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劍氣到想打鳴叫醒這座山上的所有人。
“你還是個人嗎？你知道現在是幾時嗎？！子時，子時啊！昨日你們兩個人合起伙來整我，寅時就喊我起床，害我比之前還要早起一個時辰！今日你竟然比昨日還早，你們不要睡覺的嗎！”
“剛才是誰給我點的烏雞湯和老鴨湯？”
——藥效太好了，根本睡不著覺。他就知道東方劍給他湯時沒安好心。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姜瀛師妹？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師妹今日玩累了，她明日還要比賽。”
東方劍欲哭無淚，“我今天就不累了？我明天就不要當裁判了？”
他今日純純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慕隱“好心”提醒，“明日下午你才當值。”
寅時，山間薄霧繚繞。
姜瀛又早早起床和慕隱一道修煉，她環顧一周，沒發現東方劍。
姜瀛忍不住逗慕隱，“師兄今日怎麼沒有叫東方師兄起床？不熬鷹了嗎？”
慕隱看了姜瀛一眼，“你想看他在那里上躥下跳麼？”
——他和東方劍練了近兩個時辰的劍，然後把他請走了。
姜瀛想起昨日東方劍在那里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音，還不時倒掛在樹上長吁短嘆，確實——有點煩人。
她搖了搖頭。
慕隱拿出姜瀛之前拓印的筆記，翻開其中一頁。
“上次你給我的筆記，有關經脈運轉的問題，這幾日我又仔細想了一下，想到一條‘金生水’優化路線。”
“要如何運轉？”
“自中府穴凝聚，上升至雲門穴，推開靈力，再至天府穴和俠白穴，以尺澤穴為轉換點，靈力沿著肺經下降，依次流經孔最穴、列缺穴、經渠穴和太淵穴，引導並穩定水屬性靈力，再在神門穴交匯，流經少府穴、然谷穴，在尺澤穴進行轉換，再從孔最穴、列缺穴、經渠穴、太淵穴，最後匯入涌泉穴。”
姜瀛拿出小本子，記下慕隱說的路徑，邊記便琢磨，的確比他之前那篇論文里面設計的路線復雜精細了不少。
之前的路徑因為涉及到五種靈力的運轉，所以細分到每一次轉化時，所經過的穴位並不多——金屬性靈力從中府穴開始，上升至尺澤穴，經過列缺穴，然後轉入腎經的復溜穴，最終回到涌泉穴，總共不過五個穴位。
靈力未經多個穴位的轉換和引導，過于剛猛勁烈。
難怪她之前會抽筋岔氣。
現在這條路徑經過更多的穴位過渡，也可以讓更多靈力被運轉起來。
她若有所悟。“按照這個思路類推，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應該可以有類似的優化路線。”
慕隱點頭，“你的五重屬性應該並非完全均衡？”
“嗯。水、木高一點，土次之，金和火最弱。”
“像你這種情況，若想要達到五重靈力更和諧地運轉，每一條路徑側重都有不同，你的金和火屬性最弱，也許應該更注重靈力堆疊加強。”
他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拿過姜瀛手里的筆，在她的小本子上勾畫出一個簡單的示意圖。
“其余四條路線，你可在此基礎上進行修改完善。你擅長寫論文，以後這可以是你的一個備選課題。”
姜瀛歪頭，“師兄，怎麼我來問你問題，最後反倒被你布置了課業？還要寫論文……”
“不急，等你想做的時候再做。”
姜瀛忍不住笑，“師兄，你也太好說話了吧！你都給我布置作業了，居然還說‘不急，想什麼時候做再做’，你要是真這樣和徒弟說話，等你到元嬰了，徒弟都不會給你交作業的！”
“我又不收徒弟。”
“為什麼不收啊？你很擅長教人啊，你看，你教我劍球，抓娃娃，都是一教就會！”
“只教你。”他神色淡淡。
姜瀛信誓旦旦，“放心，但凡你教我的，都會給你發揚光大的！”
她把小本子收起來，“對了，那這個經脈優化的課題，師兄你確定不留著自己寫論文嗎？寫論文就可以評長老啊。”
“我對那些沒有興趣。”
姜瀛動作一頓，他竟然對評長老職稱沒有興趣嗎？
她記得前世他在九韶宗護法部掛了個長老閑職——沒有論文傍身，戰力高，就去看山門了。
她曾猜想他是想要進宗門核心部門，所以才去發論文。當時看著他滿頭白發，她心里想的是——難道因為辛辛苦苦寫的論文被無䏟真人壓了，論文數量不夠，就沒法進入宗門核心部門當長老，所以竟然氣到一夜白頭嗎？
可他卻說，他對評長老職稱沒興趣。如果不是為了評長老職稱去發那篇五行修煉法的論文，又和無䏟真人有關，那麼……
姜瀛想到這里，不禁脫口問道，“所以師兄發那篇五行修煉法的論文，是為了試探無䏟真人嗎？”
問完之後，姜瀛意識到這個問題觸及到了他的過去。
黑暗的、痛苦的，曾經讓他一瞬間赤紅了眼楮、近乎入魔的過去。
她從不是一個膽怯的人，但是此刻，不知為何竟然有些猶豫，她就這樣揭開他的傷疤了……
她靜靜看著他那雙深黑如墨的眼楮，其中並無任何波瀾，他沉默片刻，輕聲道，“是的。”
“那——他是滅你全族的那群人之一嗎？”
“應該是。”
姜瀛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一次，他沒有回答，避開了話題。
“時間不早了，你再休整一下，我們就動身去比試場吧。”
山霧隨風飄散游走，落在他們四周，隱約淡淡天光從雲霧之間穿透而下。
她突然意識到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此刻離她很近，幾乎觸手可及，但關于他的一切，他的過去，其實都離她很遙遠。
她幾乎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那場大霧落下來，穿過大霧，她還能再找到他嗎？
姜瀛的四強晉級賽在上午第一場。
她和慕隱動身前往比試場時，途徑龍門山主峰小廣場。
不知為何，今日這里熙熙攘攘圍了很多人。
她凝聚目力看去，只見布告欄上，出現了新的公告。
待姜瀛看清那公告之後，瞳孔驀地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