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斬身體徹底被“囚”字封印,在“千國”的余波下化作齏粉。
一顆淡藍光球飄浮起來。
秦霄撿起妖刀,收了光球。抬頭看時,瓷雲結界已然消失不見,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間已下起小雨。他站在雨中,任由雨滴觸摸肌膚,血色詛咒以裂紋形式展現,代表著難以啟齒的副作用——接下來幾日,武魂會以人格形式依附在他身上,影響他的言行。
“你贏了。”周過一瘸一拐走過來。
“我可是‘希望’啊。”秦霄微笑。
“幸好沒有跟你賭。”周過難得地笑了起來。
古琴聲中,二人扭頭。
“她想見你。”周過說。
秦霄化作赤炎離開巨鹿園廢墟,來到一個清幽的莊園後院,隔著荷塘,只見一個臨水水榭里,一席綠簾垂下來,隱約有個天青色的身影。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秦霄一步已跨入水榭,只見少女指尖的古琴斷了兩根弦,藏之不及的廣袖里,隱隱有黑氣流轉。而在他所看不到的中衣里,魔氣具現成黑色魔爪正向少女的頸部挺進。
“我告訴過你。”
秦霄想到那天寫著名字的紙條。
“秦霄,回洛陽吧。”少女輕輕抬眸,沒有看到秦霄,低頭時,指尖險些勾響殺招——少年不知何時躺到她裙下去,“好清秀的姑娘,讓我看看你的內褲好嗎?”
水榭外的雨突然凝成細針。
少女的尾指堪堪懸在宮弦上方,魔爪尖端已刺入她後頸半寸。秦霄仰躺的姿勢恰好將咽喉暴露在琴弦殺機之下,可那雙浸染千國血氣的瞳孔,此刻正倒映著魔氣具象化的軌跡。
“姑娘的羅襪繡著金線牡丹呢。”少年伸手虛點她裙裾,指尖離緞面始終隔著一粒雨珠的距離,“但真正好看的,怕是藏在更深處的……”
“鏘!”
第三根琴弦毫無征兆地崩斷。魔爪突然調轉方向刺向少女心脈,卻在觸及肌膚的瞬間被某種咒印彈開。秦霄身上武界悄然展開,瞳孔深處太極圖悄然輪轉,瞥見少女鎖骨下方若隱若現的九瓣蓮紋,心里不禁一震——與阿瓷眼角的淡紅胎記竟有七分相似。
少女突然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腕︰“你當真要在此刻發瘋?”廣袖翻卷間,秦霄的虎口觸到她腕脈處跳動的魔種,“那日陰山魔氣躁動,是你幫了我。”
話才說完,少年突然翻身將她撲倒在琴台上。四目相對的剎那,秦霄的右眼突然滲出金紅血淚,左眼卻漆黑如墨——這是武道英靈與本體意識在爭奪控制權的征兆。
“噓。”少年染血的指尖按上她唇瓣,“有人在看。”
同時在與絕世高手的對抗中隱隱窺見了命運長河的軌跡。
荷塘里的錦鯉突然翻起慘白眼珠,每一顆魚目都映出轉輪魔王的七百二十枚光輪。少女袖中魔氣瞬間凝成利刃,卻見秦霄叼住她耳垂輕語︰“告訴我饕餮是什麼,我看到了它與我的因果線。”
說話的同時,金色梵文融合易燃包裹魔種。
暗處的窺視者看見少年撕開少女衣襟,卻不知魔種已被金色梵文控制。當第四根琴弦繃斷時,荷塘里所有魚目同時爆裂,混著血雨的池水在雨中蒸騰成血色霧障。
“天崩計劃……”
劍氣震開秦霄,少女手腕的魔氣坍縮成繭狀,連日來強行出手的代價得到減緩︰“真相在洛陽,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秦霄望著少女逐漸透明的幻影,咀嚼著“天崩計劃”四字。
而真正的少女早已化作雨燕掠過屋檐,不見了蹤影。
“不解真正佛理,總有一天,你便是如來……”
空氣里殘余著她悅耳的嗓音。
秦霄低頭望著指尖跳動的金色梵文,還有被梵文一點一點蠶食的魔種︰“人生在世,偶爾難免總要過過河拆拆橋的。”
英靈檔案里,大和尚虛影立刻恢復成蹲馬步的姿態。
更深的天際雨幕里,羽青瓷輕踩九瓣蓮紋,少年那寬厚手掌的余溫還在肌膚里跳躍,耳尖泛起薄紅,輕咬下唇︰“你若不是他,縱使有負蒼生,我也要殺了你!”
……
秦霄回到客棧的時候,只見周過在給杜子均療傷。看到杜子均泛紫的面龐,他吃驚道︰“趙斬的魔煞還在影響他?”
“不,他中了毒。”周過面色凝重。
杜子均勉力睜開眼楮︰“秦霄……如歌,如歌被人擄走了……”
“誰?”
“她的同門,假裝給我療傷,然後給了我一刀……可惡的女人!”
“你遲早死在‘色’上面。”周過面色憂郁,轉頭卻不見了秦霄的蹤影。
……
三元劍派的牌樓下,無人值守。這在以往是難以想象的,整個門派宛如空了一樣,沒有半點的生機。
“來晚了……”
雨霧朦朧中,連排的樓閣里分明沁著血色。
秦霄心里浮上不好的預感,跨入牌樓,天上猛地打起一道響雷,雷聲之盛,如同雷神暴君親自打下天譴,小雨轉為暴雨。
雨霧中便顯現出一個縴細高挑的女子身影。
“如歌?”
秦霄走近了些,只見柳如歌的素白長裙上染著鮮紅的血漬,如同冬夜里悄然盛開的血梅。三千青絲披散開來,任由暴雨沖刷而一動不動,仿佛要洗去身上的某種命運枷鎖,即使春光乍泄也毫不在乎。她的手上緊緊地握著本命劍——逐月劍上凝著連暴雨也沖不開的血跡。
“好清秀的姑娘,讓我看看你的內褲好嗎?”
柳如歌仍然只是木訥地站著,即使秦霄鑽到了她的裙底下。
秦霄敏銳感知“大道”氣息——與折翼成靈那日極為相像。
人本就是萬物之靈,還怎麼點化呢?
除非覷見了自己的“道”。
如歌,你的道是什麼?
秦霄利用武界深入探索,在與武魂艱苦的對抗下,終于感知到女僕身上的變化——命運長河里偶然濺起的水花,隱隱形成一個“殺”字。
柳如歌忽然退了一步,跪下來捧著秦霄的臉︰“如歌的家,沒有了。”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撲簌撲簌打在秦霄臉上。
“我們回家。”
……
“主君,內褲是什麼?”
“哦。就是褻褲。”
“下流。”
“真下流。”
“嗯?”
“沒事,我在譴責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