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米莉唐忘了,食唯天其他人也把智慧神教給忘了。
先祖的幻境太厲害,幾個人都是死里逃生,精神狀態本就衰弱,猛地又看見突然出現在島上的劉永祿,大悲大喜之間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智慧神教這個“小角色”。
卡利俄佩說過,教宗一早就把盒子交給珀爾修斯然後去了神廟。
這家伙不能不防啊,他是“活火焰”的地上布道人,智慧神教也早早將自己擺到了食唯天的對立面上。
放任他們待在神廟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赫里斯托斯先生,請問您準備禁忌法術需要多長時間?”
米莉唐使了個眼色讓寇岡把老頭兒又攙上了輪椅。
“差不多……兩天時間吧,需要準備祭祀材料,不少祭祀材料都放在神廟那邊的倉庫里,如果從其他島民手里拿,還要加上來回的時間以及法陣的準備……”
赫里斯托斯耷拉著眼皮慢條斯理地念叨。
老頭兒說到底還是不相信食唯天眾人,意識體強大到不可戰勝,這是根植在每一個裁判官心里的種子。
要不是食唯天的人在屋里攔著,老頭兒現在早跑沒影了。
“還是爭取一天內完成吧,淋被,你和馬奎特,寇岡留一下,給老先生打個下手,好好打,別偷懶,知道嗎?”
劉永祿不管這套,他刻意在“好好打”這句話上加了重音。
“咯 ,咯 ”林布朗捏了幾下拳頭,寇岡則很熟練地解開了林布朗的武器小包。
“你們要干什麼!你們要干什麼!”
老頭兒之前被林布朗用“物理手段”強行喚醒,他可不是完全沒有印象,此時看見這倆不講武德的年輕人推著輪椅就往後倒車。
寇岡哪兒會給他這個機會,繞過去一腳就把車踹停了︰
“老先生,您也听見了,我們隊長是最尊老愛幼,咱趕緊吧,讓我們哥倆也少費點唾沫。”
搞定了赫里斯托斯,劉永祿帶著米粒兒,夏尼,以及小天才兄妹從先祖居所附近找到五匹馬,打馬揚鞭直奔神廟。
此時的隱世之島上,島民看到了頭頂的巨大圓球都從房子里跑了出來,這些人就像一群被嚇壞了的鵪鶉互相依偎著縮在一起。
老人孩子倒還好說,那些成年人也只是六神無主地四處張望,似乎在等待執政官和裁判官過來說明情況。
隱世之島幾萬年來從未發生過如此大的動蕩,島民們雖然都掌握著強大的禁忌法術,此時卻都沒了主意。
“感覺跟安寧之島也差不多,都是讓禁忌法術慣的。”
馬背上,劉永祿看到島民懦弱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生活態度和強大與否也許有關系,但關系不大。
決定一個人精神狀態的更多是他每天做的活計,腦瓜子里想的事。
就算你能耐再大本領再強,如果一味地混吃等死,人早晚也會廢掉的。
奔馳了半個多小時,眾人在米莉唐的指引下終于到了神廟附近,其實從剛踏入這片區域開始,米莉唐就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她听到了爆炸聲和火焰“ 里啪啦”的燃燒聲,空氣里也彌漫著淡淡的煙塵味兒和焦糊味兒。
當馬匹終于跑上了山坡,五個人朝著坡下望去都有些傻眼。
他們看到綠色草甸之上的巨大神廟此時已升起了團團大火,微風卷著滾滾濃煙向高空彌漫飄散,火舌不時在黑煙中翻滾閃動,大火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完了,全完了。”
米莉唐手里韁繩一松,茫然說道。
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發生了,智慧神教放火燒了神廟,書庫里那些關于石板與末日號角相關的古書都沒了,和意識體相關的禁忌知識也沒了。
沒了古書上線索的指引,自己該怎麼找到石板和末日號角?沒了那些和意識體相關的書籍,待會兒又怎麼對抗先祖?
“米粒兒,你剛才不是說……珀爾修斯借給了你幾本關于末日號角的書嗎?”
看到米莉唐失魂落魄的樣子,劉永祿趕緊安慰道。
“沒用的,那些書都是出自一個人之手,名字叫克呂墨涅,應該是姆大陸曾經的高階祭祀,那些書都是她用第一人稱寫的筆記和寓言故事……參考價值不大。”
米莉唐搖了搖頭,交易完成前珀爾修斯對自己心存提防,不會借給自己什麼有價值的古書。
“誒……等會兒,也就是說……高階祭祀一定知道石板和末日號角的秘密了?”
劉永祿摸了摸下巴。
“嗯,起碼從克呂墨涅的書里我能感覺到,她對末日號角有著相當深入的了解。
瑞奇,我們還是別耽誤時間了,現在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從神廟里搶出一些古書。
如果教宗沒走的話,沒準也能從他口中問出……哎。”
話說到一半米莉唐不說了,她自己都覺得希望渺茫,教宗是“活火焰”的地上布道人,實力不俗,自己這邊能不能打贏都是個問題,更遑論生擒活捉然後逼問了。
“智慧神教這幫王八羔子打肯定是要打的,至于古書咱先不鑽牛角尖兒,我知道一人,他說不定能告訴我們想知道的答案。”
劉永祿抬頭又看了眼蒼穹上巨大的圓球,此時黑色的墨跡還在游弋擴散,就像一只狡猾的泥鰍正在躲避獵食者的追擊。
神廟里的古書傳承自幾萬年前的姆大陸,書籍上的內容一定存在于姆大陸先民的意識里,而橫路敬二就是這些意識的集合體。
只要能救出橫路,石板和號角的秘密就有機會重見天日。
不過在此之前,劉永祿準備順手收拾了教宗,這玩意兒留著是個禍害,放任他在島上亂竄,說不定一天後又要搗亂。
你個缺德帶冒煙兒的,干什麼不好,非要玩火,也不怕尿炕,劉永祿內心嘀咕了一句。
山坡之上,食唯天眾人商量了一下待會兒的行動路線,悄悄下了山坡。
那麼說,教宗是成心要放火燒了神廟嗎?為了不把古書留給劉永祿?還真不是,教宗原本的心思是利用這寶貴的一小時找到石板相關的重要情報,然後扭頭就走,不帶走一片雲彩。
他是這麼琢磨的,怎奈安德烈亞斯不答應啊!
先祖欺騙了隱世之島,推導神 名字的任務本質是召喚橫路敬二,先祖想重新控制意識體又用幻境困住了食唯天和其他裁判官。
後面這些事安德烈亞斯壓根不知道,他帶著七八名裁判官從神 居所沖出來時眼楮都紅了。
安德烈亞斯本就對這些外來的闖入者就不太信任,前些日子聖女派和智慧神教又在港口起了沖突搞出亂子。
今天教宗推導出神 名字是“橫路敬二”……
看見紙條上那行字的瞬間,安德烈亞斯都氣瘋了,這是絕對是存心戲耍我們,作為隱世之島的裁判官,我能饒了你?今天必須弄死教宗!
幾匹戰馬在隱世之島上呼嘯疾馳,正好路過被衛兵看管的巴斯托利,安德烈亞斯本就是精英衛隊的頂頭上司,看見這幾名部下陪著巴斯托利坐在草地上喝茶,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二話不說安德烈亞斯直接動手了!
巴斯托利本來就做好了戰斗準備,看見安德烈亞斯來者不善,他也不含糊,將懷里的黃銅荊棘纏繞在拳頭上來了個後發先至!
一邊是“活火焰”的神 投影,一邊是實力強悍的神秘學者,兩邊二話不說直接就干上了。
要說安德烈亞斯也確實有點本事,不愧是隱世之島排的上號的裁判官,面對神 投影依舊不落下風。
等他帶著的幾名裁判官和衛兵回過神來加入戰團,竟然將巴斯托利的氣焰壓了下去。
巴斯托利是一具不完整的神 投影,他的身體是由百年前女巫學徒的血肉拼湊而成的,所以在保留了神 的本能意志同時又兼具了人類的狡詐和多疑。
見勢不妙,巴斯托利沒有戀戰,他直接撒丫子跑了!
往哪兒跑?肯定往神廟跑啊,他和教宗本來的計劃就是在神廟集合,智慧神教那幫教徒如果帶不走就不要了,倆人帶上書庫里的情報直接去失落之海搶石板去!
大火人在前面跑,安德烈亞斯帶著其他裁判官以及精英衛隊騎著馬在後面追。
教宗在書庫里看書看的好好的,突然“轟”的一聲牆壁塌了!巴斯托利闖了進來。
隱世之島空氣潮濕,房屋大多也是石質建築,巴斯托利輕易點不燃,但書庫不一樣啊,環境封閉相對干燥,圖本羊皮卷軸又都是易燃之物,巴斯托利一來全點著了。
“你怎麼來了?”
教宗微微詫異問向巴斯托利。
“廢話!你給人家留下橫路敬二的紙條,難道想不到會發生什麼嘛!”
巴斯托利也生氣,心里埋怨教宗,早听自己的翻臉搶了古書就跑,這會兒功夫說不定已經找到石板了。
你非要給人家推導神 名字,推導了半天推出事了吧,到最後還不是得打。
安德烈亞斯帶著幾十個人追到神廟前面,大火已經借著風勢燒起來了,原本這些裁判官和衛兵還在安德烈亞斯身邊勸︰
“安德烈亞斯大人,神 名字的推導還是讓先祖們先確認一下,對于智慧神教,我們不如在圓形議事廳商量商量再做處置?
況且智慧神教的教宗是神 的地上布道人,就算開戰也要做一些準備……”
看見神廟燃起的大火,這些人也閉嘴了,合著智慧神教真是蒙事兒的啊,不光拿一個假的神 姓名騙我們,還火燒神廟?今天必須把倆人拿下!
不由分說,裁判官帶著精英衛隊直接朝著書庫內的教宗和巴斯托利發起了猛攻。
教宗也冤得慌,自己實打實推導了幾個星期,你們隱世之島給我的東西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這個!就是橫路敬二!現在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
所有參與到“神 名字”推算工作的人里面,只有教宗看出了門道,因為他本來就是神 的地上布道人。
推導無源之源的名字?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真要是這個目標教宗反而不想參合。
在教宗的視角里,先祖留下的古書似乎是一個晦澀而危險的禁忌法術,涉及到了意識的融合,再深的東西他就猜不出來了。
至于得出的結論為何是“橫路敬二”,這我哪兒知道啊!
但眼前的沖突已經不容教宗再猶豫,安德烈亞斯的禁忌法術確實強大,同珀爾修斯一樣,他身上也帶著不少古遺物,要不是教宗和巴斯托利身體異于常人,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兩邊打著打著,忽見一枚巨大的乳白色圓球升起于蒼穹之上,球體外圍還有黑色墨跡循環往復。
看球心的方向確是神 居所的正上方。
“教宗,你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吧,故意給出錯誤的答案致使先祖的法術失敗,哼,沒想到你也是無源之源的爪牙。”
看見頭頂這個球,安德烈亞斯全明白了,教宗可不是能力不濟企圖蒙混過關,他這是存心來隱世之島找麻煩的。
安德烈亞斯雖然不知道放逐無源之源的禁忌法術是怎麼個流程,怎麼個結果,但他能確定,肯定和頭頂這個球沒關系。
智慧神教先是干擾了彌撒儀式而後又火燒神廟,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這還等什麼?繼續打!
“就是橫路敬二!推導的結果就是橫路敬二!先祖讓你們推導的根本也不是聖母的名字!
你們都被騙了!我給出的結論是正確的!”
听安德烈亞斯說完教宗鼻子好懸沒氣歪了,這是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教宗打心眼里不想跟這些裁判官打,對方人數眾多,實力強悍,最關鍵一點,我弄死他們對自己也沒好處啊。
教宗扯著脖子拼命解釋,安德烈亞斯壓根不信,一個字兒也不信,先祖欺騙利用了我們?你推導的答案是對的?就是橫路敬二?
你可以侮辱先祖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火光濃煙之中,兩邊再也解釋不清,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斗正在烈火與濃煙中上演。
同一時間,還有一位感受到了隱世之島上的變化,誰啊?劉永祿的老朋友,驢!
就像米莉唐推測的一樣,平時劉永祿用扇子變個癢癢撓掏耳勺啥的驢也能感知到,但這種感知非常微弱,驢無從判斷劉永祿所在的位置以及發生了什麼。
可今天不同,劉永祿算是頭一次徹底釋放了扇子內的混沌偉力,現實遭到了嚴重褻瀆扭曲。
驢此時正在海底漫步,海水有浮力,所以驢走起路來了都忽忽悠悠,一起一冒的,特別滑稽。
走著走著,驢忽然心有所動站在原地作側耳傾听狀。
听了一會兒,驢砸吧砸吧滋味兒笑了︰
“有點……有點意思。
哎呀,我的地上布道人,幾天不見,你又做得如此好事,我這書簽鋼筆留給你是真沒留錯人啊。
哎,可惜,我手頭兒有點事走不開,要不然高低得過去給你捧捧場。
不過我感覺咱倆重逢的日子也不遠了,因為這里有你想見的人,咦?到地方了?”
一尊巨大的海底雕像面前驢停住了腳步。
雕像的主體是一個倒立的人類女性,她的頭發向下飄灑,臉上粗糲的線條滿是驚恐神色,而女性的下半身則像是水母的副翼一般揚起無數不規則的紡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