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祿這麼一拴門,可給伊斯梅爾嚇壞了,咱進來干壞事哪兒自己鎖門的啊!待會兒驚動了西大陸這幫人,跑都跑不出去!
他也不敢說話,直拿眼瞪劉永祿,手上比劃著,那意思是,你把門開開!
劉永祿還那倒霉德行,擺擺手,搖搖腦袋,臉上笑不滋兒的,不搭理伊斯梅爾徑直往里走。
伊斯梅爾一看……這位信心這麼足嗎?
同時他心里也琢磨,阿齊茲,這人自己認識十來年了,打他小時候剛進提爾姆西城宮殿時這人就在宮殿里當奴僕。
他也是扎希爾大公的奴隸,別說出提爾姆西城了,可能就連宮殿都沒出過幾次,這路人一定是扎希爾的親信啊,今天來說不定代表的也是扎希爾的意思。
對嘍,伊斯梅爾想明白了,從桿子上下來後他也問了問其他人,听說白天的宴會上那位瑞奇特使偷帶眷族參加,惹得扎希爾大公非常不開心。
估計原因在這了,大公這是也想弄死瑞奇啊。
他瞎琢磨的這功夫,劉永祿順手把走廊上的油燈又全給點上了!等伊斯梅爾反應過來,發現眼前一片明亮,阿齊茲站在遠處廚房門口正朝自己招手呢!
這是什麼意思?點燈是給信號?他一點燈外面人就放火?
伊斯梅爾還是不敢出聲,只能後面跟著,他也想看看這位到底要干嘛。
等進了廚房,伊斯梅爾就更疑惑了,這位矮胖大胡子開始炒菜做飯!當然也不是什麼特別復雜的,就是最簡單的下酒菜。
等他做完,又哼著小調打開櫃門,把酒擺在桌上,翹著二郎腿一邊吃一邊喝。
“阿齊茲……你到底要干什麼!?”
伊斯梅爾實在忍不了了,他听見樓上已經微微有了響動,看來還是驚動了那幫摩西薩德人。
“吃飯啊,後半夜餓了,吃點喝點,待會兒睡覺踏實。”
劉永祿還指了指酒杯,那意思是,你要不也來點?
“你他媽瘋了!這是你吃飯的地方嘛!你害死我了!”
說著話,伊斯梅爾也不裝了,直接把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解開裹布露出里面的壇子,同時從袍子里掏出來大大小小不少魔藥罐子,準備施展禁忌法術。
他是準備立刻弄,趕緊弄,待會兒先把這瘋了的阿齊茲弄死,然後再上樓殺其他人。
劉永祿也不理他,坐在那滋兒嘍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跟看耍猴一樣看伊斯梅爾在那忙叨。
“在無光之黑塔,混沌與夜之子。”
“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播撒瘋狂的種子。”
“以無數化身行走于世,我們獻祭與頌歌。”
一邊撒著魔藥,伊斯梅爾一邊吟誦著咒文,這感覺真別扭,自己施展禁忌法術,向伏行之混沌乞求其降臨,眼前卻有一個矮胖子坐在對面吃菜喝酒,這叫神馬玩意兒啊。
但沒辦法,退路也讓人拴上了,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來。
打開地上那壇子,從里面掏出來一只活雞,一只兔子,一只鼯鼠,挨個用尖刀劃破喉嚨將血滴在壇子內。
劉永祿瞅著直皺眉頭,把頭偏到一邊,他善啊!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殺小動物。
做完這一切後伊斯梅爾又劃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滴在壇子內︰
“持千面之神,混沌之伏行。”
“您是深淵的低語者。”
“在星辰暗淡之時,吾以禁忌之名呼喚您,給予無盡的混沌與啟示。”
劉永祿听到這幾句,眼眉往上挑了挑,嘿,我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你這個倒霉驢,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我坐這瞧瞧,瞧瞧你又給我整出來個什麼新花樣。
鮮血和咒語的作用下,那口黑漆漆的壇子逐漸冒出了白煙,白煙像是有意識的生物般逐步試探感受著外面的世界。
廚房內的油燈忽明忽暗,而白煙也逐漸形成了一張駭人的面孔,它籠罩在油燈之外,不定形的白煙身體將油燈逐漸籠罩,直至燈火熄滅。
“咯咯咯……”
一種類似于聲帶激烈抖動的嘶啞喉鳴在屋內響起,白煙的身體也隨之愈發凝實,劉永祿借著窗外的朦朧月光就看到一個身高超過九尺的怪物出現在自己面前。
怪物渾身漆黑,有著兩只長著倒鉤尖刺的怪異手臂,三條丑陋的的畸形下肢,最讓人感覺惡心的就是怪物的腦袋。
整體造型有點類似于羅斯美樂大劇院密室里的怪物,一條修長的卷曲觸手代替頭顱,唯一的區別就是羅斯美樂那只觸手是黑色的,眼前這只是血紅血紅的。
“黑暗的輪廓,信使的陰影。”
“吾以靈魂為祭,願您降臨于此,散播褻瀆之夢境。”
伊斯梅爾還在那念叨,劉永祿眨巴眨巴眼楮,他倒是不慌,因為有上次的經驗,他知道大致怎麼應對,沒耳朵,那就先披上裹尸布慢慢來吧,反正樓上還有夏尼先生和米粒兒呢。
可裹尸布剛掏出來還沒等他穿呢……
眼前的可怖怪物突然……趴地上了,不是那種失去意識的側身癱倒,而是宛如智慧生物的頂禮膜拜。
兩只爪子收起來匍匐在地,腦袋上的血紅舌頭也不支稜了,軟軟耷拉在地上。
恩?
廚房里,黑漆漆的,怪物就在地上趴著,劉永祿和伊斯梅爾一時間都沒理解它是怎麼個意思。
伊斯梅爾首先反應過來,他還不死心,又是一頓吟唱,可地上趴著的血舌怪物完全不受影響,依舊一動不動。
劉永祿也不知道這唱的哪出,小心翼翼從桌上拿起來一囊,丟怪物腦袋上,沒反應,又用杯里的酒潑它一臉,還沒反應。
也不能說完全沒變化,劉永祿點上油燈仔細看,就見眼前這怪物在微微發抖,身體的輪廓都開始模糊了。
劉永祿可不知道,他現在在怪物看來身上簡直是“驢味兒”沖天,擋都擋不住,好家伙,用了那麼多頁書簽,這味兒能小的了?不客氣的說,驢現在真制造出來一個神 投影,身上的味兒都不一定有劉永祿的大。
他現在全身上下都被混沌氣息所取代,之前劉永祿的現實存在已經被扭曲模糊,在怪物眼里,這位就算不是驢,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怪物只不過是禁忌法術召喚來的一個虛影,看見他能不害怕嘛!
這道理劉永祿肯定想不透徹,但大致也能猜出來,多少跟從驢那騙來的書簽有點關系。
“咳……大熱天的,你也甭出來嚇人了,這沒你事兒了,趕緊家走吧。”
劉永祿擺了擺手,而眼前這怪物似乎也听懂了劉永祿的心意,從實體化為白煙,而白煙又憑空消失,整個廚房除了伊斯梅爾準備的這些瓶瓶罐罐,再沒有了怪物出現過的證據,就跟從未來過一般。
坐在椅子上的劉永祿其實也是強裝鎮定,畢竟米莉唐跟自己說過,古遺物的作用越大,副作用也就越強。
這次驢的古遺物已經從量變引發質變了,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良反應啊。
劉永祿一邊喝酒一邊用手摸自己,就怕冷不丁長出條尾巴觸須來。
他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伊斯梅爾肯定猜不到啊,雖然猜不到,但他大受震撼。這一切對他所造成的沖擊不亞于第一次進入黑塔,接受野獸兄弟會的賜福。
怎麼回事?自己的禁忌法術失敗了?不能啊,信使的陰影不是出現了嘛……怎麼出現後突然給眼前的阿齊茲跪下了?阿齊茲說了兩句話,陰影又消失了……
哦,對,眼前的阿齊茲絕不是自己看到的那麼簡單,這位說不定就是混沌之伏行的親支近派啊!
“阿齊茲,不……不,混沌之伏行的使者……您到底如何稱呼……我不知道……”
激動之下伊斯梅爾話都不會說了,只能學著怪物的樣子拜伏在地上顛三倒四地念叨。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劉永祿一邊剝花生米一邊問。
“對,對,但……但您請放心,我絕對不是想窺探您的真名。”
神 不能被凡人洞悉真名,驢也只是被稱作“混沌之伏行”,小虎具體真名叫啥,劉永祿也不問他,他也不會自己說,這是神秘學的規矩和常識。
那些所謂的已知神 名諱基本都是錯的,故而神 未必在意。
常人真要知道並說出那些禁忌的名諱,輕則自己陷入癲狂,重則將會給所處的世界帶來滅頂之災。
“你抬頭看看,我是誰!我是葛素文嗎?”
劉永祿一來是逗逗伊斯梅爾,二來也想試試書簽的能力,伊斯梅爾一听……葛素文?什麼葛素文,但既然信使讓自己看就看唄。
再抬頭,此時椅子上坐著的,哪兒還是那個矮胖的阿齊茲,分明是威嚴冷峻的扎希爾大公。
“這……”
伊斯梅爾抖若篩糠,此等偉力簡直難以想象。
“你再看看呢……”
伊斯梅爾感覺自己的眼楮一直在欺騙自己,從始至終他眼皮都沒眨過一下,椅子上坐著的扎希爾大公卻忽然變成了千嬌百媚的索拉婭小姐。
身高,五官,膚色,惟妙惟肖,即便是長期生活在宮殿,侍候其左右的自己也難以分辨真假。
冷汗滴滴答答順著伊斯梅爾鬢角滴在地上,與逐漸凝固的鮮血融為一體,他想到了一個最可怕,也是最瘋狂的可能。
眼前之人便是“混沌之伏行”的一道投影。
之前兄弟會的大祭祀曾和自己說過,他們的禁忌彌撒已接近完成,混沌之伏行大人很快便會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難道……彌撒早已經成功?只是他們這些信徒還懵懂無知被蒙在鼓里?
“混沌與褻瀆面前,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僕人……您……您……是混沌之伏行大人的信使嗎?”
伊斯梅爾不敢抬頭,他感覺到那股視線傳來的萬鈞壓力,這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咳,雖不中而不遠矣……”
劉永祿不敢多說話,他怕自己樂出聲來。
伊斯梅爾一琢磨這話,感覺大有深意,不愧是混沌之伏行大人的投影,遣詞造句都是這麼不一般。
“不知混沌之伏行何時現身,我們將用鮮血和骸骨鋪撒道路,讓生靈的哀嚎與呻吟化為他降臨時的頌歌,只求現實遭到褻瀆,混沌的夢境降臨世間。”
此時刺殺瑞奇.鮑德溫已經無關緊要了,確認混沌之伏行的意志才是頭等大事,等父神降臨,眼前的一切紛爭還不迎刃而解嘛?
驢什麼時候來?劉永祿摸了摸下巴,他也有點拿不準,按照驢的脾氣他此時此刻可能就在庫爾特,正看熱鬧呢。
不行,我得陰驢一下子,不能總叫他陰我。
“哎!可嘆吶!”
大半夜劉永祿抽冷子一吊嗓兒,給地上趴著的伊斯梅爾嚇了一跳。
“哎,父神吶,他不中咧,他他他他他……他老人家,背棄了混沌褻瀆的意志,已經不是以前的父神了。”
一句話落在伊斯梅爾耳中,猶如五雷轟頂,啥意思?混沌之伏行……隕落了?
“在,想當初,上禮拜吧,我見著他,他正在失落之海探尋一樣重要的古遺物。”
伊斯梅爾心想,對,這個沒錯,大祭司說了,現在之所以是召喚混沌之伏行的好機會,就是因為父神正覬覦著失落之海某樣重要的古遺物。
“遭到了多位神 的侵染,一位是虛空的血狂神,一位是……咳,黃衣之王,反正最後父神是沒頂住,念畽(tuan三聲),拋閃了(調侃黑話,意思是別說了,拉了)。
最後吧,哎!一說我就難受,混沌的意志被其他神 所剝奪取代,父神陷入沉睡。
不過你放心,這不還有我嘛!我就是父神留下的後手,自有妙計再幫混沌之伏行大人重塑金身……”
劉永祿這嘴里雲山霧罩,一句人話沒有,給地上趴著的伊斯梅爾說的一愣一愣的,不過這倒也符合他對混沌之伏行的刻板印象,父神說話就是那麼難以理解,自己很少有完全听懂的時候!
“反正吧……你們如果在彌撒里召喚出父神,那請一定要記住,那不是父神,那是其他神 操縱的傀儡幻象!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相信!
真到了那時候,你們就一擁而上,下手越賣力越是對混沌意志的踐行,哎,言盡于此,父神誒,您何故謀反吶!”
劉永祿聲淚俱下,頓足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