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里奧對博巴克大師的了解，他一定不會輕易放棄這片大陸的生靈，所以為了冬眠大概率只是說笑。
真正的原因，是山下種族值不值得他繼續拯救。
精靈的壽命本來就比山下種族長壽十倍，半神號稱不死不滅，就算有所夸張，但也絕對更加長壽。
他一個人堵在天災之門前，可能堅持一百年，也可能堅持一千年。
但這不是他的本職工作，精靈半神也有自己的人生，奮斗目標也不是日復一日的在極地冰原看門。
見里奧理解他的意思，博巴克大師說道︰“天災之門無法毀滅，散逸的死氣如同潮汐，每隔數千年，就會出現一股滅世洪流。上一次，是精靈領主契斯艾爾的老師，遠古半神伊德爾，犧牲自己暫時封印了天災之門。”
“但不是每一次，都會有精靈半神奉獻自己，替山下種族擋住天災。”
他看著里奧，“所以，好好努力吧，在下一次天災到來之前，團結起來，爭取擁有足夠抵抗天災的實力。”
里奧迎接博巴克大師的目光，不禁縮縮頭，不敢和他對視。
你說這話的時候，別盯著我啊！
你應該和北境大公說！
里奧雖然有著一些穿越者的優越感，幻想過一統天下，也幻想過後宮三千，做過和每一個穿越者同樣的美夢。
但他同時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些對于他這種咸魚來說，完全就是痴人說夢。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外部威脅日漸嚴重，他寧願躲在河灣領當一個安逸的小領主，而不是跑出來喊打喊殺。
能夠苟起來發展壯大，有朝一日割據一方，自保無礙，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仿佛知道里奧的心思，博巴克大師的目光落在了談判中的北境大公身上。
“北境大公也是不錯的人選，可是如果我支持他一統天下，你覺得成功之後他首先會做的是什麼？”
里奧想了想，給出正確答案︰“分封天下？”
不說其他種族，光是人族，封建領主制度還沒到崩潰的地步，你敢剝奪貴族領主的地，他們就敢直接造反。
所以如果不想二世而亡，就只能繼續走分封的老路。
如果算上其他種族，真正的大一統簡直妄想，有個聯合國框架就算不錯了。
“對。”博巴克無奈的點頭，“這兩百年，我行走在山下，也看到過不少充滿朝氣的年輕後輩，可惜他們被時代所局限，或是解決不了貴族思想的牢籠，或是掙脫不了封建文化的禁錮。”
“到了最後，也只是一個大領主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了和北境大公激烈爭執的獸族統帥巴薩羅穆身上，“其實，一統天下最合適的人選，是獸人。他們體格強壯、心思單純、天性淳厚，所以契斯艾爾才會選擇他們作為基本盤，想要一統山下種族。”
里奧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獸人天性淳厚？
看著字面意思上的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獸人，以及他們殺戮、掠奪、食人的習性，里奧怎麼都沒法把“天性淳厚”四字標簽放到他們頭上。
“你現在看到的獸人，的確野蠻殘忍，曾經卻並非如此，他們的確背叛了契斯艾爾，但中間至少用了三百年時間，如果換成人類，你覺得會是多少年？五十年？一百年？”
里奧不得不承認，人類確實如此不堪，如果知道了自己的上級是個老好人，很難有人不起取而代之的心思。
如果奧蘭蒂斯帝國的皇帝像中庭大領主契斯艾爾一樣一心向善，仁慈友愛，只怕還沒到三境大一統就解體了。
人類的反叛者一邊佔他便宜，還要一邊嘲笑他愚蠢。
相較之下，在契斯艾爾的座下安靜發展了三百年時間的獸族，的確比人族靠譜多了。
就算到了現在，北境才七個伯爵領，互相之間就勾心斗角、打生打死，但獸族幾百個氏族，組成軍團傾巢南下，到現在都沒有崩潰。
那些獸人小氏族寧願自己餓著肚皮，也要給軍團主力輸送糧食，一方面是上級部落的高壓統治，另一方面也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服從天性。
這種服從天性，被人類稱之為奴性，所以是天生的奴隸。
而同樣是被壓迫的巨魔氏族，一旦得到機會，就開始獨立門戶，將整個獸族聯盟軍團的存亡拋諸腦後。
博巴克感慨道︰“毫無疑問，人類是最聰明的種族，是這個大陸上首屈一指的生靈，不管是聰明智慧還是修煉天賦，連精靈也感到羨慕。”
“精靈從小泡在魔力之泉，享受最好的修煉環境，但最少也要一百年時間才能跨入聖階，但你們人類中的天才，在貧瘠的山下，卻只需要幾十年時間。”
“北境安瑟斯特的聖階大巫魯納多夫，一百多年前還是個和你一樣的毛頭小子，現在已經是你們北境第一強者了。”
“可惜他們沒有將天賦用在正道，不管是聰明智慧還是修煉天賦，都被貪婪**揮霍干淨。”
這些里奧也听芙蕾雅說過，精靈是天生的超凡生物，吃飯睡覺就是修煉，但晉升速度其實比人類更慢。
人類哪怕晉升聖階，也只有不到三百年的壽命，所以大部分的聖階都隱世不出，琢磨著怎麼成神永生。
精靈卻從不考慮這些，個體的實力永遠排在興趣愛好之後，種族之內也不以個體實力論尊卑。
契斯艾爾領主和博巴克大師受到精靈族人的尊敬，是因為他們的個人愛好更加獨特，而不是他們個體實力更加強大。
半神又怎麼樣？下跳棋輸了，依然要被嘲笑。
見話題趨于沉重，博巴克大師笑道︰“你也不要太有壓力，不管是種族矛盾，還是亡靈入侵，都和你現在的地位很遙遠，繼續在河灣慢慢發展，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本來我挺問心無愧的，但是您一番話，我現在沒法無愧了。”
閑聊了一會兒，博巴克大師想起精靈女王的問題，不由問道︰“你出來打仗，怎麼不把芙蕾雅帶在身邊？”
“啊？”里奧愣住了，“這不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我帶她下山歷練，就是為了讓她能夠磨煉膽量、經歷生死，不然直接送回高庭不就行了？”
“芙蕾雅的心智發育遲滯，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繼承我的野性教派？”
里奧一拍大腿，“你不早說！”
末了他生氣的反問︰“那您自己怎麼不帶？”
養了二十多年，別說戰斗，連狩獵都不會！
博巴克大師理直氣壯的回答︰“我是精靈，我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