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這就是你不對了,作為連長,帶新兵要做好表率,別動不動就罵人。”
    “尤其是私下里罵戰士的行為,態度也太不端正了。”
    霍林山是背對著遠處,他壓根沒看到返程的四頭 驢,已經出現在三十米外。
    只顧批判程連長剛才脫口而出的行為。
    “我端正個屁啊,是秀才回來了。”
    程東確定是陳默後,他也顧不上點煙,隨手將香煙夾在耳朵上,邁步上前打算問問具體情況。
    等霍林山察覺到不對,扭頭看向遠處時,他也被陳默抱著連旗,還捎帶回來三個同樣扛旗的老兵給驚呆了。
    啥情況?
    怎麼就幾個排頭兵回來了?
    老霍愣了一下,急忙跟著程東的腳步迎上去。
    其實後半程四人早就跑不動了,那姿勢看著像跑,但速度和平時遛彎差不多。
    陳默在看到自家連長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終于到了終點,他止住踉蹌的腳步,艱難的想要將夾著的連旗握在手中。
    給連長敬個禮,可奈何渾身一點力氣都沒了,心頭的那股勁卸掉,整個人雙眼一黑,直挺挺朝後倒去。
    “哎?”
    “哎!”
    程東大驚失色,伸手想要托住時,一直跟在後面的老炮比他快了一步。
    率先扶住陳默摔倒的身體。
    “那個誰,水拿過來。”程東看到老炮接住陳默,他松了口氣,把軍大衣脫下來蓋到陳默身上,同時還不忘朝著營區門口執勤的老兵要水。
    “這混小子,出個操拿命上啊?”程東接過水壺,一點點將水喂到陳默口中。
    他待遇不錯,後面那仨老兵就沒這麼好運了。
    瞧見終于到了終點,整個人往地上一禿嚕,躺著大口大口的喘氣。
    等喂過水,看陳默已經清醒,只是脫力說不出話,程東這才起身走到那三位老兵跟前瞪眼罵道:“狗日的,這麼欺負老子的兵?”
    “讓你們特麼領個隊,你跟他較什麼勁?”
    “沒看他還背著背包呢?狗日的。”
    程東罵兩句還不解氣,照著地上躺的三個老兵一人踢了一腳。
    愣是氣得三人直翻白眼。
    也就是沒力氣爭辯了,否則,他們必然要控訴一下,這特麼是誰欺負誰啊?
    他們倒是想跑慢點,可每次剛超過二連,緊接著就被反超,還越超越遠,都是穿軍裝的誰又能服氣誰呢?
    要不是怕太刺激秀才,或者擔心四人全撂半道上,一直硬拼,恐怕都難堅持到營區門口。
    也不至于成現在這樣。
    不過,三人氣歸氣,只是哼哼幾下連聲都沒吭,主要吭也沒用。
    七旅直屬單位的偵查連連長,那在全旅都是橫著走的,被踹兩腳也沒地說理去。
    程連長在這邊負責護犢子,指導員則是扶著陳默站起來,原本打算由老炮攙扶著回宿舍休息。
    可周勇杰沒讓,他蹲下身子背著陳默,一句話都沒說,邁步朝著八班宿舍走去。
    瞧著兩人身影漸行漸遠,程東把指導員身上穿的軍大衣扒下來,穿自己身上:“你胖點抗凍,借我穿會。”
    程東耍完賴,他目光幽幽的看向走遠的身影,半晌才道:“還是政委看人的眼光準啊,秀才跟當年的政委一樣。”
    “有他在,今年的競賽應該會有點看頭了。”
    霍林山抬手搓搓臂膀,對于自己這個姓程的老搭檔,他是一句都不想多說。
    只顧扭頭四處尋找梁紅杰的身影,他記得,出發前還特意讓小梁給陳默領路來著。
    人呢?
    .....
    陳默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宿舍,但具體什麼時候回到宿舍就沒印象了。
    白天訓練一天,晚上夜訓又拼光了所有體力,沒等老炮把他放到床上,整個人就沉沉睡去。
    夢里。
    陳默一直在奔跑,始終不曾停歇。
    他夢到了前世82旅的新兵連,夢到了那邊幾個熟悉的戰友,也夢到了自己登上領獎台激動的想要發言。
    可卻不知道為什麼,嘴巴始終張不開,加上一股股尿意襲來,陳默只記得自己站在領獎台上左右掃視尋找廁所。
    但找不到,整個人越來越焦急。
    “咚”的一聲輕響。
    陳默身體抖動了一下,睜開眼望著眼前漆黑一片的環境。
    視線適應了好一會,他才發覺自己躺在八班宿舍。
    身上蓋著被子,還搭著兩件軍大衣,回憶起剛才的夢境,陳默怔了怔神,急忙伸手朝著自己床鋪摸去。
    還好,是干的。
    陳默松了口氣。
    床鋪倒是沒遭罪,可清醒後的陳默卻體會到了久違的脫力後遺癥,雙腿疼得幾乎不能動彈。
    手臂連帶著脖頸都酸疼難忍。
    整個宿舍內,呼嚕交響曲比前兩天稍微溫柔點。
    陳默瞪著眼,一直到整個人徹底清醒,他才僵著身體起身。
    走到鐵皮櫃將另外一身軍裝穿上,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早,陳默這會一點睡意都沒有。
    一旦閑下來,腦海中迫切想要進步的思想,又在驅動著他。
    猶豫片刻。
    陳默挪動腳步走到門口下鋪老炮的位置,蹲在班長跟前,考慮著要不要叫醒說一聲。
    他想繼續去加練,但陳默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加上腦子里還惦記著老炮的計時器,準備驗證下自己的成績。
    可還沒等他開口。
    也許是老偵察兵多年養成的警惕吧,陳默剛蹲下來,老炮就有所察覺的睜開眼。
    這猛得看到一張臉出現在眼前,繞是平日里淡定的老炮,也被嚇得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我...”
    老炮麻利的翻身坐起,當認出身旁的人是誰後,他硬生生撤回踹出一半的腳丫子,沒好氣道:“你大半夜不睡覺,蹲我這干啥?”
    “受刺激了?”
    “不是啊班長,我想借你的計時器用用,去訓練場測測成績。”
    “現在?”
    老炮抬手摸摸陳默的額頭,隨後又拿起手電筒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個機械表瞅瞅時間,咧嘴罵道:“你不要命了?”
    “現在才剛四點,距離起床哨響還有一個半小時,趕緊滾去睡覺。”
    “訓練也沒這麼訓的。”
    “沒事班長,我睡好了。”陳默抬抬手臂道:“現在渾身酸疼根本睡不著。”
    “還不如去熱熱身。”
    老炮:.....
    說實話,老炮曾經也是步兵師的天之驕子,可也沒遇見過這樣的愣種啊。
    這是真跟自己較上勁了?
    想想陳默昨晚九點多就睡了,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六七個小時,老炮就沒再勸。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一號櫃:“計時器在里面放著,自己去拿。”
    “別怪我沒提醒你,昨天是體能周的第一天,會相對輕松,今天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老炮這麼說原本只是想讓陳默掂量一下,誰成想。
    陳默壓根沒听到他後面說啥,知道自己可以借計時器,喊了一聲“謝謝班長”後,就興奮的起身去拿。
    而後回到床鋪,拿出昨晚老炮幫他盤好的背包繩,一點一點的捆被子,打背包。
    這個年代,老炮沒听說過什麼叫卷王。
    但在此刻。
    他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卷王的誕生,有多恐怖。
    都特麼累成這樣了,還要打背包負重?
    九十年代的打背包可不是後世的背囊,那玩意軍大衣,加上厚棉鞋都有二十斤重了。
    零零總總算下來,連帶著棉被,洗漱用品,背包負重不會低于二十公斤。
    老炮坐在床鋪上咂了咂嘴,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