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塵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們先去鎮上集市買個十來斤小魚蝦干，了解一下鄉鎮市場。
然後拿著小魚蝦干去縣城坐火車，帶到省城去賣賣看。
既了解省城價格，又摸摸市場，一舉兩得。
就算賣不出去，拿回來自己吃也行。
第二天早晨六點，天還沒完全亮。
唐雄華就拍著唐奕塵的屁股，喊道︰“奕塵，起床啦！”
唐奕塵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看著老爸還想拍他屁股。
用稚嫩的聲音無語道︰“爸，我三十八歲了，比你經歷的事還多，能別拍我屁股嘛，別扭！”
“哎呀，習慣了，一時沒忍住……”唐雄華撓了撓頭尷尬道。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唐奕塵的肚子就叫了起來。
哎，小屁孩怎麼那麼容易餓呢……
“走！老爸帶你去集市吃早餐，有你最愛吃的豆漿油條。”
唐雄華穿上了他僅有的一套破西裝，頗有些大款意味地招呼唐奕塵出門去。
其實，他長這麼大都沒去過省城，心里還有點小緊張。
但在兒子面前，還是得表現出「大人」的淡定來。
“不想做早餐就不想做，還說得這麼冠名堂皇，別以為我不記得小時候你把我一個人仍在集市不管的事……”
唐奕塵撇了撇嘴，背上一個小書包，率先出門了。
書包里裝著一個小本子和一只筆，有些東西他怕記不住，寫下來最好。
唐雄華就準備得比較充分了。
除了把自己收拾得一表人才外，還在包里藏了長一把長長的殺豬刀。
第一次出遠門，身上帶著兩百多塊錢不說，還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
在這個年代，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搶劫、偷盜、拐賣……那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要不是怕耽誤時間，唐雄華都想回鄉下捎上唐奕塵爺爺的那把手槍。
是的，這個年代還沒有全面禁槍。
唐奕塵的爺爺唐家祥以前當過民兵，會玩槍，家里除了一柄獵槍，還有一把左輪手槍。
這些事情，唐奕塵都沒有太深的記憶。
等到他完全記事時，經過幾次嚴打，社會治安已經好太多了。
而且唐雄華還有一個依仗。
他十幾歲時跟著一個流浪和尚練過幾年拳腳功夫。
加上一米八六的身高，人高馬大的，一般人還真干不過他……
十分鐘後，唐奕塵父子就出現在了集市。
因為他們住的是鎮中學分配的房子，就在鎮中心，近得很。
萬幸的是，那套房子校長承諾可以讓唐雄華住到暑假結束，並沒有立即讓他卷鋪蓋走人。
“大爺，你這小魚干怎麼賣？”
逛了一圈後，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發現有人在賣小魚干。
唐雄華立馬湊上去問價。
“一塊一。”大爺伸出一根手指回道。
“便宜點吧，一塊錢，你這些我全都要了。”
唐雄華估摸著大爺袋子里有十來斤，還價道。
大爺爽快地一口答應了。
原本他就預著別人要還價的，而且也沒指望一次就賣完，這不好事嘛！
付完錢後，唐雄華就發現自己還價還少了，九毛估計都能拿下來……
買了12斤，白白損失一塊二。
看著唐雄華有些懊悔的神情，唐奕塵安慰道︰
“爸，雖說無商不奸，但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為富又仁，也未嘗不好，慢慢來……”
“再說了，我們這一圈走下來，起碼確定了這小魚蝦干，在鄉下確實沒人要。”
“大爺的這魚蝦個頭算是挺大的了，是上等貨，估計他也跟我爺爺一樣，閑著沒事去河里隨便弄來的，說明貨源很充足。”
“到時城里利潤高，我們也就不擔心貨不夠的問題了。”
唐雄華一听，確實有些道理，也就沒再糾結了。
還是兒子想得長遠，要致富，靠兒子！
買完東西，吃過早餐後，父子倆便來到鎮上的汽車站。
他們得先做巴士車到縣城……
一上巴士車，唐奕塵就聞到了一股記憶中的酸臭味。
這個年代的巴士車，沒有空調不說，經常會有人帶家禽牲畜上車。
而且暈車的人特別多，吐在車里那是常有的事，條件那是真艱苦……
唐奕塵捂著鼻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大口大口透著氣。
唐雄華倒是沒事人一樣，心里還有點小興奮。
“喲，唐老師，你這是去哪呢？怎麼還帶上了小奕塵啊！”
“唐老師，是你啊！期末考試的試卷改出來了嗎？我還想早點知道我家那小子的成績，好早點準備藤條抽他呢！”
……
天水鎮不大，鎮中學的老師也不多，就二十來個。
唐雄華在本地還是有點知名度的，後面上車的人中，立馬就有兩個認識他的，紛紛跟他打起了招呼。
“改完了，過幾天就發試卷……這不放暑假了嘛，帶奕塵去縣城玩玩。”
唐雄華尷尬地笑著回應著。
他被辭退的事，現在還沒人知道，他也拉不下面子自己說出來。
“唐老師，小奕塵一天一天長大，可不能沒有母愛的關懷呀，你是個稱職的好父親，但也不能耽誤了自己的事，我有個外甥女……”
其中有個熟悉的鎮供銷社大媽，每次見到唐雄華都要強行推銷自己離異的外甥女。
這事，唐奕塵都有印象。
因為這個大媽一直推銷到唐奕塵上小學了還沒放棄。
要不是老爸一年後從深城回來，被學校辭退和被遣送的事都曝光了，大媽估計也不會放棄。
“奕塵還小，還小呢，不著急……”
唐雄華每次都拿唐奕塵當借口拒絕別人，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大媽見唐雄華油鹽不進，就轉攻唐奕塵。
硬塞過來一把大白兔糖︰“來，奕塵，吃糖，這糖可好吃了。”
“謝謝，謝謝……我蛀牙，吃不了。”唐奕塵笑著拒絕。
看得出來，供銷社就是油水多，一般人家大白兔糖可不帶這麼造的。
蛋疼是有點蛋疼，但唐奕塵也感受到了這個時期民風的粗糙和淳樸。
往後物欲橫流、人情冷漠的年代，就未必看得到這種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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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喂——”
一下車，唐奕塵就伸展了一下身子骨。
這一路上吵鬧不說，汗臭漫天，車子破，路又不好走，唐奕塵都快被顛吐了。
“奕塵，你沒事吧？要不要爸爸背你？”唐雄華走過來問道。
他是真覺得唐奕塵的小身板可能遭不住。
“沒事，我們趕緊去火車站吧。”
唐奕塵翻了翻白眼，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帶頭往火車站走去。
好在汽車站就挨著火車站，不到六百米遠。
唐雄華見了，連忙快步跟上！
“我的小祖宗哦，火車站這麼亂的地方，你給我悠著點啊，被人拐走了38歲這麼大的兒子，叫我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