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孩爬到圍牆上坐著。</br>“你敢往下跳嗎？”雲小山指著腳下。</br>腳下是泥地，不知是幼兒園還是哪家單位的苗圃。</br>志遠在地里跑慣了的，無論是從前跟著爺爺還是後來到了顧家，都下地幫忙干活的，地面泥土有樣，他一眼就看出來了。</br>就這嗎？</br>他心里笑了笑，用力一蹦，輕飄飄落在了他觀察出來的“危險”圈之外。</br>雲小山看著他若無其事的，呆了一呆。</br>志遠站在地上，沖雲小山笑，“雲小山，你敢跳嗎？”</br>雲小山不敢。</br>但這個時候怎麼可以服輸？</br>那不是要被李志遠笑話？</br>雲小山叉著腰，氣壯山河，“有什麼不敢的？你看著！”</br>他看著腳下的地，內心尋思︰怎麼李志遠沒踩著呢？我明明記得是這里的啊！難道我記錯了？</br>算了！照著李志遠跳的地方跳就沒錯了！</br>雲小山閉著眼楮用力一跳，想象中是該落在志遠落地的位置的，但是，他並沒有志遠那樣身輕如燕的姿態，胖乎乎的他沉甸甸地落在了牆根處。</br>然後，志遠就听見“哇”的一聲大哭，雲小山一屁股坐在土堆里，哭得震天響。</br>“臭……臭……臭死啦——”雲小山哭著哀嚎。</br>所以，土里面埋著什麼？</br>當雲小山站起來，摸了一下屁股，摸到滿手黃黃的東西，臭味傳來，志遠才知道，雲小山一屁股坐在了屎里面……</br>那些比周圍松弛且濕潤的泥土底下埋的是屎。</br>所以，這些屎原本是用來害他的？</br>雲小山本來在大哭的，忽然指著志遠，“就是他！幫我打他！”</br>志遠警惕性很高，立刻回頭，只見一個和雲小山一樣胖，但比雲小山高一個頭的男孩子已經沖到了面前，一拳頭朝他打了過來。</br>志遠人小但很靈活，而且，打小就在部隊跟著他爸操練的，輕輕松松就躲開了。</br>“雲小山！”志遠跳開後大喊，“你就是告狀精！”</br>雲小山不服氣，“我又沒有告訴我媽！”</br>“一樣！”雲小山急了，“不……不一樣！”</br>那男孩卻道，“別廢話了，你為什麼欺負小山？”</br>“你是雲小山請來的幫手嗎？”志遠直視著男孩。</br>男孩見他這麼瘦小一個，到底大些，有些不好意思動手了，決定講道理，“你們都是同學，要團結友愛……”</br>“你是不是雲小山請來的幫手？”志遠算是知道了，雲小山把他叫出來不僅僅是想摔屎坑這麼簡單，是想讓打孩子揍他。</br>不過，就剛剛這一個交手，他心里就有數了。</br>“是！”雲小山有點被自己一身屎嚇傻了，這會兒還站在屎堆里，一動不敢動，但還記得要揍志遠。</br>志遠便說了，“雲小山，你個慫包，自己打不過我，你就叫幫手！”</br>“你就是個告狀精！軟蛋！”</br>“雲小山，你是軟蛋！我瞧不起你！”</br>反正不管怎樣，先把人激怒了再說。</br>雲小山果然不經激，但又沒有話回，眼看要急哭了。</br>志遠便道，“雲小山，我告訴你，你請來的救兵也打不過我，你信不信？”</br>這句話把雲小山又給惹驕傲了，“不可能！李志遠，我哥是第一！誰也打不過他！”</br>志遠便道了，“雲小山，你敢不敢打賭？”</br>“打什麼賭？”雲小山一身屎臭味，想起有表哥撐腰，頓時牛氣沖沖。</br>志遠哼道，“如果我打贏了你哥哥，你和你哥哥都要叫我爺爺！”</br>雲小山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答應他哥？“如果你輸了呢？你要叫我爺爺！你還到這個坑里來滾一圈！”</br>不能他一個人沾一身屎！</br>“好！”志遠爽快地答應了。</br>雲小山得意極了，站在屎堆里大聲給表哥加油，“哥，快！給他點厲害瞧瞧！讓他跪下來當孫子！”</br>原本雲小山表哥孟小川只是打算陪小孩玩玩，警告警告，但真的動起手來後，發現事情居然沒那麼簡單。</br>這個小不點個子小，但是異常靈活，而且滑不溜丟，根本抓不住，好幾次，眼看要抓到了，也只踫到衣角，馬上就滑走了。</br>孟小川不敢再大意了，他也是上二年級的人了，塊頭還不小，這要是連一個六歲的孩子也制服不了，這讓他以後的臉往哪擱？</br>頓時聚精會神開始對付志遠。</br>但，情況並沒有改變什麼，志遠一個勁閃躲騰挪，孟小川半點也耐他不合，而且，志遠真的太靈活了，就這麼躲著閃著，還能抽空出來，時不時給他一下子，或者拿個石頭扔他一是回頭。</br>幾個回合下來，孟小川已經腦袋已經被砸了一個包。</br>孟小川也是又急又惱了，雲小山還在旁邊一個勁的喊，“小川哥，你加油啊！你怎麼回事啊！哎呀，你打不過就要叫李志遠爺爺了！不行的啊！不能叫的啊！你趕緊打他啊！”</br>孟小川︰……說得好像穩不願意打他似的！</br>他一向以個子大，力氣大為榮，並以此成為周邊一群孩子的孩子王，卻是沒有哪個同齡小孩打起架來能打贏他！</br>今天居然被個瘦筋筋的鄉下豆芽給戲弄了？</br>他一時惱怒，借著心里一股火，怒沖上去，沒想到，志遠躲開以後，一個掃堂腿掃過來，他胖乎乎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還摔了個嘴啃泥。</br>而後，志遠使出從他爸那里學來的招數，膝蓋一壓，將孟小川手臂反過來一鎖，孟小川這麼大個子竟然被制服得動彈不得。</br>“服不服？”志遠壓著孟小川問。</br>孟小川漲紅了臉想甩掉壓著他的志遠，但居然沒能成功。</br>志遠道，“你別費勁了！想掙脫是不可能的！你就說你服不服！”這一招可是他爸教他的，靠的不是蠻力，而是巧勁，事實上，他打架都是用的巧勁，否則，他這麼小個個子，能打贏幾個人？</br>雲小山也呆了︰他心里的大英雄小川哥哥，打遍大院無敵手的小川哥哥，居然被李志遠一個鄉下小土豆給打趴下了起不來！完了完了，要叫李志遠爺爺了！這可怎麼辦啊！</br>“小川哥哥，你……你……”雲小山急得連自己一身的屎都忘記了。</br>志遠見始終不能從孟小川嘴里听見一句“服”，于是將人一放，非常大氣地說，“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來！”</br>孟小川現在已經顧不得對方只是個六歲小孩了！面子更重要！不叫爺爺更重要！</br>接下來真是拼盡了全力，但，並沒能扭轉局面，仍然被志遠用同樣的方法，摔了個嘴啃泥，然後起不來。</br>志遠給了他第三次機會，這一次結局非但沒有改變，反而摔跤的地點變了。</br>他一個嘴啃泥，摔在了雲小山腳下，也就是剛才他自己親手挖坑埋屎的地方，那些黃澄澄的玩意兒都到他鼻尖尖上來了，臭得他直作嘔。</br>“現在服了嗎？”志遠再次問，“再不服，下一回你就要吃屎了！”</br>孟小川︰……</br>孟小川他現在有心說“服”，但是他不敢開口啊！</br>他只要一開口，這屎就進嘴里了……</br>“還不服是不是？”志遠按住了他的頭。</br>這一按下去，不吃屎才怪！</br>孟小川緊閉了嘴“嗚嗚嗚”亂叫。</br>“嗯？有什麼話你說啊！”志遠按著他的頭。</br>孟小川︰我倒是想說啊！</br>最終，志遠將他頭發一抓，把他整個腦袋提起，還沒逼問“服不服”，好不容易尋到說話空隙的孟小川立刻大喊，“服！”</br>生怕下一刻自己的嘴巴又被按到屎上去了！</br>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杰！</br>面子什麼的，跟吃屎相比有什麼可比的？</br>志遠一听就笑了，“你們兩個，叫爺爺！”</br>孟小川和雲小山面面相覷，誰也開不了這個口，彼此瞪著的目的也是︰你叫，你叫了我就叫。</br>志遠便嘲笑他們，“怎麼？你們說話不算話嗎？男子漢大丈夫就是這樣的？雲小山，你太讓我瞧不起了！我最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懦夫！慫包！”</br>志遠罵完，迅速翻過圍牆，回到幼兒園去了。</br>兩位“屎”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露出嫌棄的眼神︰你好臭！</br>“小川哥，怎麼辦啊！”雲小山看著自己一身屎以及一身臭味，不知道怎麼回幼兒園，如果小朋友問怎麼說”？摔到糞坑里嗎？</br>他雲小山以後在幼兒園就是人人都可以嘲笑的了，不行！</br>孟小川也不知道怎麼辦啊！</br>他自己也是一身屎味和臭味，“我要回去洗！你也趕緊回幼兒園吧。”</br>孟小川總算還講點“義氣”，托起雲小山，用手撐著他屁股用力推，總算把他推上了圍牆。</br>“你趕緊跳下去吧！”孟小川看著自己一雙手在雲小山褲子上沾的屎，惡心得簡直連自己的手都不想要了！</br>雲小山回到幼兒園之後，立刻就被老師抓住了先行，見他這個樣子，大吃一驚的同時頭都大了，都要哭出來，“雲小山，你這是在干什麼呀？”</br>老師真的，再經不起雲小山媽再來折騰一回，再來的話，就算園長願意保她，她自己都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