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里面各班吃飯的餐桌,一般都是固定,陳默也知道連部的位置。
    就在最里側。
    等他走到餐桌跟前時,梁紅杰已經把飯菜和主食之類的擺好,手里正攥著一把筷子按人頭分配。
    “排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陳默笑嘻嘻的在褲子上蹭蹭手,走到跟前打招呼。
    “嘿,秀才?!”
    梁紅杰瞧見陳默,他也笑了,老梁在體能周期間沒少跟陳默一塊出操。
    兩人關系一直處得挺不賴。
    “外面還正拉歌呢,你咋跑進來了?八班不是你值日啊。”
    梁紅杰看向飯堂外面,他臉上帶著疑惑。
    “連長命令的唄。”陳默笑了笑:“說是今天讓我跟著連部一塊吃飯。”
    “有沒有我的飯碗?沒有的話,我去後面拿。”
    “那必須有,你先等會,我去。”
    梁紅杰說著,他放下筷子,壓根不給陳默反應的機會。
    便麻溜的跑向後廚。
    梁紅杰這人挺不錯,熱情,也沒啥架子。
    他剛從軍校畢業時間不久,在單位里很少有關系好的戰友。
    可能是時代帶來的思想固化,基層連隊只看體能。
    體能好就有人看得起你,體能不好別說一毛二的排長了,你就是畢業擔任副連也白搭,老兵壓根不吃這一套。
    像老梁這種正規“科班”出身的軍官,想要在基層單位熬出頭,沒個一兩年的時間用來沉澱,很難做到。
    甚至他們這種實習軍官比新兵都難熬,畢竟新兵初入軍營,單位會保留很大的寬容。
    畢業的學生官不行啊,只要過來就被一群老兵盯著。
    單單思想方面改觀,都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事。
    所以,難得有陳默這種新兵願意跟他親近,梁紅杰還是蠻熱情的。
    跑到後廚又添置了一套碗筷,老梁拉著陳默站到靠牆的一側囑托道:“等會你听值日生的口號,讓坐下咱再坐。”
    “不過你別急著吃,等連長還有指導員到了再吃,你要是餓了趁現在沒人,先拿兩個包子墊墊。”
    “不用了排長,我不餓。”
    陳默微微搖頭,說實話,能在部隊認識一個這種性子的學生官也蠻好。
    至少比那些凶神惡煞,動不動就瞪眼的老兵強多了。
    兩人剛杵著沒多久,各班唱完餐前歌的隊伍,開始陸陸續續進入飯堂。
    往常連部飯桌上沒幾個人,除了連長和指導員之外,就剩一個司務長,炊事班長,還有老梁這種算是文書類的軍官。
    陳默對這幾人都不陌生。
    各班開飯後,沒多久,程東和霍林山,以及剛才在外面見到的那位營長,一起來到了飯桌前。
    “吃飯秀才,來到這里不要拘束,吃好吃飽最重要。”
    霍林山剛坐下,就開始招呼陳默。
    “是,指導員。”
    陳默就不是那客氣的人,先炫包子後吃菜,一點都沒有因為換了地方認生的覺悟。
    連部飯菜不存在小灶,跟各班吃的都差不多。
    如果非要點評優點的話,那只能說人少包子多,座位寬敞也能坐得開。
    總結就是菜少人多,不用搶。
    吃飯期間,程東提起了有關呂軍的事,但也沒說太多,只是安排老梁等會拿兩個包子去禁閉室。
    還說要送進去一摞稿紙一支筆,讓寫檢討書,每隔三個小時過去收一份,什麼時候收夠二十份再把人放出來。
    陳默對後續怎麼處罰,他並不感興趣。
    無非就是狠狠的揍一頓留下,或者簡單安撫後等著退兵。
    但毫無疑問,他原先的猜測應該沒錯。
    連里並沒有打算退兵。
    否則的話,還寫什麼檢查啊,直接通知戶籍地武裝部,再通知家里,把人領回去就行。
    陳默一直都以為他能來連部飯桌吃飯,是連長念在他早上有功勞。
    所以,甭管其他人聊啥,陳默一直低頭猛吃,嚴格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標準。
    搞得旁邊霍林山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等陳默吃完六個包子,又喝了一碗米湯,放下筷子時。
    指導員才開口道:“秀才,體能周過去了,你覺得有什麼收獲嘛?”
    我?
    陳默怔了怔神,隨後趕忙直起腰桿子道:“報告指導員,自從我來到咱們二連,就深刻認識到體能對于一名軍人的重要性。”
    “體能周我的收獲很多,通過一周持續的訓練,我個人覺得水平有了明顯提升。”
    “包括我的耐力,力量,還有柔韌度都有了質的飛躍,不過我還是發現在平時訓練中,存在一些不足和需要改進的地方。”
    “以後,我肯定會...”
    “好了好了,可以了。”霍林山沒等陳默說完,就趕緊抬手制止。
    他總算是明白這小子當個兵,為啥能想起來寫信這種渠道了。
    這家伙,開口就有一股匯報工作的味道。
    就連坐在飯桌對面的程東,還有那位營長,兩人都是怔怔的看向陳默,手中攥著包子都忘記吃了。
    “秀才這嘴,不去當文書真屈才了啊。”程東微微搖頭,語氣中滿是感慨。
    其實陳默能不知道自己這麼回應,會顯得很呆嘛?
    他當然知道。
    但在這個時代的部隊里面,還真不能算呆,眼下尤其是基層單位,兵源普遍素質都不高,文化程度整體偏低。
    陳默靠著賣弄自己那點墨水,搞不好就能率先謀個不錯的出路,就比如連隊想讓他當文書。
    “我換個問法。”霍林山看向陳默道:“你知不知道咱們二連為啥要拉動體能周?”
    “知道啊。”
    陳默點點頭:“咱們七旅要和82旅搞競賽,先拉體能周是為了在各班篩選好兵。”
    “方便後續著重訓練,先培養一批能夠奪冠的人,重點培養。”
    “指導員,這都是我猜的,也不知道對不對。”
    陳默說完,他咧嘴露牙,笑得很是憨厚。
    可看到他這幅笑容,繞是霍林山這種涵養夠用的政工干部,都有一種沖動。
    有種克制不住,想用鞋碼幫陳默測量下胸膛寬度的煩躁。
    媽的,咱堂堂一個政工干部,給一個新兵搞思想工作,竟然連續吃癟。
    這特麼上哪說理去?
    他問了半天,無非就是想說體能周陳默表現不錯,要再接再厲,挑起二連訓練標桿的擔子。
    順帶著夸一夸,給點鼓勵,彰顯一下指導員對新兵的關心。
    徐徐善誘的教導,最後新兵痛下決心,拍著胸膛充滿斗志,這才叫搞思想工作
    結果到了陳默這。
    怎麼效果完全反過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