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智慧，二者並不相同。
天聰、靈慧，同樣各有所指。
聰明的人學東西一學就會、一會就精，極其復雜的東西也能很快上手。
天意訣就是如此。
修成天意訣，世間功法幾乎盡入囊中。
即使是他派秘傳法門，只要被這等人看過一眼，就能復原施展。
天意劍訣更是極盡復雜、玄妙，上萬種招式、發力技巧能讓普通人絕望，唯有打開天沖魄的武聖，才能修成這類復雜絕學。
不僅如此。
天意門收藏了天下、江湖中諸多武學傳承，數量之多不亞于皇宮大內。
而歷代天意門門主都能取其精粹、融匯貫通，悟得屬于自己的絕學。
更能變換身份，以另類武學天才行走江湖，不引起他人注意。
如︰
歐陽承宣就曾偽裝成西蜀劉家家主，以萬劍亂心訣闖出偌大聲名。
所以勾連天沖魄，會大增記憶力、理解能力、學習能力等等……
而靈慧，則更為特殊。
世間有一種功法，看似平平無奇，卻內蘊玄妙，唯有天生智慧通達之人才可看穿外面的偽裝直達核心。
尤其是佛門傳承。
講究一個‘悟’字。
功法藏于書畫、佛經、典籍之中，唯有智慧通達之人才可掌握。
靈慧魄。
指的就是悟性。
如來心咒上一任擁有者，本是大悲寺一介掃地僧，五十多歲形如枯槁，從未修煉過武藝。
在得到如來心咒後，數十年所觀佛經盡數化作自身修為一日入神藏。
七日證金剛。
一年後成就須彌。
一手如來神掌威能恐怖，若非其無意在江湖爭鋒，不然早就名震天下。
可惜。
自從那位掃地僧坐化後，大悲寺的僧人就再沒有人習得如來心咒。
留下的傳承，也是殘缺不全。
…………
二月。
三皇子以‘清君側、伐妖女’的旗號，率領數十萬大軍圍攻神京。
輔國公齊琬琰領兵出征。
三月。
數十萬大軍廝殺疆場。
輔國公齊琬琰不敵，不得不退回神京，依靠巍峨城牆嚴防死守。
四月。
雙方再次大戰。
五月。
鎮遠侯、靖海侯、征西侯……，各路諸侯領皇命，討伐三皇子。
同一月。
十幾位江湖高手潛入三皇子軍營，對其進行刺殺，雖未成功卻也重創三皇子。
……
十月。
三皇子授首。
各路諸侯領軍退走。
大齊亂局總算是告一段落。
*
*
*
神京。
皇宮之中。
剛滿七歲的大齊皇帝齊文林身著袈裟，趴在地上逗弄著幾只螞蟻。
“陛下！”
貴公公小跑著靠近，低聲道︰
“輔國公要見您。”
他幾乎是看著十九皇子齊文林一點點長大的，豈會沒有感情。
一想到即將發生的事，他的面上就顯出不忍。
陛下真的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啊！
“哦！”
齊文林拍了拍雙手，也不管身上的泥土，蹦蹦跳跳朝著大殿行去。
大殿空空蕩蕩。
並沒有輔國公齊琬琰。
一位身披亮銀鎧甲、腰懸寶劍的俊美男子立于場中，垂首看來。
看著蹦蹦跳跳的齊文林，男子面泛不虞︰
“陛下，您貴為天子，豈能如此失儀？”
“是劉將軍啊！”齊文林抬頭，撇了撇嘴道︰
“我本來就不想做這個皇帝，七姐姐如果想做，我讓給她多好。”
“反正旨意什麼的也都是七姐姐做主。”
“陛下慎言。”劉劭垂眉︰
“這話可說不得。”
“有什麼說不得的？”齊文林歪了歪腦袋︰
“我這麼小，什麼都不懂，就連吃喝拉撒都弄不明白，哪里能處理得了天下大事？”
“還是七姐姐做皇帝更合適。”
“……”劉劭眼神閃爍，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陛下真的這麼想？”
“是啊！”齊文林重重點頭︰
“我一直這麼想的。”
“那好。”劉劭想了想，朝著後方桌案一指︰
“陛下不妨去寫一個旨意，退位讓賢給輔國公，您是天子誰人能夠不听？”
“好啊！”齊文林雙眼一亮，來到桌案前抓住毛筆，歪歪扭扭寫下︰
“我早就想寫了，七姐一直不讓，還是劉將軍好，專門給我打了草稿。”
“我就按著這上面的抄嗎？”
卻是在桌案上有著一份寫好的聖旨，其上內容恰好是退位讓賢。
甚至。
就連大印都已用好。
劉劭笑了笑，踏步靠近看著齊文林寫好聖旨，接過拿起來抖了抖。
“好！”
“做的很好！”
他的聲音難掩激動。
“劉將軍。”齊文林抬頭，小臉蛋帶著股好奇問道︰
“听說你會與七姐成婚？”
“嗯？”劉劭面色微變︰
“陛下听誰說的？”
“我忘了。”齊文林搖頭，道︰
“七姐人雖然很好，但有時候很嚴厲，我覺得並不適合劉將軍。”
劉劭面上閃過一絲不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聖旨緩緩收好。
“陛下……”
“不！”
“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十九皇子。”
他垂首看來，面泛冷意︰
“你身為皇帝、天子，在位一年不思朝堂之事，惹得天怒人怨。”
“與私，你不守宮規，肆意玩耍，毫無天子威嚴，導致內宮大亂。”
“與公，你不通朝政，讓三皇子起兵造反、天下動蕩，無數人因此喪命！”
“十九皇子，你可知罪？”
嗯？
齊文林一愣，在對方那如有實質的殺意逼迫下，猛的後天數步。
“劉……劉將軍，你要做什麼？”
“劉將軍！”
貴公公更是面色大變︰
“陛下已經下了退位讓賢的旨意，輔國公也已經答應不會追究，你要做什麼？”
“愚蠢！”劉劭面色一沉︰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打蛇不死、反受其咎，琬琰終究還是太過心軟。”
“我卻不能不為她考慮，十九皇子一日不死，皇位就難以安穩。”
“不可！”貴公公雙手一伸攔在齊文林身前，神藏武聖氣息外放︰
“陛下剛剛下了退位讓賢的旨意，你就殺人，難道就不怕讓天下百姓、朝堂諸公心寒嗎？”
“哼！”劉劭雙目圓睜︰
“此事後果如何、天下非議，由劉某一人擔當，絕不會拖累輔國公！”
“你……”貴公公還欲開口。
“來人！”
劉劭大喝，殿外守衛當即沖了過來，把貴公公、齊文林團團圍住。
“劉將軍，你要殺我？”
齊文林雙目圓睜，面露詫異︰
“七姐知道你這麼做嗎？”
“你殺了我，七姐真的會高興嗎？”
嗯？
正欲揮手下令的劉劭聞言一頓，面上露出遲疑之色，眼神來回變換。
“而且……”齊文林噘嘴，面上滿是童真︰
“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你讓他們殺還未退位的皇帝，他們以後能活下去嗎？”
“劉將軍怕也未必能活吧？”
此言落下。
場中一干禁衛無不面面相覷，眼泛懼意。
他們是劉劭的心腹不假，也願意為其效死，但殺死皇帝這種大事，死一個人肯定不行，定然會誅九族，這個後果也要考慮。
“唔……”劉劭眼神閃動，看著一臉懵懂的齊文林，面色怪異︰
“你天生魯笨，三歲才會走路、五歲才開口說話，現今竟然有如此內慧。”
“如此……”
“更加饒你不得！”
“將軍。”場中一人低聲開口︰
“是不是應該先請示一下輔國公？”
殺皇帝。
這可不是小事。
而且作為劉劭的心腹，他們很清楚此事並沒有經過齊琬琰的同意。
當然，
也有可能是齊琬琰心中想這麼做，卻不能說，只能手下人意會。
“呵……”
劉劭眼神閃爍，突然轉身來到桌案之上，大手一揮在紙上寫下兩個大字。
隨即把紙張從中撕開，團成兩團拋在齊文林腳下，冷聲開口︰
“十九皇子，莫怪劉某不給你機會。”
“這兩團紙上各寫了一字，生或死，你選擇一個，如果是生那麼我就饒你一命。”
“如果是死……”
他聲音一寒︰
“天意如此，那就莫怪劉某辣手無情！”
場中一靜。
所有人都垂首看向紙團。
紙團不大，但因為用的紙張乃是上好宣紙，因而背面墨跡不顯。
團成一團後誰也不知道哪張寫的是生，哪張寫的是死。
二選一的幾率，看似不小，實則也不大。
畢竟是事關生死。
“陛下。”
貴公公眼泛慌亂︰
“這……”
“沒事。”齊文林咧嘴一笑︰
“劉將軍可是護國劉家的後人，我相信他說話肯定是算話的。”
“我選……”
“這個！”
他上前一步，猛的撿起其中一團紙張，沒有打開直接塞進嘴里。
“你干什麼？”
“住口！”
劉劭面色大變，閃身逼至近前，奈何摻雜了糯米粉的紙張入口即化，等他出手之時那紙團已經被齊文林吞了大半，上面的字跡也已模糊不清。
“劉將軍。”
齊文林用滿是泥土的雙手摸了摸嘴巴，笑道︰
“反正一張是生、一張是死，看一下剩下的那個是生是死不久知道我選擇的是什麼了？”
“沒錯！”貴公公雙眼一亮，急忙撿起地上的紙團，上面赫然寫著一個‘死’字。
“哈哈……”
“是‘死’字！”
“陛下選擇的是生！”
“天意如此，老天爺也讓陛下活下來，劉將軍，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劉劭面色鐵青。
他在紙上寫了兩個‘死’字，根本就沒有‘生’字，不論齊文林怎麼選，都是必死無疑。
不曾想……
環視場中，一眾禁衛面面相覷，眼中滿是懼意，已然失去了斗志。
現如今就算他下令動手，怕也沒人會听從。
畢竟天意如此！
‘齊文林不是傻子！’
‘恰恰相反，這個孩子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假以時日必成大患，此時放走他無異于放虎歸山。’
念頭急轉，劉劭眼中迸發一抹濃郁殺機。
‘就算是擔上全天下的罵名，即使被琬琰降罪責罰，也不能放過他！’
腰間長劍輕顫，他就要狠下殺手。
“無量天尊！”
就在這時，一個好似天際飄來的聲音出現在大殿，落在眾人耳膜。
“貧道白雲觀子居道人，受輔國公所托，收前天子齊文林為徒。”
“齊文林，你可願隨貧道出家為道？”
“做道士？”齊文林眨動雙眼，轉過身看向後方從天而降的人影︰
“可是我想做和尚。”
“哈哈……”朱居大笑︰
“佛道本一家，道士也可看佛經，和尚也可修道果，一切隨你心意。”
“那行。”齊文林點頭︰
“我現在就要跟你一起走嗎？貴公公可以跟我一起去白雲觀嗎？”
“現在就走。”朱居道︰
“可以同去。”
“劉將軍，還請放行。”
劉劭面色鐵青，雙手時緊時松，最終還是沒能在天下第一高手面前強行出手。
“讓開！”
“嘩……”
一眾禁衛早已承受不住那無形的壓力，紛紛散開。
朱居揮袖，一股清風卷住走過來的齊文林、貴公公，三人駕馭清風飛向高空。
身在半空，他垂首看來，問道︰
“如來心咒在哪？”
“師傅要學如來心咒？”齊文林眨眼︰
“可是，這門功法沒辦法說的。”
無人知曉。
這位七歲的孩童，竟然是如來心咒的繼承人。
“無妨。”
朱居淡然一笑︰
“你在我身邊演練幾次，為師自然知曉，以如來心咒換你一生平安。”
“可否？”
“好！”齊文林雙眼一亮︰
“七姐也拜了道長為師，我們就是師姐弟，她以後肯定不會對我動手。”
朱居笑而不語。
只要能入手如來心咒，他自會護齊文林周全，即使是大齊新任女帝，也休想從他身邊把人帶走。
如此。
七魄法門已然集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