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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琮娶她做妻已有些時日了，這半年來，他夫妻二人相敬如賓，霍英瑤心中一直覺得周琮是個君子。
可府中也時常會有閑言碎語鑽進她耳朵里。
婢子婆子們私下里都說︰“咱們侍郎看著文弱，實際上也是個猛將，就喜歡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對清清麗麗的倒是無甚興致。”
“主要是夫人那性子不咸不淡的，別說是侍郎了，尋常男子都捂不透她的心。”
“也是沒法子了，她家里落魄了，倘若霍將軍還得勢，她也未必瞧得上咱們侍郎。如今霍家被貶成了庶人，她總得想法子從周家接濟他們。”
“可侍郎花錢也大，外面宅子里還有位要吃飯的呢，哪有什麼閑錢給夫人娘家？”
婆子“噓”她一聲，“你說錯了，外面的不是一張嘴，而是兩張呢。”
當時听到這些話的霍英瑤也沒放在心上，她只當這些下人是在背後議論主子，全然不必理會。
但如今想起來，卻覺得府里上下都在暗示。
就連綠禾也時常會說︰“夫人，侍郎怕不是日日在宮里忙于朝務吧？他嘴上說忙，不一定是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髒事呢，夫人可得盯緊了一些才是。”
萬萬沒想到，現在這眼皮子底下也要見到“髒事”了。
那兩個婢女匆忙地與綠禾說了緣由後，便捧著被褥跑去鋪床。
綠禾氣的嘴唇都在顫抖，“夫人，那個狐媚子這就把侍郎給勾過去了！”
霍英瑤緊握著雙手不作聲，她甚至還不願意相信周琮會做出這等傷她心的事。
然而，接下來就听到了錢氏的聲音。
她興沖沖地從廂房里走出來，還炫耀似的同身側的老婢女說︰“哎呦，今晚我這心里可算能踏實了，那丫頭長得就是個會生養的模樣，允慕定會喜歡！”
老婢女附和著︰“恭喜老夫人了，這下可很快就能盼到個小孫了。”
眼見他們走遠，霍英瑤卻命綠禾關上了房門。
綠禾不解︰“夫人，你真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碧芝把侍郎給霸佔不成？”
霍英瑤道︰“休要胡說，我信任他，他絕非色欲燻心之人。”
“可碧芝就在那房里，連老太太都知曉他們今晚要圓房了！”
霍英瑤蹙起眉︰“我累了，要先休息了，你去打盆熱水進來。”
綠禾只好去做。
霍英瑤早已氣得身子發抖，她心里質疑著︰打從那個雨夜過後，竟多出了這麼些是非，寺廟里相遇，突然冒出個碧芝，宋宴白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難不成……他已經察覺到了那晚？
不。
霍英瑤心口一緊，他不會的，更應該說，是她絕不會讓他發現那晚的事。
就算他把他府上的人安插到她身邊，她也斷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這關乎她的名節，必要死死地埋在心底。
翌日清晨。
霍英瑤才剛剛醒，就听到門外傳來綠禾的吵鬧聲。
“我家夫人還睡著呢，你這麼早就來吵她是安的什麼居心？我看你……”
“綠禾。”霍英瑤喚道︰“什麼事？”
“夫人，是——”
不等綠禾說完，碧芝的聲音就響起︰“姐姐，是我，碧芝，我是來給姐姐請安的。”
霍英瑤道︰“我還沒有起，也未梳妝，不方便見你。”
“碧芝剛巧可以為姐姐梳洗。”說罷，就欲推開房門。
“都是我為夫人梳洗打扮的！”綠禾不高興了，聲音也充滿怒意。
碧芝卻道︰“綠禾姑娘，我現在已經是侍郎的人，雖是妾室，可你也應尊稱于我，這才符合規矩，否則，像姐姐這樣出身名門的人怕是不會饒了你。”
綠禾雖氣惱，卻也無話可說。
霍英瑤只好道︰“綠禾，打開門，讓她進來吧。”
綠禾應聲，碧芝推門進來，她見霍英瑤已經下了床，就趕忙上前去扶過霍英瑤，將她帶到銅鏡旁，要為她梳發。
霍英瑤瞥見碧芝已經綰著婦人的鬢發，心頭不禁沉了下去。
這就代表……她與周琮昨夜已經圓過房了。
可轉念又想，霍英瑤自己從未與周琮有過夫妻之實，不也照樣在嫁給他之後就盤了婦人發鬢嗎？
如此一想，心中愁緒竟也漸漸散了些。
綠禾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夫人，奴婢去打熱水來。”
霍英瑤應了聲，碧芝則是為她梳理烏發。
“姐姐的發絲真是柔順，又黑又亮，當真漂亮至極。”碧芝滿眼艷羨，手中動作輕緩，言語中卻充滿試探︰“一定令侍郎愛不釋手吧？”
霍英瑤不知她此話何意，便沒有回應。
碧芝卻不肯放過似的，“若我也能像姐姐長得這樣美，必然能更討侍郎歡心了。唉，可惜終究是比不過的，只怕侍郎昨夜留宿在我那，今夜又要回到姐姐這里，我真怕不能留住侍郎的心。”
霍英瑤終于開了口︰“與其同我說這些，不如想了法子去取悅他。”
碧芝輕笑︰“話雖如此，我也不想破壞了姐姐和侍郎之間的夫妻感情，無非是想要幫姐姐多留他在府上而已。”
霍英瑤一驚，看向銅鏡里映著的碧芝的臉。
“你這話何意？”
碧芝故作驚訝︰“姐姐竟不知道嗎？”
霍英瑤這次轉回了身。
碧芝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侍郎在外面的那些事情可是全城盡知的，連府上這些下人都要在閑時當成話題來笑，我還以為姐姐是怕臉上無光，裝作毫不知情呢。如今看來，你倒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霍英瑤看到碧芝臉上有幾分戲謔之意，她又沉默地轉回了身形，暗道自己決不能先亂了陣腳。
“你倒是說說看，侍郎在外的名聲如何？”
碧芝道︰“侍郎的名聲嘛，自然是臭名昭著的，姐姐被圈養在這深宅之中未曾听聞過一二，也是人之常情，我做妹妹的倒是不忍見姐姐一直這樣被騙。”
“他何曾騙過我？”
碧芝賣了個關子，“你們夫妻同心，妹妹是不敢說的。”
“你話都到了這里，又提什麼不敢？”霍英瑤不耐道︰“只管說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