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以為她只是感冒或者中暑了，再一次問她，要不要老師陪她回家或者去醫院看看醫生，小麥都拒絕了，只說自己看過了，也吃過藥了。</br>老師便不再強迫她，只讓她不舒服的時候就趴著休息，有事情一定要來找老師。</br>小麥點了點頭，坐下了，但是她能感到志遠的目光盯著自己，她的頭，埋得更低了。</br>這節課，她和志遠都沒上好，甚至，小圓臉都時不時回頭來看她。</br>一下課，志遠和小圓臉都圍上來了。</br>面對志遠和小圓臉的問題，小麥紅著臉，頭埋得低低的。</br>其實，真的很想哭。</br>她只是個孩子，受了那麼多委屈，挨了那麼多打，現在人還暈暈乎乎的，頭也疼得厲害，她想有人愛護她，想要娘抱抱，但是，她不能，什麼都不能跟娘說，奶奶會生氣的，會讓爹把娘趕出去，讓那個女人住進來，會把她賣給人販子，再也見不到娘……</br>想著這些，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br>她不想哭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br>看著書本上噗嚕嚕滴下的水滴，志遠和小圓臉都驚住了，也擔心極了。</br>“小麥！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志遠又急又氣起來。</br>小圓臉也擔心地看著她，“小麥，你是很難受嗎？很難受你就哭一哭。”</br>一直在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的小麥，被小伙伴們這麼一說，眼淚更加憋不住了，心里壓抑了許久的難受突然間崩發。</br>她抬頭，一雙通紅的淚眼看著他倆，哽咽著小聲問，“志遠，小圓，什麼叫小X婦？什麼叫小X子？什麼又叫賠錢貨？我為什麼是賠錢貨？”</br>這話可把志遠和小圓都問住了。</br>兩個男孩面面相覷，答不上來。</br>隔壁班的雲小山跑了進來，見他們都圍著小麥，還以為有什麼好吃的，心里直哼︰有好吃的居然不送來給我吃！我要生氣了！</br>雲小山氣鼓鼓地沖了過來，準備搶吃的，結果，發現小麥在哭，志遠和小圓卻相互看著發呆。</br>“你們兩個傻了嗎？”雲小山伸手在他們兩個眼前晃，“小麥哭了你們不管？小麥，誰欺負你？”</br>志遠不由多看了他一眼。</br>這個雲小山真的很奇怪，幼兒園的時候，和他們鬧得天翻地覆，偏偏又要賴著和他們一起打拳，還要搶他從家里帶來的好吃的，吃完又要說難吃，下回又接著要，還把家里他不吃的東西拿到學校來吃。</br>上小學後更奇怪了，雲小山媽特意給他找了個班，不和他們在一起了，這家伙下了課卻總要來找他們，還是搶吃的，再把他不吃的和他們換。</br>志遠和小圓此時也摸不著邊了，逮著雲小山問，“你知道這幾個詞是什麼意思嗎？”</br>“知道啊！哥什麼都知道！”雲小山立刻得意起來，可算有壓倒志遠的知識了。</br>雲小山正好顯擺地好好給這倆呆貨講解一遍，忽然發現，他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回到姥姥家的時候，時不時听姥姥家那些大人說而已……</br>“這個……”看著志遠和小圓期待的眼神，他覺得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丟這個臉！</br>“雲小山你到底知不知道？”志遠已經急了。</br>“知道啊知道啊……”雲小山咳咳兩聲，“反正……反正……那個小什麼的小什麼的，都是罵壞女人的！”</br>至于什麼樣的女人是壞女人，他也不知道就是了……</br>“嗯……賠錢貨我知道。”這個他是真知道，“就是罵女孩的。”因為他媽經常在姥姥家說，誰誰又生了個賠錢貨。</br>他也好奇呢，為什麼親戚里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是賠錢貨呢？</br>他媽告訴他了，因為是女孩，女孩就是賠錢貨的，不像他，是男娃，男娃金貴著呢！</br>志遠听著已經握緊拳頭了，轉頭問小麥，“誰罵你是不是？”</br>小麥驚恐地微張了嘴。糟了！奶奶不讓說！</br>但志遠已經猜到了，“是不是你的老巫婆奶奶罵你了？”</br>何止罵，還打呢……</br>但是，不能說……不能……</br>小麥慌張地搖頭，“沒有，志遠，真的沒有……”</br>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一次，是急出來的。</br>“你別告訴舅媽，千萬別和舅媽說！”小麥急得要哭出聲來了。</br>志遠哼了一聲，“行，我不說就是了！”但是也不會讓老妖婆好過！</br>“志遠！”小圓臉很有默契地拉住志遠，“算我一個！”</br>“你們要干什麼？也算我一個！”雲小山急忙道。</br>“你們……”小麥看著他們，一股暖意從心底升起，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她的，還是有人會為她打抱不平。</br>她忍不住用力抹眼淚，可是，還是不能讓他們去啊……</br>“志遠，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們不要去了……”小麥很害怕，這樣，奶奶就會知道她跟志遠告狀了，那……她和娘怎麼辦？娘要被爹趕出去了嗎？她要被賣給人販子了嗎？</br>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br>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志遠和幾個男生交換一個眼神後，往小麥座位一看，卻猛然發現，小麥不見了。</br>“老師，杜小麥不見了！”志遠舉手大聲說。</br>“是不是家長接走了？”老師狐疑，杜小麥是個很听話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不見的。</br>“沒有！我看見她爹在外面等呢！”志遠急道。</br>“她書包呢？去上廁所了嗎？”老師急匆匆過來座位看，發現書包已經不見了，抽屜里卻有一張折疊的紙，上面寫著︰請志遠交給我娘。</br>“老師看了啊？”老師捏著紙跟志遠說。</br>志遠猛點頭，“嗯！”</br>老師立刻把紙展開，一段話躍入眼簾︰娘，我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了，不要來找我，你和爹要高高興興的。</br>愛您的女兒︰小麥。</br>“這可怎麼辦！”老師急得不行，立刻抓著紙條就往外面家長堆里去了，一眼就看見了杜根，“小麥爸爸！”</br>老師急得把紙條遞給他，“小麥不見了，這是她留下來的，你看看。”</br>杜根拿著紙條，看完後腦子都是懵的。</br>女兒離家出走了？為什麼？</br>忽然，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一把搶走了紙條。</br>“媽，小麥讓我交給姑姑的！姑姑呢？”志遠也跑了出來，沖著搶走紙條的林清屏說。</br>林清屏拿著紙條，氣得手都在發抖。</br>“志遠……”</br>杜根看見志遠，正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的一聲“啪”的脆響，臉上一痛，是林清屏當眾抽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