普法很成功，江家人就算恨不得打栗姜一頓，也沒有私自處理她的東西。
兜兜轉轉，栗姜又帶著自己的兩個行李箱，搬回了別墅。
她沒有租房子，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如今都進了他的家，沈斯夜十分滿意。
栗姜歸來後，沈斯夜整個人都顯得意氣風發起來，總裁辦一幫人不明所以，還是負責他生活事宜的明助理給她們解了惑。
然後公司八卦群便流傳起沈總找回保姆後如同吃了靈丹妙藥的傳說，引發了好幾千條關于“好阿姨比好老公還難找”的討論。
從某個方面來說，明助理也沒說錯。
有了栗姜，沈斯夜的確處處順心，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回到家與她相處。
他努力掩藏著情愫，不想引起栗姜的畏懼，可那晚的事到底影響到了兩人的相處，栗姜不小心對上他眼楮的時候，總是會有些許不自在。
兩人曾經做過無比親密的事，怎麼可能還能像陌生人一樣？
至少栗姜沒辦法忽略他是個成年男性的事實，她不覺得沈斯夜會再犯那樣的錯誤，可她還是得嚴格要求自己，著裝都更加保守起來。
沈斯夜見過她拆快遞，拼夕夕上的衣服褲子，加起來不到五十塊錢，不說丑不丑，那質量就堪憂。
他難免心疼，借口作為季度獎勵，想要帶她出去買衣服。
栗姜卻堅決拒絕了，她有她的道理，那便是她換季買便宜衣服穿，穿過就丟不心疼。
但凡超過一百塊她都舍不得丟，不然她都不至于有兩個行李箱。
沈斯夜拗不過她，看著她被劣質t恤磨紅的皮膚，只想要盡快確定身份，送她更好的。
他在為此努力，栗姜也在為同樣的事努力。
她思來想去，覺得面對沈斯夜不自在，是因為兩人都是單身的緣故。
就算她比他大了九歲，也還是個老姑娘，如果她結婚有孩子了，應該就沒關系了。
沈斯夜是個好人，她也想長長久久地做下去，既然如此，那她把自己嫁出去應該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因此，栗姜又聯系上之前要給她介紹人的朋友，抽空去相了幾個親。
她很快就確定了目標，對方也是農村人，在工地上做活，比她小三歲，最難得的是頭婚，還有點喜歡她，主動約她出去玩。
這些事，都是瞞著沈斯夜進行的。
栗姜潛意識就覺得，不能讓沈斯夜知道，即使她也不明白為什麼。
一晃到了周末，沈斯夜要加班，栗姜松了口氣，正好，她要出去赴約。
為了約會，栗姜把自己壓箱底的一條裙子都找出來了。
這是她二十多歲時買的，一條淡粉色碎花長裙，五百塊錢，跟朋友在服裝城砍了一半價，是她最貴的一件衣服。
她沒穿過幾次，卻一直舍不得丟。
穿上裙子的感覺，讓栗姜稍稍有些不自在，等到換上一雙帶著坡跟的鞋，站在鏡子前，她又找回了點自信。
而在見到相親對象後，他眼里的那抹驚艷，一下子就取悅了栗姜。
這人很是能說會道，卻不惹人討厭，主動給栗姜買了十幾塊一杯的奶茶，又帶她去超市買了一大袋不便宜的零食。
栗姜不想要，他就說不成也能當個朋友，就當是弟弟給姐姐買的。
她也只能作罷，跟他一起逛起購物中心。
平日里，這是栗姜絕對不會踏足的地方，而男人要比她自信一些，說咱們買不起，難道還看不起嗎？
栗姜一下子就被逗笑了，她皮膚實在很白，身材又極好，就算五官平庸，在普通人眼里也能算個氛圍感美女，男人不由更加殷勤起來，努力搜索笑話逗她開心。
兩人的互動，被不遠處的一雙眼楮捕捉了個正著。
沈斯夜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栗姜，她還和身邊的男人有說有笑，看起來很像是一對情侶。
他的腦海里轟鳴成了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才听到旁邊人喊他，“……沈總，沈總，你沒事吧？”
不管是明助理，還是合作方的人，都一臉擔憂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就看著某個方向一動不動了。
沈斯夜回過神來，淡淡頷首，“我沒事，繼續。”
栗姜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可他確定，剛才並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確看到了栗姜和一個男人在約會。
沈斯夜捏了捏指尖，神色如常地與人交談著，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盛。
……
栗姜和相親對象吃了晚飯回來時，已經五點多，天已經快黑了。
今天的約會很愉快，她下意識邊換鞋邊哼歌，直到看到沙發上坐著人，才戛然而止。
栗姜嚇了一跳，“沈總，你今天這麼早啊？”
沈斯夜回過頭看她，眼楮無波無瀾，“栗姐。”
他看到她身上的裙子，不知為何，突然笑了笑，“這條裙子很適合你，你今天很漂亮。”
栗姜害羞于他的夸贊，“哪有，我算什麼漂亮啊？”
她沒有意識到不對勁，還往他那邊走，想把包包和購物袋先放回房間，“沈總，今晚吃小羊排吧。”
就在路過沈斯夜的一瞬間，她的手腕突然被攥住，他只輕輕施力，她就一個踉蹌坐到了他的腿上。
栗姜一驚，“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