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背景下，里戈拉夫還是同意了對河灣領的援助，即便在里奧和烏里揚兩個受益人看來，也是不智之舉。
“老家伙這是孤擲一注了。”
等羅蒙騎士一走，村里幾個小頭目聚在一起，一邊對著援助單子流口水，一邊討論即將面對的問題。
鐵匠瓦列里，軍需官魯瑟夫，財務官奧莉薇婭，農業主管拉什卡。
至于民兵團長里奧，被烏里揚叫去送羅蒙騎士了。
“你們不知道，佩圖霍夫家族，現在有四塊騎士領，家主里戈拉夫一塊，他的二弟一塊，二弟的長子一塊，三弟一塊。”
“里戈拉夫生兒子生的晚，他二弟的長子現在都三十了。兩父子除了經營自己的騎士領，幾年前又用軍功換取了一張開拓書，如今在西部哨塔南邊開拓出一塊領地，足足養了五百多人。”
“老家伙也著急，等他哪天沒了，佩圖霍夫家誰來繼承家業？是羅蒙？還是他二弟？”
北境的文明開化程度遠不如南境，還殘存著濃烈的氏族傳統，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埋在每個人的骨子里。
不會有誰認為自己是次子出身，就心甘情願的為家族打一輩子工。
但凡有機會，誰不想當老大？
就算佩圖霍夫家的老二沒想法，里戈拉夫也要想盡辦法提升實力，堵住悠悠之口。
河灣的首席鐵匠、“工程師”瓦列里摸著他的大光頭，疑惑道︰“可是這關我們什麼事？”
“這你就不懂了，”一旁的魯瑟夫敲著煙斗，夸夸其談︰“人家可是想得美，讓羅蒙騎士過來，娶了奧莉薇婭，等烏里揚死了，這河灣不就改姓佩圖霍夫了嗎？”
烏里揚點頭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有些難辦啊。”
說著他看向奧莉薇婭，煩惱道︰“要不你就嫁給羅蒙得了，那小子是我手底下出來的，是個好種，何況人家現在是正經的騎士，你嫁過去，就是騎士夫人！”
奧莉薇婭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一旁的拉什卡笑道︰“你女兒心里有人了，你勸不動。”
烏里揚怒道︰“里奧那個小子有什麼好的？沒爹沒媽，一介莽夫，真要打仗了，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奧莉薇婭忍不住了︰“知道他莽，你還叫他到處打打殺殺？你是想讓他送死嗎？”
說著就去揪烏里揚的耳朵。
“停！”烏里揚一聲大喝，短暫的震懾住自己女兒，“這是鍛煉他！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以後怎麼守住河灣？”
“真沒本事，死了就死了！”
魯瑟夫連忙勸和︰“里奧現在懂事多了，你看這段時間辦的事，哪次不是漂漂亮亮？”
“懂事個屁！整天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給他一點權力，他就上天了。別人拉屎也要管！”
烏里揚的罵聲引發共鳴，拉什卡趁機吐槽︰“奧莉薇婭，你也不管管，別讓你家里奧天天盯著村里女人的大屁股，把我小孫子都帶壞了！”
魯瑟夫立馬想到上次拉屎被里奧的童子軍捅屁股的事，點頭道︰“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
他話鋒一轉，對烏里揚說︰“你這個年紀，等成了騎士老爺，再給奧莉薇婭找個媽也不是不行，但要等生出兒子培養成騎士，繼承家業，那就有點晚嘍。”
“再怎麼看里奧不順眼，最後你還得靠他，听我的，早點把他倆婚事辦了，免得多生事端。”
烏里揚听了，老臉皺成一團，卻沒法反駁。
根據帝國的律法，騎士領是貴族領主賜予效忠騎士的食邑，用來保證騎士有足夠的經濟來保養戰馬和武器護甲，從而為領主作戰。
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是有權收回的。
比如分封騎士叛亂、犯罪。
又比如絕嗣，或者子嗣孱弱、無力承擔騎士的職責——接受征召、服軍役等等。
所以想要確保封地的繼承，那就要自己的子嗣足夠出色，最保險的就是成為一名騎士。
因為按照邏輯，這同等于貴族領主從上任騎士手里收回食邑，再分封給了下一名沒有食邑的受封騎士。
如果沒有騎士身份，想要繼續繼承土地，那就得繳付大筆的土地繼承稅。
運氣不好的，甚至土地被領主收回，轉封給其他的分封騎士。
像烏里揚這種沒有背景的平民晉升者，面對一大波虎視眈眈的競爭者，想要將開拓領繼承給後人，難度自然排在第一檔。
如果要他做主，烏里揚寧願把女兒嫁給要出身有出身、要能力有能力的羅蒙騎士。
至于等他死後，河灣領歸誰，關他屁事。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女兒認定了里奧，多半是勸不動的。
如果不將女兒嫁給羅蒙，又想要將河灣領傳下去，那就得自己培養一個騎士出來。
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扔給那個渾小子糟蹋，烏里揚就渾身難受。
他願意把里奧當親兒子對待，卻更希望奧莉薇婭有個更好的歸宿。
瓦列里可不想那麼多，看著那張自己看不懂的單子犯了難︰“那這筆援助，我們收還是不收啊？”
剛才奧莉薇婭已經給他們念了一遍，上面的第一批物資，就足夠讓他的鐵匠鋪開張了。
他的爐子經過兩次改造，已經成功熔出鐵水，開始生產生鐵錠。
但是河灣營地的條件實在過于簡陋，就連唯一一個鐵砧，也是從狗頭人山谷里搬出來的，想要打造農具，還需要很多工具和設備才行。
“物資我要，人不能給！”烏里揚下了決定。
“明天我就去伊森波爾一趟，親自跟里戈拉夫講明白，盡量不要傷了情分。”
他之所以整晚拿話堵住羅蒙，沒讓他將條件提出來，就是想親自過去談。
沒提條件還好談，等對方提出來再一口回絕，就有點傷情分了。
雖然三百人往荒野中一縮，感覺與世隔絕的樣子，但河灣最無法承受的風險，依然來自人類社會。
魯瑟夫點頭贊同道︰“是要這樣，況且現在咱們也緩過來了，就算談不攏，不要這筆物資，咱也過得下去，但不能把這關系弄僵了。”
剛剛商量完畢，里奧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問︰“在這聊啥呢？都不睡覺？”
一幫人瞥著他，沒一個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