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屏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里了。</br>她躺在病床上，頭昏腦漲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可能是什麼地方，以及，之前發生了什麼。</br>能感到雙手和一只腳都被裹得厚厚的，她不知道是紗布還是石膏，沒法活動，也不敢活動。</br>“曉曉？龔靜？”她轉動頭，發現這是個三人病房，但她看不清另外兩個病人是誰，試著叫了一聲，聲音嘶啞無比，就這麼轉動一下，頭也有些發暈，天花板在轉。</br>“你醒了？你愛人剛剛出去。”旁邊病床上陌生的聲音回答她。</br>不是鐘曉曉，也不是龔靜。</br>“哦，謝謝。”愛人？顧鈞成？</br>算了，懶得跟一個陌生人解釋，她聲音嘶啞得不行，講話都費勁，也沒那麼多力氣解釋。</br>“哎！來了！”隔壁病床的病人又說，“同志，你媳婦兒醒了，正找你呢。”</br>听這語氣，是顧鈞成來了。</br>可是，她什麼時候找他了啊！</br>果然，一道陰影迅速籠罩了她。</br>她閉著眼楮，有點不想睜開。</br>“林清屏？”他的聲音便響起，緊接著，熟悉的干燥的手掌貼在了她額頭，而後是自言自語，“怎麼又開始發熱了！你等等，我去叫醫生。”</br>醫生護士一陣進出。</br>她听見醫生和他的對話。</br>“醫生，到底怎麼回事？晚上不是已經退燒了嗎？早上起來也好好的，怎麼會又開始了呢？”這是顧鈞成的聲音。</br>“不要急，感冒發燒有反復很正常，我們在給她用著藥呢，等會兒她醒了，帶她去照個X光，看看肺部有沒有感染。”這應該是醫生在說。</br>“是我哪里護理得不好嗎？有什麼要注意的麻煩您跟我說一下。”</br>醫生都笑起來了，“你昨晚不是做筆記了嗎？”</br>林清屏︰……</br>丟不丟人啊！就這麼點事還做筆記！</br>“可是……”</br>“沒事，同志，感冒發燒總得個三兩天或者一個星期才能好，這中間有波動都是正常的，你放心好了，注意別再著涼，擦身的時候用溫水，時間不要太久嗎，動作快些。”這是女孩子的聲音，應該是護士。</br>可這話里的內容卻讓林清屏愕然了︰擦身？</br>他給她？</br>她想起來了，昨天自己在山里打滾，整個人都跟泥塑的一樣，現在感覺身上還挺干淨，難道是他……</br>她閉著眼楮，愈加不想睜開了。</br>醫生和護士走了，顧鈞成回到了她身邊。</br>面對著她坐下。</br>她听見他衣服的悉索聲，和坐下來時，椅子的咯嘰聲。</br>而後，他的呼吸，也離她很近了。</br>也許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有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br>“林清屏。”他聲音壓得低低的，“我知道你醒了。”</br>知道又怎麼樣？</br>“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把你的情況跟你說一下，你自己心里有個數。”他道，“你的左腿，踝骨骨裂，還好不是很嚴重，醫生建議保守治療，不做手術了，只給你打了石膏，左手脫臼，復位了，也打了石膏，右手大面積擦傷，包扎了紗布，昨晚受了涼，入院的時候發高燒，本來退燒了的，現在又有些熱起來了。”</br>他一口氣說完。</br>林清屏活過一輩子了，有些常識還是知道的，她這些問題都不大，但煩在行動受限，別說走路，吃飯都不方便了。</br>另外，她還擔心其他人，“他們呢？”</br>不得不睜眼了。</br>“他們昨晚也一起進醫院了，你宿舍的鐘曉曉傷最輕，只是扭到了腳，但也有幾天下不了地，本來想把你們放在一個病房的，醫院病房緊張，另一個女孩嚴重些，要做手術，昨晚通知到了她家人，她家人連夜趕過來，今天早上把她接回首都去了。”</br>說到這里，就沒下文了。</br>林清屏忍不住睜開眼，“何辛呢？”</br>顧鈞成注視著她，半天沒說話。</br>林清屏心里一緊張，不會有事吧？</br>“他怎麼了？你說啊！”聲音忍不住就大了起來。</br>顧鈞成眼神里一片暗沉，“說起他你就睜眼了？”</br>林清屏︰……</br>“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林清屏現在真的捉摸不透他！凡是跟何辛有關他就不高興！他到底幾個意思？</br>“那說了他又怎麼樣？你是醫生？你會治？”</br>“你……”</br>林清屏眼楮一閉，又不理他了。</br>真是氣死了！居然還跟她杠上了！</br>良久，听見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與他性格格格不入的漫不經心，“就在剛剛，他家人也把他接回首都了。”</br>林清屏松了口氣，只要大家都平安無事就行。</br>也許是見她還閉著眼楮不理人，他又加了一句，“他還好，小傷，和你差不多。”</br>林清屏心里便更加放心了。</br>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眼楮睜開了，結果正對著他黑沉沉的臉，他還說了一句，“听見他沒事就睜眼了？”</br>林清屏︰……</br>“你多少有點病是吧？”忍不住罵出口了，只是怕吵到別的病人，低聲咬牙罵的，不過，對于她來說，低聲不低聲也沒區別，她喉嚨本來就是啞的。</br>“鐘曉曉那里有人照顧嗎？”她白了他一眼，問。</br>“吃飯什麼的，我多買一份就是了，小田把他娘叫來了，另外，拍了電報給她愛人。”回答關于鐘曉曉的問題，他都很正常。</br>林清屏心里又松了一下，可能是腦子太亂的緣故，有句話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了，“所以，我換衣服擦身什麼的，也是小田他娘給幫忙的？”</br>她聲音啞，又說得快，顧鈞成隔她這麼近都沒听清。</br>“什麼？”他傾下身體，耳朵貼近她。</br>林清屏︰！！！</br>這麼近，他發梢都扎到她了！</br>“我說，是小田娘給我換的衣服嗎？”她低聲重復。</br>顧鈞成這回听清楚了，扔給她兩個字︰“不是。”</br>“你……”林清屏氣得臉都紅了，不是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你這下怎麼不說不要臉了？”</br>顧鈞成忽然又俯身下來，貼在她耳邊，耳語的聲音道，“是你自己說的，我身上你哪哪偶讀看過了，我想了想，那我應該也一樣，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是也應該是哪哪都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