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听後，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祖父曾經說過的話。
何老太爺帶著她上醫館，拿出一個看著十分精美的黃 。
小小何皎皎頗為驚嘆，大呼這個黃 簡直絕品。
何老太爺卻是敲了一下小小何皎皎的腦瓜子，抄著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要學會分辨藥材的好壞，不應當被其表面所惑，這藥只有治得好病，才是好藥。”
說著又感慨幾句，長嘆道︰“那有些藥材，看似完美，實則如同毒藥……”
“胡大夫，您可否提供一些，保寧堂的藥材給我看看？”何皎皎問道。
胡郎中听後，面露難色，猶豫片刻，還是從櫃台後取出一個布袋，遞給何皎皎。
“何姑娘，這是我前幾日從保寧堂買的幾味藥材，您看看。”
何皎皎接過布袋，打開一看，里面裝著甘草、葛根等幾味常見的藥材。
她拿起一片甘草，端詳。
這甘草，整體形狀完好無損，切面整齊劃一，連一點蟲蛀的小孔都沒有，表面光滑，色澤鮮亮，品相極佳。
又拿起一塊葛根，同樣是外形完美，質地細膩，精致的不像天然生長的藥材。
這藥材……似乎……
何皎皎眉頭緊鎖，腦海中浮現出多年前的一幕。
那時，她還是個扎著總角的小丫頭，祖父何老太醫牽著她的小手，走在京城繁華的藥材市場上。
長長的街道兩旁，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藥材攤位，每個攤位前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干草、根睫和果實，空氣中彌漫著濃郁而復雜的藥香。
有的攤主正忙著給客人稱量藥材，有的則用小刀削下一截樹皮，遞給圍觀的人查看。
小小何皎皎睜大了眼楮，看著琳瑯滿目的藥材，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藥商，正唾沫橫飛地向圍觀的百姓介紹著自己的藥材。
他拍著胸脯保證︰“我這甘草，可是生長在漠北荒原的珍品，藥效十足，絕對是中和藥性的絕佳天材地寶！”
說著，他從攤位上拿起一包甘草，打開給眾人展示。
那甘草，切面整齊，色澤黃亮，沒有一絲瑕疵蟲蛀，品相極佳。
何老太醫帶著何皎皎走了過去，問道︰“這甘草，怎麼樣？”
小小何皎皎仔細分辨了片刻，說道︰“品相上佳。”
藥商聞言，喜笑顏開，連連夸贊︰“小姑娘好眼力！識貨！”
何老太醫又帶著何皎皎，走了幾個攤位，看了葛根、靈芝、枸杞、黃 等藥材。
這些藥材，無一例外，都品相非凡，賣相極好。
小小何皎皎看在眼里，喜在心頭，想到這藥材市場上竟然都是好藥，大雍的百姓真是誠信樸實啊。
何老太醫听聞，哈哈大笑起來。
他敲了敲小小何皎皎的腦袋，說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藥好不好，要看能不能治病，而不是好不好看。”
小小何皎皎一臉疑惑，不明白祖父的意思。
何老太醫指著那攤位上的甘草，解釋道︰“這甘草，看似干淨整齊，實則是在切片前，用開水煮到軟爛，再切開烘干的。這藥煮軟了，可不就好切了嘛，切面自然是整齊的。”
小小何皎皎恍然大悟，說道︰“這藥煮過了，藥性不就沒了？”
何老太醫點點頭，爽朗張嘴笑道︰“嗯，我們家皎皎就是聰明，孺子可教也。”
他又指著其他的藥材，說道︰“那些黃 、葛根，你是不是以為它們也是同樣的做法？”
“難道不是嗎？”小小何皎皎疑惑問道。
老太醫搖了搖頭，說道︰“要只是這樣就好了。”
“有些商家，為了讓藥材方便保存，和好看，在裝包前，會先用硫磺燻制。”
“硫磺具有防腐防蟲的作用，這硫磺燻過的藥物，比如那葛根，塊狀飽滿，潔白如玉，乍看之下十分誘人，但稍稍用力一掰，斷面竟粘乎乎的，完全沒有正常藥材應有的松散結構。”
“被燻過的藥材，通常不會出現蟲蛀或霉變現象，但這並不意味著藥會更好，你想想，連蟲都不吃的東西，人能吃嗎？”
連蟲都不吃的東西，人能吃嗎？
何皎皎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同當年祖父給她看著一樣的藥材。
不禁冷笑道︰“這保寧堂，居然玩這種勾當，這種藥材京城早多少年前就被禁止了，居然還敢用。”
她依稀記得，祖父帶她看過藥材市場後。
以太醫院院判的身份，發布的掃清市場上這些硫化藥物與若干個弄虛作假的行為。
這個政令得罪了許多人，現在想來，當年祖父落難，落井下石者眾多，雪中送炭者了了。
也應當是與此事有關。
如今祖父身死數年，這種藥物就要卷土重來了嗎？
還想成為天皇商，讓官府批量采購嗎？
何皎皎嗤笑。
胡郎中見何皎皎面部表情連番變化，狀似神游天外。
輕聲說道︰“何小娘子？此藥你是看出什麼了嗎？”
何皎皎回過神，笑道︰“胡大夫，這藥當然是有問題的。”
“有問題？”胡郎中驚訝，如此完美的藥材，能有什麼問題？
何皎皎將葛根塊遞到了胡郎中鼻息前，說道︰“胡大夫你不妨聞一聞。”
胡郎中俊俏眉眼皺起，開始聳動著鼻尖，吸氣。
一股不易察覺，卻難以遮掩的刺鼻氣味撲鼻而來，夾雜著類似火柴燃燒後的嗆人氣息，令人忍不住皺眉。
“這……”胡郎中一時難以言語，這味道他似乎有些熟悉，許多年前似乎聞到過。
看胡郎中也察覺出了不尋常之處，何皎皎也不扭捏，坦言道︰“此藥是被硫磺燻制過的。”
硫磺？胡郎中突然想起！
當年他還是學徒的時候，這醫藥界掀起了一場清掃劣質藥材的肅清行動。
還抓了不少人進去。
自那以後，許多年都不曾出現過此類藥物。
不曾想如今居然再次見到了！
胡郎中瞳孔微縮，說道︰“何小娘子，這保寧堂居然用如此手段打壓同行，我們是不是得上報官府，縣令大人想必也不會不管的。”
何皎皎哈哈大笑，這胡郎中果真是個年輕大夫，還是挺天真的。
“胡大夫，你不會以為縣令大人是被蒙在鼓里的吧？”
何泰何楠兩兄弟听聞也笑出了聲，這胡大夫長得俊俏不說，居然還是個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