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形面朝下趴在三副由挖空巨樹制成的祭祀台上。
雖然材料原始,但草地上的祭祀台卻有著精巧的結構,最前端是一個比人類顱骨稍大一圈的鏤空半圓,而後半部分則是一張粗糙的木床,木床四周有著大大小小的木雕。
木雕風格蒼涼,雕刻內容表達了人從出生起所經歷的漫漫旅程,從孩童,到成年最後垂垂老矣回歸到……
木雕到此為止,因為繞了一圈終點就是前端的凹陷半圓。
之所以說是三個人形而不是三個人,是因為等他們走近時其中的一個村民已只剩下腔子後的大半截軀體。
而靠在祭祀台旁,行刑人使用的染血的木槌則提醒著食唯天眾人這里剛才發生了什麼。
“繁衍,庇佑和永恆是瑞爾科斯的烏維賜予我們的禮物,剛才諸位已見識過了何為繁衍,那接下來便要見證永恆。”
永恆!開什麼玩笑!寇岡清楚地看到,木質祭台下放著一個木碗,粘稠的血漿正順著那個半圓凹槽下面的孔洞稀稀拉拉地滴入其中。
四周的村民則熟練地剝下了死者所穿的鹿皮衣服,戴的鹿角冠冕,他們面無表情就如同剛才只是捏爆了一個橙子一樣。
“我就這麼動手了?”
回到現實的寇岡干巴巴地說道。
“恩,赤手空拳,嘴里大聲叫嚷著,不過即便你不出手我們應該也有可能干預,畢竟處刑的村民準備再次揮舞那把木槌。”
之後的記憶又錯亂起來,寇岡只記得兩撥人攪成一片,看自己出手,隊長他們也一擁而上跟村民撕扯在了一起。
對方顯然對于食唯天的突然發難有些準備不足。
而自己這邊也沒做好動手的準備,所以雙方第一時間都沒下死手。
自己的後腦勺就是在亂戰中被木槌擦了一下。
“後來怎麼樣了?和島上的異端徹底開戰了嗎?”
“哈哈,真開戰了我還能在溪邊劈柴?你還能安安穩穩躺在村民的屋子里睡覺?”
“那倒是。”
寇岡完全想象不到,自己魯莽的出手最後是如何收場的。
“是瑞奇那家伙,他找到那位名叫阿克索瑪瑪的導師跟人家交涉,先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說自己不是有心妨礙島上的人的傳統儀式。
然後又……”
林布朗也不知道是有意賣關子還是在思考如何用富有邏輯的表達詮釋劉永祿昨天的發揮,反正他先把手里的煙頭熄滅又點了一根。
“他跟島上的人說,之所以動手阻止,是因為他對島民這種生命傳遞的粗淺祭祀嗤之以鼻,並堅稱自己有一套更高明的手法可以收取生命與靈魂的淨化。
然後他就深入淺出地講述了自己如何作為賽克賽爾郡的教團顧問,教授異教徒在煉金釜內轉移靈魂的手法。
我想那是之前瑞奇解決過的一樁特殊事件吧,反正最後他是把人家煉制的禁忌烈酒給順出來了。
那酒就放在咱特殊調查部的地下室里,我還見過呢。
後來米莉唐成為他的搭檔後分析過酒的成分,瑞奇就把米莉唐的研究結果送給了島民。
島民現在估計……”
林布朗匪夷所思地皺了皺眉︰
“估計拿我們當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異教徒了,況且昨天動手時夏尼先生也顯出了真身。”
寇岡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他蠕動了兩下嘴唇不知道要說啥。
血腥殘忍的生命轉移法術,身邊帶著的神 眷族,加在一起確實挺像那麼回事的,可不知道哪里又有些不對勁……
“那現在……怎麼辦?隊長他人呢?”
緩了半晌寇岡才緩緩開口問道。
“先等著吧,計劃暫時不變,爭取混到慶典當天。”
林布朗彎下腰用之前給寇岡晾衣服的繩子捆緊了木柴︰
“你替我把木柴給瑞奇送過去,他跟夏尼先生就在那邊的廚房里,說晚上要準備烤肉。”
林布朗指了個方向,寇岡放眼望去就見一道裊裊炊煙在遠方升起。
“對了,林布朗,我衣服是怎麼髒的?打架嗎?”
寇岡把林布朗的背心團成一個球丟給他。
“不是,那是昨天吃飯時弄髒的,具體的你問瑞奇吧,你當時就坐在他旁邊。至于這件衣服就當送你了,但瑞奇的襯衣你一定要讓他換上。”
林布朗一臉惡趣味又把背心丟回給了寇岡。
……
石質的廚房里,劉永祿和大胖子夏尼正坐在木質的小板凳上,面前擺著一個大木盆,里面是腌好的兔肉和鹿肉,旁邊還擱著一個盤子里面都是倆人串好的肉串。
“可惜了的,這倒霉地方是既沒有蔥姜也沒有料酒啊。”
劉永祿舉著肉串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鹿肉有股特殊的味道,沒有這些調味品聞著還真差點意思,好在他下船時背的包里放著孜然和胡椒。
“師傅,歇會兒吧,我串,您要有時間再把那個名叫《酒令》的禁忌法術給我說說,昨天我……記得不老瓷實的。”
夏尼先生坨兒大,屁股底下的板凳又小,此時整個人縮成了一個肉球埋在地上穿肉串看著非常滑稽。
“行啊,那我先洗菜去了,你師娘吃肉就那樣,燒烤還是愛吃口兒素菜。”
劉永祿洗完手開始摘菜,恰在此時屋門開了,寇岡邁步進來先把衣服還給劉永祿。
“隊長,感謝您的襯衣,要不然我就要光屁股了。”
“嘿,醒了?要不然說呢,年輕人恢復揍是快,沒嘛後遺癥吧?我問問你,四月,什麼節?”
“亂穿紗,穿紗節……”
寇岡怕劉永祿不穿,趕緊把自己剛才的兜襠布給隊長套上。
“行啊,沒嘛影響,挺靈的。”
“隊長,昨天我衣服為什麼髒了?”
“哦,衣服!嘿!小子,你昨天是紅鸞星照命!有人看上你啦!”
劉永祿一邊摘菜一邊跟寇岡擠眉弄眼。
“看上我了?”
“對,看上你了,好家伙,那大姑娘,也不知道小時候吃什麼長的,營養過剩!那身條啊……沒治了!
不過,好在我當時機靈,一眼就識破了對方的美人計,把端來的粥打翻了潑你一身。
就這麼著才保住了你的清白之軀!快謝謝我吧。”
讓劉永祿這麼一提醒寇岡也想起來了,當時自己還有船上的人在室外和島民們吃飯,有一個扎著馬尾,臉上有倆酒窩的姑娘微笑著朝自己走來。
當時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像著了魔一樣,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一種超越了本能的沖動在心底萌發。
那絕對不是異性間簡單的互相愛慕,邪惡齷齪的想法在自己腦袋里層出不窮,此時寇岡站在廚房里都感覺可恥和羞愧。
“隊長……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險些就……”
寇岡一邊張口結舌道謝一邊把肩膀上的木柴都碼放到角落,借此遮掩一下自己通紅的臉頰。
“別著急謝啊,這事兒我估計還沒完呢。”
“放心隊長,我昨天……只是被那奇怪的飲料影響了心智,以後絕對要抵抗住誘惑,不給這些極端任何可乘之機。”
“嘿,介倒霉孩子!誰讓你克制了!早晨我專門誒,替你想了個將計就計,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法子。”
劉永祿扭回身用手里的玉米指了指寇岡。
“啊!?什麼意思?”
“昨天我看見有其他女孩薅著穆斯坦脖領子給他帶進了島民的神殿,過兩天……咳,你賣賣力氣,也照方抓藥,捎帶腳再替我拂(fou二聲)幾樣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