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嚴來的意思是，林家貴是參與賭博，這件事可大可小，他想來听听林清屏的看法。</br>雲嚴這樣的人，都是人精。</br>林家幾口人他差不多都見過了，對林家每個人是什麼樣的性子，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若是依著林家大娘和林家貴的品性，雲嚴是不會有過多來往的，但林家這兩姐妹倒是歹竹出好筍，而且自家弟弟又對林青雲頗有想法，所以，這個關系，他得掂量著來。</br>林清屏此時卻是無地自容。</br>她拼了命地，想要捂住自家那些腌 事，拼了命地，想要在雲家人面前維護二妹的自尊，可她娘，每次總能把她努力糊上去的那層皮揭下來，跳梁小丑一般，在雲家人面前出盡洋相。</br>她不敢想象，如果二妹此時在這里，會是怎樣的難受。</br>“雲嚴同志。”林清屏深吸一口氣，道，“真的很抱歉，我們家這麼難堪的事，把你連累進來……”</br>“不不不，別這麼說。”雲嚴忙道，“如果我覺得為難就不會來找你了，都是朋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說什麼連累不連累。”</br>林清屏搖搖頭。“我背後有人”這種話，擱二三十年後說，能“火”遍全國，影響太惡劣了！</br>“雲嚴同志，很感謝你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林清屏低聲道，“我還是要為我娘的行為向你道歉，另外，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我弟弟既然敢去賭博，就要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公事公辦就好，沒有必要為了他違背原則。”</br>雲嚴听得微微一怔。</br>這和許多人的想法不同啊。</br>有些人家里有人犯了事，削尖了腦袋去想辦法，連柳雁都是如此，娘家有什麼麻煩事，都是來找他解決的。</br>林清屏苦笑，是人都會覺得她不近人情吧？至親的弟弟，就這一個弟弟，能幫都不幫？</br>她上輩子，可被這句話綁架得太久了……</br>“你就一個弟弟”“你嫡親的弟弟”，諸如此類的話，都是她不遺余力掏錢的法寶。</br>“你確定？”雲嚴再次重問。</br>“確定。”林清屏道，“麻煩你說跟我娘不熟，或者不認識，請公事公辦。”</br>“行。”雲嚴便換了話題，還把志遠叫出來聊天，走的時候說，“以後要帶小山常來你家玩，讓他跟志遠多學習。”</br>看著林清屏和志遠僵硬的笑容，他更樂了，“我們小山有這麼不招歡迎嗎？”</br>如林清屏要求的那樣，雲家人最終沒有管林家貴的事，林家貴因為賭博而被送勞教，在手指傷好後正式前往勞教所。</br>吳阿秀哭得心肝俱碎，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林清屏身上，認為就是林清屏害得林家貴受這個苦。</br>于是，吳阿秀還是找上門來，在林清屏現在所住的房子破口大罵。</br>各種各樣難听的話，污水一樣罵個不停，罵得左鄰右舍都出來觀看。</br>“咦，這個不是上次要拆房子的女人嗎？”</br>“對對對，就是小林同志家里的，把女兒五百塊錢賣掉的那個。”</br>“怎麼又來了！”</br>“小林同志在家嗎？攤上這麼個娘，也是真夠鬧心的。”</br>林家的事，作為街頭巷尾的談資，反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br>林清屏把門打開，她娘操起一把掃把就朝她打過來。</br>林清屏沒讓她打著，吳阿秀沒收住腳，繼續往前撲，一掃帚把一個花盆打碎了。</br>“花盆五十塊，賠錢。”林清屏冷眼道。</br>“你說什麼？我是你娘！我打爛你一個花盆你讓我賠錢？”吳阿秀氣得語無倫次，根本抓不到來這里的重點了。</br>“這不是我的花盆，這房子是顧家的，你打碎的是顧家的花盆！”林清屏指著牆壁，再指著窗，“這里，這里，要繼續砸嗎？你砸，我計數就行了，到時候只管把錢拿來。”</br>錢這個字，簡直就是戳吳阿秀肺管子了！</br>但凡她要有錢，兒子也不會這麼可憐！</br>“林清屏！我掐死你！”吳阿秀撲上去，“我砸不了別人的東西！我自己生出來的我還對付不了嗎？”</br>但林清屏和她比，林清屏年輕多了，哪里能讓她撲到？</br>母女倆在糾纏的時候，院門開了，二妹的聲音響起，“姐，人來了。”</br>“你在鬧什麼鬧？”一聲怒火，來自林清屏的爹。</br>她爹來了，和她爹一起來的還有村支書。</br>沒錯，林清屏拍電報回去了，請支書帶著她爹過來。</br>她爹昨天就到了，她給安排住在旅社里，二妹剛剛去把人請過來的。</br>吳阿秀看見林爹，頓時嚎啕大哭，“老頭子啊，我們苦命的兒子可怎麼辦啊！都是這兩個死丫頭，這兩個死丫頭害的！她們兩個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過富貴日子，把我們家貴害了，害得去坐牢了！老頭子，怎麼辦啊……打死這兩個死丫頭也救不了家貴了……”</br>林清屏任她嚎，只對支書道，“支書，這次真的太麻煩你了，這麼大老遠讓你趕過來，實在是，再由著我娘鬧下去，只怕鬧出更大的事來，到時候給村里添麻煩。”</br>林家貴賭博被勞教一事，昨天林爹和支書到的時候，林清屏就已經說了，她爹抽了一袋又一袋旱煙，燻得整個屋子里煙霧繚繞，也沒說出什麼話來。</br>林清屏拿出雲旗那邊那張五千的借條。</br>“這筆錢，是林家貴借的我同學的，人家催著要還，我還不上，已經求著我大姐把房子典給別人，才勉強湊夠，給還上了。”林清屏假裝一臉悲愴，“娘說我不管弟弟，我要管到什麼程度才算管？是我帶著他去賭博的嗎？是我要他找人借錢去賭的嗎？”</br>圍觀鄰居中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br>“天啊，賭博啊，怎麼敢的！”</br>“是啊，一家子，兩姐妹考首都大學，弟弟卻做違法的事，這是怎麼生的！”</br>“五千塊！這得工作多久才能有五千塊啊！小林同志也太傻了！”</br>吳阿秀听得議論不對，跳著腳罵林清屏，“五千塊怎麼了？你一個當姐姐的，只顧自己過好日子，五千塊幫弟弟都不給嗎？沒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大，你有今天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