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可真大啊，胡利現在還沒有雙開呢，你就敢對他上手段？到時候移交檢察院的時候你怎麼解釋？”
“如果在移交到檢察院的時候他要求驗傷，然後說自己遭到刑訊逼供，那到時候所有的證據都會作廢，我們不僅要功虧一簣了，甚至會被起訴。”
“所以對待職務犯罪的公職人員，我們不能像對待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那樣，要講究方法。”
陳默听完，用手撓了撓頭，頭皮屑隨之紛紛揚揚地飄落了下來。
他苦惱地說道“那你這樣不審問，就把他晾在那里就有用嗎？”
李冬生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說道；“你就等著吧，即使我們不安排人去審問，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老老實實交代問題。”
“你只要記住，這段時間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也千萬不要和他搭話，給他送餐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把飯菜從門下面的開口處送進去就行，不要多說半個字。”
別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審訊方式，又有什麼樣的效果，但李冬生卻明白，這種在後世被稱為“兩軌”的審訊方法在對待公職人員的時候效果奇好。
縣公安局的關押室內，胡利正一個人垂著頭坐在屋內的床上。
說是床，其實就是用磚頭砌成的，上面連草席也沒有，就一張薄薄的毯子。
也許是很多人蓋過的原因，毯子上傳來陣陣酸臭味。
這讓平時養尊處優的胡利苦不堪言，現在看來，紀委的審查室簡直是天堂了。
胡利此刻心里陷入了無限的煎熬當中。
總覺得下一刻就有幾個警察推門而入，然後對其實施慘無人道的嚴刑拷打，事後還要求說是自己不小心摔跤造成的。
一整天時間，都在恐懼中度過，可是想象中的“手段”並沒有到來，甚至一整天都沒見過人。
只有在飯點的時候，有人透過拘押室大門下方開的一個小口子，把自己的飯菜送進來。
沒有人審訊，也沒有人陪自己說話，甚至連送餐員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起初還暗自慶幸大概是這幫人顧慮自己領導干部的身份，不敢輕易動私刑。
可一天兩天過去了，胡利開始焦慮不安，開始在關押室內聲嘶力竭地朝外面大喊大叫，可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孤獨、寂寞、無助就是自己此刻的內心寫照。
這幾天沒有等來審訊員，更沒有等來王勇的搭救。
準確的來說，王勇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帶來了公安局。
胡利狀若癲狂地奮力拍打著冷冰冰的關押室大門，同時大聲喊著要交代問題，要向組織坦白。
可是依然沒有任何回應，自己覺得現在已經被王勇拋棄了，甚至被世界給遺忘了。
他在安靜的關押室內，只能听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屏住呼吸，能听到心髒在有力的砰砰跳動
陳默得到消息，興沖沖地找到李冬生說道；“李秘書，胡利在里面發瘋了，他說要交代問題，我們現在讓他寫口供吧。”
李冬生倒是不慌不忙回答道；“不著急，繼續晾他個兩天。”
“現在讓他交代問題，肯定還是之前在紀委那套說辭。
“才三天時間，不足以讓他感受被世界拋棄，我們要辦就一次性把事情辦好，讓他知道不把問題坦白清楚。”
“這輩子別想見到其他人，這種心理上的折磨，一般人都扛不過去的。”
這樣又過了兩天，胡利在關押室內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對王勇來搭救自己這件事已經絕望了。
說不定王勇都已經自身難保了，也許王勇此刻也在關押室內，正遭遇和自己一樣的經歷
他只想快點逃離這個鬼地方。
哪怕是被法院起訴，被關在監獄，被拉去勞動改造，被貼大字報，拉出去接受人民群眾宣判，只要不是在這間冷冰冰的關押室就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
胡利已經激動壞了，那麼多天終于有人來了。
啪嗒一聲，這在他听來簡直是天籟之音。
隨著關押室的大門緩緩打開，門口出現一位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天踹他屁股的小警察。
“把你自己在糧食局的所有問題都交代出來。”
那小警察說完，便把一張白紙和筆扔給了胡利。
胡利想也不想地撿起紙筆，在上面寫下自己在什麼時候開始貪贓枉法，如何指使郭偉偷賣糧食，如何分贓。
大概五分鐘左右，胡利在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滿罪狀，轉頭遞給陳默。
並說道“我已經全部寫好了，這里面沒有半句假話，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陳默拿起紙張看了看說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深刻理解我的意思啊，你還想蒙混過關嗎？”
“倒賣國家那麼多國家物資，你和郭偉兩個人就想把事情扛下來，真以為我們是傻子?”
“我給你提個醒吧。”說完，陳默豎起三根手指。
這在旁人也許莫名其妙，但是胡利卻心頭一震。
這代表的是縣里三把手——王勇！
這是他的大靠山，也是他進去以後能早點出來的倚仗。
胡利當然不願意將王勇寫出來了，如果王勇也進來了，那他就真的沒有任何依靠了。
“我們已經掌握了王勇的其他違紀行為，只不過要你寫出來形成證據閉環，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繼續在這待著吧。”
陳默說完正準備離去，胡利立刻起身拉住。
並大聲哭喊道“我交代，我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出來。”
等了幾分鐘，胡利再次將另一張寫滿王勇違紀行為的材料交給陳默。
陳默看完，轉身打開房門，李冬生從外面走了進來。
胡利這才知道，一直以來都是縣長在背後查辦。
可能連王勇自己都不知道，方縣長一直沒打算放過他，所謂的到此為止就是為了麻痹自己和王勇。
這下胡利徹底心如死灰了，即使他不把王勇供出來，這位北青縣三把手也蹦 不了多久了。
可憐此時的王勇還不自知，覺得有侯市長保著他，有胡利給他頂罪。
李冬生拿到材料後仔細看了看，王勇和糧食局兩位局長的貪腐行為觸目驚心。
上面顯示光王勇一個人就在糧食局獲利數萬元，糧食局倒賣的糧食也是王勇默許的，甚至還是王勇找人來收購的。
冷冰冰的文字帶給李冬生的極大的心理沖擊，在這個計劃經濟時代，數萬元他根本無法想象怎麼花出去。
即使放到二十年後，王勇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存在。
李冬生看完，當即拿好材料起身前往方軍辦公室。
他要把這份材料交給方軍，再由方軍去交給市紀委，因為涉及縣委副書記，縣里已經無法處置了，只能由上級黨委調查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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