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雖然笑臉盈盈地等著劉永祿二人,但旅店雜物間里一場小型的禁忌彌撒卻已經悄悄開始。
扮成廚子的瘦子手里拿著根胡蘿卜,沾著原本旅店老板的鮮血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祭品都是現成的,幾具尸體還很新鮮,被他拖進了法陣中央。
瘦子和女人用尖刀劃破了自己的小臂,鮮血滴滴答答滴到地面,他們所信仰的神 渴望鮮血,而信徒的血肉又最是鮮甜。
二人將一捆點燃的燻香干草按在手臂的傷口處,一股黃色的濃煙從干草中裊裊散出,罩住中央的尸體,地面的法陣微微震顫,原本被涂抹在地板上的血痕,竟凝成了無數血滴。
黃霧中某只深海中的巨獸似在嚎叫歌唱,血滴朝著中心聚攏,一副抽象鮮血畫卷在地板上形成。
那是一座梯形金字塔,塔頂平坦,中央有一條狹長的階梯甬道,而黃霧則凝聚在塔頂。
瘦子和女人吟誦咒文,二人腳下的鮮血似受到指引一般朝金字塔的方向流動,順著階梯鮮血匯集到塔頂,黃霧中的尖叫聲愈發刺耳。
尖叫聲,血流的速度,燻香的刺鼻味道,一切達到頂點之時,黃霧突然潰散, 的爬行聲從霧氣中傳來。
一只只書本大小的海虱類怪物爬了出來,它們扒在祭品的尸體上,用細小的尖足戳挖著血肉,小而鋒利的口器不斷吞咽。
而瘦子和女人眼中看到的則是至高無上的幻象,在金字塔頂,祭祀正用尖刀分解著俘虜們的身體,蔚藍天空上一只只禿鷲盤旋,金字塔下信徒們頂禮膜拜,口中吟唱著贊美父神的咒文。
儀式進行到高潮時,祭祀背後的門被人打開,從其中走出七八個帶著金面具的神侍,他們端著金盤子,俘虜身體內的器官被他們托在手中,祭祀高舉手中尖刀一腳踢落了剩余的俘虜頭顱。
頭顱順著階梯滾落,信徒們仰望著神聖的一幕,每個人眼眶周圍的皮膚上都爬滿了黑色血色,如蜘蛛網一般,交錯縱橫,密密麻麻。
這是他們崇神的證明,信徒獻上一切,父神則會賜他們以榮耀。
瘦子和女人再抬起頭時,地面上的尸體和啃食尸體的海虱都沒了蹤影,他們的眼眶周圍也已爬滿了黑褐色血線,父神賜給了他們力量。
一切阻擋父神甦醒的家伙都將變為高台上的祭品。
劉永祿和雅各布出門拿東西時,頭巾老板就和倆人定好了計劃,等他的信號,只要他搖響客廳桌上的鈴鐺,倆人就出來將劉永祿和雅各布屠宰切割。
“豆先生,你先在樓下處理食材,我去樓上取開罐頭的工具,很快下來。”
雅各布為何著急上樓,一是得趕緊把得到的情報告訴比爾,讓其他審判官做好準備,二是找個筆記本把聖女抽煙的事兒記下來,別忘了,回聖座還得問呢。
“行,你快點下來啊,早吃完早睡覺了。”
頭巾老板把倆人的交流都看在眼中,心中暗想,這倆人應該不認識啊,怎麼拿趟東西回來這麼熟了?
又或者是兩撥人本就認識,只是先後進了店,演戲給外人看的,那……
老板伸向搖鈴的手又縮了回去,如果是這樣的話,其他的人也可能沒睡,說不定正全神戒備地等在樓梯口呢。
老板真猜對一半,劉永祿帶來的那三位,一個正在洗澡另外兩位睡著了,而雅各布的五名執政官同伴則齊刷刷地守在樓梯口。
“跟我進來,我邊寫邊說。”
雅各布立刻收斂笑容,手上不停,嘴上解釋著剛才的一切。
“來的人是豆.尼瓦爾?”
比爾心里也生出一種奇異的不真實感,這位豆.尼瓦爾,他們剛到新紐倫特時找了幾周,伯納德神父還調了十幾名修女幫他們檢索整個摩西薩德的信徒名冊,今天楞在這遇見了……
“這位豆.尼瓦爾,你怎麼看?”
“拿不準,比爾先生。”雅各布長呼一口濁氣︰“真拿不準,我只能說你們最好先別睡,等我的消息,同時也做好戰斗的準備,今夜恐怕不會平靜。”
雅各布不敢多待,收好日記本從抽屜里胡亂找了個開罐頭的工具匆匆往樓下走,只不過走到一樓樓梯口時又放輕了腳步。
他這邊去拿工具,劉永祿也不閑著,胡蘿卜土豆火腿切成丁,又弄了一小撮面粉混上胡椒,就等著把番茄罐頭開開下鍋了。
他旁邊坐著的老板最開始以為這人就是找了托詞想進廚房,沒想到您還真做飯啊,他在旁邊喝著酒聊天,拐著彎地打听雅各布的底細。
他為什麼不直接打听劉永祿的底細?這老板猴精猴精的,這方面有經驗,和別人聊天如果單刀直入,東打听西打听,多粗心的人心里難免也有所戒備。
但如果聊的是別人的事兒,背地里說不相干的閑話,那就好辦多了。反正倆人的底他都得知道,問誰不是問啊,劉永祿斜眼看看老板,把剛才和雅各布辯經的事兒全撂了。
嗯?聖典?
雅各布是位皈依聖女派的虔誠教徒?有可能,但往深了再想一節,能不能是聖女派的人呢……
在老板心里對于店里的人,他只分兩種,能殺和不能殺,能殺的趁早解決防止誤了正事,不能殺的就比較麻煩了,而聖女派的高階神職人員就在他忌憚的範疇之內。
“這位先生,說句實話,作為開旅店的老板,我還是比較喜歡接待你們這些虔誠的聖女信徒,雖然要求有點多,但做事都很本分,不會給我找什麼大麻煩。”
“介話倒也在理,老板,您也信奉聖女嗎?”
“聖女悲憫光耀大地,摩西薩德又有多少人不沐浴在聖女的福音之下呢?”
“那您嗦嗦,列王書第三章,聖女教化列王,提到的七誡是哪兒七誡?”
劉永祿切完土豆,在旁邊的小盆里涮了涮手上的白色澱粉,隨手在大衣下擺上擦了擦,扭頭看向老板。
剛才老板探他的口風,他不是沒听出來,嗡嗡嗡,就跟去理發店讓他辦卡的師傅一樣,家庭工作幾口人轉著圈地問。
但既然問的是雅各布,劉永祿便陪他聊聊。
剛才這句也是話趕話說到這了,劉永祿有棗沒棗打三桿子,沒想到還真讓他給問出來了。
這老板有毛病?喜歡說瞎話?
此時劉永祿再看老板的面相,就覺得這人眼神閃爍,臉上的橫肉直冒賊光,難道是家打悶棍的黑店?
大廳里只剩壁爐這一處光源,其他角落都陷入了黑暗的沉寂,木柴的燃燒中爆裂不時發出“ 里啪啦”的脆響,劉永祿和老板倆人臉上都掛著笑,就這麼看著對方。
劉永祿右手搭在沙發椅背上,慢慢靠近口袋中的黑石。
老板左手的叉子假裝要去叉桌上的干酪,其實是想搖動銅鈴。
“豆先生,我把工具拿下來了。”
就在關鍵時刻,樓梯口處,雅各布回來了。
“這位先生,您真是虔誠的聖女教徒,我就不行啦,結婚後再沒進過禮拜堂。”
“嗨,咱也是聊到這了,瞎聊天,形而上的東西沒嘛用,關鍵還是得心善。
雅各布,趕緊遞我,剛才咱倆腦子都滯住了,介不是旅店嘛,嘛樣工具找不著,咱找老板借一把不完了。”
雅各布在沙發上坐下也感覺空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臉帶笑容狐疑地看著逗.尼瓦爾和老板。
劉永祿打開罐頭把食材都一股腦都折到里面,心里嘀咕,不行,自己在車上顛登了一路太累了,腦子都有點不轉了,得找智囊給自個兒出出主意。
劉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