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
“省人大農業經濟處的謝副主任，他是我大學同學，之前在發改口混的，後來調了農業系統，手里有些老底子渠道。”
“我記得他那時候說過一句，‘地方項目申報太不平衡，常被某些市獨吞指標’。”
小金眼楮一亮，“您是想……”
“對，我要讓他幫我起一份材料。”
“從‘農業科技評估的公平性’入手。”
“不是讓他直接給李冬生上書，而是讓他在省里發一封‘內部建議函’，點一下‘區域協調’、‘項目指標傾斜’，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樣了。”
“這種話別人說不出，他能說。”
“有意思。”
小金忍不住笑︰“您這是動起外線了。”
“不動不行。”鄭開來冷聲道，“他李冬生的棋布得太快，靠市里這點資源，我再繞一年都追不上。”
“再說了——”
“你以為我是真看上農業那點成果？”
“我看重的，是書記的那句話。”
“年底要定格局。”
“我必須地留下一張自己的底牌。”
小金點頭，記下安排。
“還有。”鄭開來補了一句，“康州那邊不能全放下，衛生廳那條線繼續拉，我這邊準備一份醫療設備產業孵化草案，把招商邏輯擴出去。”
“南郊的那塊地先不動，換個概念，叫‘產業外圍聯動示範帶’。”
“掛在產業園名下，不提新區，但實際由我推進。”
“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不動了，是換打法。”
“是。”
“再給我準備一份接待安排，我要在下周請康州那邊的三家醫療設備廠過來開閉門會。”
“全程不要張揚，連新聞稿都別寫。”
“我只要動靜在，但不出聲。”
……
另一邊，李冬生剛從農業廳回到辦公室，張偉就遞過來一份輿情簡報。
“市長，省論壇那邊今天早上突然有幾條熱帖，說我們農業三期項目‘落點單一’，‘資源傾斜’，‘忽略周邊縣區發展’。”
“內容看著像是軟文，語氣還挺‘中肯’。”
“但底下評論風向怪怪的。”
李冬生瞄了一眼，“帖子內容拿去給宣傳部壓一下，不刪，掛著。”
“評論區別控評，讓它自個兒長。”
張偉一愣︰“真不動？”
“這東西一控就像自己心虛了。”
“他們想點風向，就讓風吹著。我們這邊只要穩住流程，不慌。”
“再說，你覺得誰寫的？”
張偉皺了皺眉，“看語氣，不像網民，更像內部人。”
“八成是有人遞話。”
李冬生笑了下，“遞話就遞話。”
“你聯系農業廳辦公室，讓他們準備一份‘合作推進回顧報告’，直接寄給省農業廳那邊，再留一份送書記辦公室。”
“名字就叫——《農業三期項目進度與合作成果整理》。”
“你別看這名字普通，書記一看內容，有幾個關鍵數據，就知道我們是不是‘獨吃’。”
張偉明白了。
“靠嘴吵贏不了，靠成績能砸人。”
……
而就在市政系統平靜運行的同時，康州農業廳辦公樓里，副廳長曹斌接到一通電話。
“曹副，鄭市長最近給我們這邊發了兩封合作提議，但節奏你也知道，農業線已經跟李市長那邊綁定上了。”
“我們這邊有點難辦。”
曹斌“嗯”了一聲，“你們是擔心雙線合作影響評估？”
“不是擔心，是怕被看作選邊站隊。”
“我們基層執行沒話說，但上頭現在就認實績，誰落地快誰話多。”
“你放心，我們跟四九城農業口的合作照常推進。”
“鄭市長那邊嘛……等他這邊能拿出清晰路徑，我們也樂意對接。”
“不過這事你也知道，我們不能背鍋。”
……
這通電話剛掛沒多久，小金的短信就發過來了︰
【曹副，鄭市長誠意滿滿，醫療合作規劃已出初稿，期待與貴廳展開更深入對話。】
曹斌看了，沒回。他心里清楚，官場合作從來就不是你情我願的問題，而是誰手里的飯香，誰碗里的菜硬。
你鄭開來動作再快，不落的就全是紙。
你李冬生話少事成，那書記和省委點你名也是順理成章。
這年頭，誰跑的遠不是誰跑的快，是誰走的穩。
……
晚上，李冬生獨自坐在辦公室加班，手里是農業廳發過來的合作補充條款。
張偉走進來說︰“小金今天在論壇上發帖，標題是‘農業項目是不是也該讓子彈飛一會’。”
“你回了？”
“沒，我拿你教我的那句話原樣丟了回去。”
“‘讓風吹著，別急著吵，讓人看你是城牆，不是土堆。’”
李冬生笑了，“記得還挺牢。”
“那市長，下一步要不要給書記提一提‘三期拓展帶’？”
李冬生點點頭。
“可以。”
“我們的提前走第二步。”
“他要搏，我們就再鋪一線。”
“這城的風，不能讓他吹歪了。”
周一一早，李冬生剛剛走進辦公室，張偉就跟在後面沖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封紅頭文件和一份打印件。
“市長，出事了。”
“什麼事？”
“紀委那邊收到一封匿名舉報信，舉報農業三期存在‘集體利益輸送’、‘流程暗箱操作’。”
李冬生眉頭一沉，伸手接過。
張偉把舉報信攤開在他桌上，語氣壓低︰“內容寫得不算狠，但用詞很沖，里面好幾段在影射你，說你用農業項目換人情，操控招商流程。”
“舉報人署名‘市府系統良知者’，但明顯就是內鬼。”
李冬生一邊看一邊皺眉，整封舉報信看下來，除了語言生硬、邏輯東拼西湊，字里行間幾次提到“副市長李某”，末尾還加了一句︰“建議徹查李某及其秘書團隊。”
他合上紙，“這信不是外面人寫的。”
“是我們身邊的。”
張偉也點頭︰“格式、語氣、甚至文件編號都懂得太清楚了，不是一般小科員能寫出來的。”
李冬生沒說話，指了指桌上，“這封信現在紀委那邊誰拿著？”
“馮建平，紀委副處，說是還沒正式立項調查，只是掛在日常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