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皮火車上，趙衛紅從其他新兵那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一些關于部隊，玄之又玄的“怪談。”
比如包庫，晾曬場，還有休息時間的廁所和水房，都屬于是部隊當中的“禁地”，千萬不能去，更不能和班長一起去！
趙衛紅當時還沒當回事，權當這群新兵是以訛傳訛。
可看看此刻將“不懷好意”這四個字，明晃晃刻在臉上的史繼東。
趙衛紅忽然覺得，這怪談...好像並非是完全的空穴來風。
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趙衛紅心一橫，拖著依舊有些綿軟的雙腿，走了過去。
但等到趙衛紅進入水房後，“怪談”接下來的內容卻並沒有發生。
只見史繼東隨意的靠坐在水池邊上，掏出盒小甦“吧嗒”一下點燃，還對著趙衛紅示意道，
“抽煙嗎？來一根？”
不等趙衛紅回答，史繼東便又將煙收了回去。
“跟你客氣客氣，別當真。”
“而且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個抽煙的人。”
趙衛紅︰“......”
這就是史繼東的惡趣味。
總喜歡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
可能這就是部隊里班長的通病？
但不知怎麼，被史繼東這麼一打岔，趙衛紅微微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還有心思對著史繼東發問道。
“班長，你咋知道我不抽煙的呢？”
“觀察。”
很是愜意的呼出一大團煙霧，史繼東輕描淡寫的繼續說道。
“剛才我掏煙的時候，你渾身緊繃，看起來有些緊張。”
“可當我把煙掏出來之後，你整個人便又松弛下來，沒再注意我後續的動作。”
“老煙槍可不該是你這個反應，或多或少都應該有點渴望，期待的表現。”
“但你沒有，所以我斷定你不抽煙。”
說罷，史繼東重新將煙掏出，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了趙衛紅。
“要試試嗎？”
趙衛紅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可右手卻是不听使喚似的緩緩舉起，鬼使神差般從史繼東手中接過了煙。
他忽然能理解趙躍進了。
來到部隊剛兩天，趙衛紅就在壓力的驅使下，想要去嘗試抽煙，或者說，想要一個舒解壓力的途徑。
這算不算是讓好人變壞？
趙衛紅自嘲似的笑了笑，手上已經有了動作。
拿煙，很是生疏的送到唇邊點燃，隨即重重的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伴隨著趙衛紅撕心裂肺的咳嗽，史繼東露出了惡作劇得逞之後的笑容。
“哈哈哈哈。”
“當年我新兵連班長給我煙的時候，我的反應就和你現在一樣！”
“行了，控制控制，別的班都午休呢，別把他們都吵醒了。”
一听這話，趙衛紅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但還是不住的咳嗽，眼淚都流下來了。
“咳...班長...這玩意...咳咳...真不太是適合我...”
“......”
“班長？”
趙衛紅胡亂抹去令視線模糊的淚水，便見史繼東怔怔的看著牆壁，眼神飄忽，手上的煙快要燒到指尖，卻還是無動于衷。
“班長，這玩意我真抽不慣...”
“別跟老子廢話。”
“史繼東啊史繼東，你說你煙也不抽，酒也不喝，一點消遣都沒有。”
“你就不感覺壓抑嗎？”
“還好吧...”
“屁！老子看你就是個氣球，遲早要給自己吹炸了！”
“你給老子記住了。”
“想要在部隊長干下去，你必須得學會自己和自己妥協，學會一門能夠化解壓力的消遣！”
“你看看你班長我。”
“一口煙下去，之前的事，全都給我去他媽！”
“......”
手上突然傳來的灼痛感，令史繼東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
隨手將即將燃盡的香煙徹底掐滅，史繼東看著略顯迷茫的趙衛紅，說出了那句他的班長，曾對他說過的話。
“再試試。”
“這玩意就跟部隊的生活一樣。”
“一口下去，又苦又沖，嗆的你直咳嗽，忍不住要罵這他娘的是個什麼鬼東西？”
“咋這麼多人喜歡？”
“可試著試著，你就習慣了，愛上了。”
“離不開了。”
史繼東的語氣，難得的溫柔，還帶著一絲絲緬懷之感。
就像是在對著過去的自己說話。
趙衛紅沉默片刻，又將煙送到嘴邊，淺淺一吸。
感受著煙霧在全身漸漸擴散開來的滋味，趙衛紅又嘗試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就停不下來了。
笑眯眯的看著趙衛紅很是凶狠的抽著煙，時不時還會咳嗽兩聲。
史繼東全程沒有開口，靜靜的等著趙衛紅把煙抽完，這才平淡的說道。
“好點沒有？”
聞言，趙衛紅一時間沒鬧明白史繼東指的是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之前我對你小子還有點誤解。”
“感覺你就是個想要嘩眾取寵的顯眼包。”
“但現在來看，趙衛紅。”
“你是真的很想當一個好兵。”
趙衛紅︰“......”
听著史繼東篤定的話語，趙衛紅很想說，班長，你這才是誤會我了。
當一個好兵麼？
趙衛紅自然是想的，但這並不是驅使他做出種種舉動的根本性原因。
甚至趙衛紅害怕去養豬的心情，都比他想要當個好兵的**強烈。
歸根結底。
趙衛紅只不過是想在部隊，有段不一樣，並且足夠精彩的人生罷了。
如果達成這個目標的前提，是做個好兵的話...
趙衛紅就嘗試著做一個好兵！
“回去了。”
正當趙衛紅還在愣神的功夫，史繼東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出水房。
趙衛紅木訥的跟在後面，對史繼東叫自己出來的用意，很是困惑。
這也沒說啥啊，咋就要回去了？
宿舍里，權世乾他們正在小聲的交談著。
見史繼東突然回來，宿舍內一瞬間便安靜下去，每個人都裝模作樣的修著被子。
史繼東瞥了他們一眼，也沒計較，而是將依舊迷茫的趙衛紅，一把拉到自己身前，大聲宣布道。
“宣布個事兒。”
“從今天起，趙衛紅就是咱們二連一班的副班長，主管全班內務衛生工作。”
“我不在的時候，他就是咱們班的班長，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現在征詢一下你們的意見。”
“誰贊成？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