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雲小山一邊看志遠一邊用力把他媽往外扯，快要急哭了。</br>雲小山媽媽卻根本不听，要老師給個說法，“你這個糖是哪里來的？有生產廠家嗎？配方能公開給我看看嗎？”</br>“這……”老師都傻眼了，“這不是我們幼兒園發的糖。”</br>志遠是個敢作敢當的性子，立刻站了起來，“小山媽媽，這個糖是我給雲小山的，不是老師發的。”</br>老師看志遠的眼神仿佛見了救星，“李志遠，你快來跟小山媽媽說說，你這糖是哪里來的。”</br>全班同學雅雀無聲，只因雲小山媽媽太嚇人了，好像不管是誰走上前去，都會被撕了一般。</br>可是，老師讓志遠上去。</br>志遠其實也是有點害怕的，但糖真的是他給的，既然雲小山媽媽來質問，他就必須去面對。</br>經過小圓臉身邊時，小圓臉拉住他的手，小聲對他說，“李志遠，你別去！會被雲小山媽媽打的。”</br>志遠知道啊……</br>那又有什麼辦法呢？</br>老師在台上向他招手，“李志遠，你過來，好好跟小山媽媽說清楚。”</br>志遠從小圓臉手里輕輕抽出手來，朝前方走去。</br>“李志遠。”保育員老師牽住了他的手，“別怕。”</br>然後，陪著他一起走到雲小山媽媽面前，跟雲小山媽媽說，“小山媽媽，李志遠同學分糖給小山吃，也是同學情誼，這個糖小山吃了並沒有什麼問題。”</br>小圓臉本來怕怕的，這個時候鼓起勇氣大聲說，“我也吃了！我好好的！”</br>“你能跟我們小山比嗎？你是誰家孩子？你有我們小山養得金貴？”雲小山媽媽對著小圓臉就是一頓狂罵。</br>小圓臉癟了癟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br>志遠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步，“糖是我給的，是我家里自己做的。”</br>雲小山媽媽一听立刻爆炸了，聲音尖得差點把房頂沖破，“你自己家做的？你家什麼人做的？有沒有體檢合格證就做東西給我們小山吃？你家里人有病嗎？講不講衛生？怎麼就敢做東西給我們小山吃的？”</br>雲小山盯著志遠，似乎忽然明白過來，更加歇斯底里，“你就是那個農村來的野孩子？你們農村里髒兮兮的，怎麼可以把你們的東西拿給我們小山吃？”</br>說完又看著其他小朋友，“還有你們，還有多少人吃了都回去跟爸爸媽媽講，農村人不知道帶了多少細菌來！”</br>保育員老師正色道，“小山媽媽，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農村人怎麼了？你身上穿的，平時吃的，哪樣不是農村人生產出來的？請你不要在我們這里教壞別的孩子。”</br>雲小山媽媽一听，氣得臉都紅了，指著保育員老師大罵，“別人怎麼樣，我不管了！今天，你們幼兒園就要給我一個交代！我兒子如果有什麼事，你們幼兒園要給我負責！”</br>“雲小山哪里有事了？看著不活蹦亂跳的嗎？”保育員老師氣道。</br>老師卻使勁給保育員使眼色。</br>雲小山也在那哭著抓他媽，“媽，我沒事，我真的好好的……”</br>邊哭還邊看志遠。</br>“你給我閉嘴！”雲小山媽媽回頭吼了兒子一聲，指著保育員，“現在看著沒事，有些影響是慢性的，長期的，你能保證嗎？你能保證我們小山這一輩子都不生病嗎？如果你能保證，我今天就放過你們幼兒園！”</br>“這不無理取鬧嗎……”</br>保育員還想據理力爭，結果，雲小山媽媽直接上手推了。</br>志遠覺得這是自己犯的錯，怎麼可以讓保育員老師代替自己被欺負？</br>他立刻沖到保育員身前，把保育員老師擋在身後。</br>雲小山媽媽這一推就推到了志遠頭上。</br>志遠人小，而且，尊敬對方是大人，根本沒想過和大人動手，哪里經得起這一推？當即就往下倒。</br>偏巧，後腦勺砸到了椅子角。</br>志遠只覺得腦袋一痛，倒在了地上。</br>他還準備自己爬起來呢，就听見小圓臉的聲音在喊，“血！李志遠流了好多血！”</br>保育員老師把他抱起來，往教室外沖，一邊大喊，“通知李志遠家長！”</br>雲小山媽媽第一次有點慌神，雲小山更是嚎啕大哭。</br>小圓臉也哭，他哭著還瞪雲小山︰你又沒摔著，你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都是你！</br>雲小山根本不知道小圓臉這樣瞪他，只昂著頭扯著脖子大哭。</br>班主任被哭得心煩意亂，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幼兒園真的干不長了，就算園長不處理她，她自己也不想干了，換個單位吧！</br>人一旦豁出去了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沖著雲小山媽媽喊，“能麻煩你讓下嗎？別在這礙事了！”</br>她要去找園長，還要去翻班級手冊，看看李志遠家長怎麼通知，雲小山媽媽剛好擋在放手冊的櫃子門口。</br>雲小山媽媽懟班主任老師懟習慣了的，老師從來不敢還嘴，這會兒居然還這麼大聲和她說話，她本來的那點慌亂也沒了，氣得亂吼，“你什麼態度你？你當老師的就這個態度？”</br>“你給我走開！李志遠受傷了你沒看見嗎？”老師也氣得吼。</br>雲小山媽媽眉毛一豎，“受傷怎麼了？不是送去醫院了嗎？多少錢我們家里出就是了！又不是出不起！”</br>老師看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連哭都忘了的雲小山，想象了一下如果雲小山長大闖了禍也是他媽這個語氣︰多少錢我賠就是了，又不是賠不起，不由暗暗心悸。</br>班主任老師點點頭，“行！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去打電話吧！”</br>老師越過雲小山媽媽，沖出教室，沖到院長辦公室，直接撥電話。</br>園長看了都驚了，“你這是干什麼？是打哪里電話呢？”</br>“出事了！”老師邊流眼淚邊說，等那邊電話接通。</br>雲小山媽媽這時候也牽著雲小山來了。</br>一進園長辦公室，就听見這個班的班主任老師在講電話，“是，我是苗苗幼兒園，我們這里出事了，家長把學生打出血了，不是，是一位家長把別人的孩子打出血了，我打電話是報案的，對，能麻煩你們來一趟嗎？”</br>“什麼？你居然敢報案？”雲小山媽媽尖叫。</br>園長也急了，“你這是打給派出所啊？”</br>“是的！”老師放下電話，抹了一把眼淚，“我就是打給派出所，他們馬上就派人過來！李志遠被雲小山媽媽推到地上，腦袋摔了個窟窿！這個責任我和園長你都負不起！我還不報案嗎？”</br>“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艾老師！就這麼大點事，你就報案，你不會覺得派出所會處理我吧？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我已經容忍你多少次了！我看，你這次真的給我滾蛋算了！”雲小山媽媽破口大罵。</br>“我就是不想干了！”班主任艾老師也近乎崩潰的邊緣，“我已經受夠你了！我是老師，不是你家保姆！不是由著你呼來喝去的！這兩年，我已經不止一次想說，我不干了！我討厭你！我一直不敢！很好，今天，干脆一了百了，我就是不干了！園長你看著辦吧！把我調走也好，直接開除我也好！都可以！只要不再看見這個女人！不再受這個瘋女人的窩囊氣！”</br>“什麼？你居然罵我瘋女人？我……”小山媽媽臉色都變了，抓起東西又要打她。</br>園長還打算來勸，艾老師倒是把園長勸住了，“讓她打！正好讓警察同志來看看，這個瘋女人打了孩子又打老師！”</br>一句話，把小山媽媽定在那里了，還真就打不下去。</br>雲小山也在那里抱著他媽的大腿哀嚎，“媽，你別打，別打老師，別打同學，媽……”</br>一片混亂中，園長哄了孩子哄大人，腦殼痛得發漲。</br>而派出所警察就在此時到來了，既然有人報警，那就還是要把人帶回去調查情況的。</br>雲小山第一次跟著警察進派出所，嚇得一路都哀嚎，任誰都哄不住，還不停喊著要“爸爸”。</br>不可一世的雲小山媽媽進了派出所之後還在鬧，鬧著要見所長。</br>艾老師把情況和警察說清楚以後，就哭著對園長說，“李志遠家長就拜托你通知了，明天開始我就不去上班了，現在我想去醫院陪李志遠，我唯一對不起的孩子就是李志遠，如果我從前膽子大一些，這個孩子不會受這麼多委屈，今天更不會受傷。”</br>她一哭，雲小山也跟著大哭，雲小山一哭，他媽媽又大聲吼他。</br>艾老師只覺得終于解脫了，良心的煎熬，懦弱的人格，今天總算吐了這口氣，就算李志遠和他家長都不原諒她，也不要緊，那是她膽小怯懦的結果，是她該得的。</br>而派出所里，雲小山爸爸被通知到了。</br>老婆孩子都在派出所？</br>雲小山爸爸雲嚴接到通知的時候，實在是很匪夷所思。</br>匆匆趕到派出所，一看，好家伙，自己老婆把別人孩子給打了。</br>他老婆有多跋扈他是知道的，但打別人家小孩也太荒謬了吧？</br>而且，派出所所長老劉還是熟人。</br>他一進去，他老婆就站起來沖他喊，“雲嚴，你趕緊叫劉所長來，我在這里說了半天了，這些人也不去請劉所長！簡直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