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北伐進行到底

第二十一章 海運代漕好處多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陳惡禪 本章︰第二十一章 海運代漕好處多

    對于汴梁那里發生的事情,劉淮現在是一無所知的。

    他已經被山東的局面搞的有些焦頭爛額了,哪里有閑心管別的事情。

    耿京跑馬圈地成功,無論軍官還是豪強都很開心。

    但按照所謂的開心守恆定律,他們高興了,自然會有人不開心。

    首先是各地的百姓,原本是自耕農一覺起來卻變成了佃戶,這誰受得了?尤其是在到了秋收的時候,原本在春日跟官家說好的兩成稅也作廢,需要向地主繳納五成的租子!

    很快就零星出現燒田的情況,並且愈演愈烈。

    耿京在百姓的口中,也從耿節度變成了耿扒皮。

    然而耿京也算是徹底喂飽了麾下兵馬,各個都成了小地主,迅速開始自發的鎮壓周圍的民亂。

    東平府、兗州、泰安州三地竟然就這麼詭異的安靜下來。

    是的,只是安靜卻不是平靜。

    任誰都能看出深藏在之下的暗流涌動。

    其次不開心的就是魏勝與劉淮二人了。

    劉淮是負責撒潑的惡少年,時白駒來找被揍了一頓,葉師禪來尋被罵的狗血噴頭,偏偏劉淮還是光明正大,道理堂皇,更兼手握強兵,陰的陽的明的暗的都不怕。

    耿京沒有辦法,只能試圖跟魏勝講道理。

    魏勝則是更加憤怒,直接回了一封信。

    上面只有八個大字︰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耿京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孔端起的水平還是有的,立即為耿京解釋。

    這是魏勝對他的告誡。

    耿京是以義軍的身份來抗賊的,現在他若是變成了賊人,早晚也會有義軍起事來抗擊他!

    耿京自然是再次被氣得七竅生煙,然而毫無辦法,只能專心致志備戰,準備冬日出征,掃蕩金國,攻下一兩個州郡之後再與魏勝父子論長短。

    但此時魏勝與劉淮二人同樣不好過。

    不僅僅是山東兩路,全天下的糧食都不夠吃了,原本劉淮只準備收攏河北來的流民,現在還多了山東西路的百姓,無論是人手還是糧食都有些捉襟見肘。

    不得已,劉淮甚至要聚攏一些兵馬來維持秩序,元帥府與節度府的文吏們也全面出動,以保證秋收不會受到打擾。

    魏勝也通過元帥府下令,開展了規模最大的以工代賑,剛剛運往府庫的糧食又被運了出來,流民集團被分割開來,轉移到各地,修路修渠。

    在一片熱火朝天的大生產自救運動中,第一批自海上抵達的商船運來的十大船糧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即便在百忙之中,劉淮還是親自去接待了此次的商船頭領,何子真,並且叫上了何子真的父親何伯求作陪。

    何子真自然是誠惶誠恐,然而作為開闢航路的功臣,他當得起這番禮遇。

    不要看金國海軍、宋國海軍、山東義軍皆是通過海運南下,但那更多的是軍事上的孤注一擲。

    但是商業跟軍事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在軍事上,可以用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作冒險,難道在行商上也可以如此嗎?

    所以,除非是有成熟的航路,否則根本不可能用海運代替漕運。

    但是成熟的航路也得是用命填才能填出來的。

    東亞也沒有地中海那種大澡盆,一出門就直接面對狂暴的西太平洋,對于海運技術要求太高了。

    然而即便有這麼多困難,在一代又一代中華航海家的努力下,到了宋朝,這一切終于有了眉目。

    從科技上來說,艦船的建造技術已經成熟,尤其是指南針牽星術與水密封艙的發明使得遠洋航行有了可能。

    而宋金兩國之間的海洋貿易與軍事交鋒也使得航路的探索愈加成熟。

    無論是通過李寶寄來的信件還是說甦保衡留下的文書,劉淮都發現,近海是難以開闢航路的,因為暗礁太多了。

    看上去最穩妥的循岸而行不僅僅會遭遇淺灘暗礁,更是會遷延時日。

    反而是遠洋航行才是正路。

    但是大洋航路有一個重大問題。

    風帆時代中,洋流與季風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在許多古代留下來的海圖中,呂宋島的位置要比台灣近太多,就是這個原因︰洋流可以讓艦船事半功倍。

    理論上,找到這個有洋流與季風相助的航道,穩定的海運就成了可能。

    何子真可謂是海運奇才,而且運氣也極佳。

    在比對了大量的宋金的資料,並且詢問了許多宋金官員將領漁民商人之後,何子真從崇明島出發,帶著十艘載滿糧食的大船,東行至黑水洋,也就是江甦東北的那一處海面,隨後直接抵達山東成山,也就是山東半島的最頂端的那個角。

    期間一艘艦船也沒有損失。

    如果按照歷史發展,這條航路將會在一百三十年後,也就是元朝至元三十年,由海運千戶殷明略所發現,這條航路在歷史上被稱作殷新航路。

    這條完整航路應該是從太倉出發,到山東成山,再到天津大沽口。艦船可以通過黑潮暖流一路順風北上,從浙西抵達天津不過十日而已。

    該航路開闢以後,實現了每年春秋的兩次海運,不過十幾年,就能穩定向北方輸送百萬石糧食,最高的一年輸送了三百八十多萬石,堪稱黃金航路了。

    後來因為元末大亂,江南的義軍為了斷掉大都的糧草,自然就將這條航路廢棄了。

    而如今,新航路的發現自然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此時消息還沒有傳開,山東沿海消息比較靈通的商賈已經來到了節度府。

    這倒不是說這些商賈十分為國為民,準備要為劉淮解決缺糧的問題,而是因為這條航路開通之後,山東與宋金兩國的大規模走私貿易就成了可能。

    是的,走私貿易。

    山東東路的吏治清明,但是金國與宋國就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了。

    金國已經即將開始全國大吃雞模式自不必多說。

    宋國的苛捐雜稅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不僅僅是轉運司設卡,地方上更是設卡收稅。州一級的也就罷了,他媽縣一級的也有設卡的。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從山東通過兩淮,到不了長江就會被稅吏將褲衩都收走。

    當然,宋國對于官員或者預備官員還是有優待的,比如舉人進京趕考的時候就是免稅的,也因此,每到科考的時候,舉人老爺們往往都要拉著一堆土特產進京擺攤售賣。

    也算是個奇景了。

    魏勝與劉淮二人的名頭打出來,兩淮自然沒有人敢攔,但商業哪里能只是官營而沒有民營呢?也不是每個商賈都能與節度府拉上關系啊!

    面對商賈們請求,劉淮自然也沒有攔著的道理,讓幾個商會首領到來慶功宴上,陪坐在了末位。

    在陪著眾人喝了幾輪之後,何子真就已經喝高了,不顧自家父親殺人的眼神,開始跟劉淮稱兄道弟。

    要說兩人的年紀也差不了多少,稱呼一兩句兄弟倒也無所謂,但兩人畢竟有君臣之義,大咧咧的胡說八道屬實是有些僭越了。

    “何三爺,莫要這副表情,何二郎乃是有大功之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以後說不得咱們的聲名不顯,反而是何二郎要被立廟祭祀呢!”

    劉淮再次舉杯,卻是笑著對何伯求勸道。

    何伯求嗤笑以對︰“他?就他這副憊懶模樣,還能有大名聲不成?待到我死了之後,他說不得就犯大錯被誅殺了!”

    即便何伯求再驚艷絕倫,也不可能知道後世海權的重要性。

    劉淮剛要給一些保證,就听到何子真醉眼惺忪的擺手說道︰“唉……這位大哥說的就有些過分了,我如何就是憊懶了?此番海上與風浪相搏……嗝……”

    听到這里,何伯求終于忍耐不住,向劉淮告了一聲罪,隨後就拽著何子真離開了。

    劉淮只是笑了笑,隨後就看向了那群商賈,讓他們近前來。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我準了。”

    商賈們紛紛大喜過望,連連躬身拜謝。

    然而卻頗有幾人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劉淮視若無睹,隨後一揮手,廳堂中迅速安靜下來︰“我這里有一些優待,也有一些要求。”

    一名老成的商賈躬身說道︰“都統郎君請明言,小老兒一定遵守。”

    “好!”劉淮點頭說道︰“你們痛快,我也痛快。”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航道雖然開闢了,卻也不是躺著收錢便可,諸位要一齊努力,摸清楚水文與天氣,無論官民,都不得藏私!”

    “我將建立山東市舶司,由王世杰擔任市舶司提舉。由何子真任航運提督。”

    “爾等想要行船,則需在市舶司獲取執照,並且進行登記,否則一律按海寇處置!”

    “所有的水文,天氣,風向的記錄,都需要向市舶司通報歸檔,不得有絲毫藏私!”

    “你們在宋國與金國怎麼折騰我不管,一旦回到我說了算的地界,就必須遵守我定的規矩!”

    這就是要納入管轄,方便收取商稅了。

    幾名商賈互相看了幾眼,還是那名老成之人出言作答︰“大郎君行事公道,小老兒也看在眼里,因此並無異議。”

    劉淮知道,一旦開始海貿,如此廣袤的海岸線,肯定會有人想要走私逃稅。

    沒準面前這名拍著胸脯保證的老者就在心中已經打著此等主意了。

    但他不在乎,與海貿的好處相比,這些走私只能算是癬膚之疾。

    劉淮再次點頭︰“第二,我知道海上的情況,尤其商貿興起之後,海盜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你們這些人原本就是海商,家中有兵刃乃至于盔甲都很正常,但他們都得入軍籍,否則視同謀反。”

    此話剛落,大部分商賈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只有四人臉色一變,神色緊張起來。

    劉淮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卻假裝沒有看到。

    說句難听的,越是中央集權的國家,越難以發展海運。

    因為大海與河流不同,河流再寬,也是在陸軍武力投射範圍之內,但大海實在是太廣闊了,有很多地方是權力真空的。

    但是權力討厭真空,真空會產生新的權力。

    就是海盜。

    更惡劣一點,是時候官家水軍跟海盜就是一枚硬幣的兩面。

    海商想要生存,就得需要武力,否則出海就是為海盜送肉吃。

    也因此,一艘船上的青壯水手往往都是能打水仗的武士,他們有刀有槍,乃至于有盔甲。時代再往前發展,他們還會有火槍大炮。

    好了,現在你是一個沿海縣的縣令,按照編制,你只能控制二百多土兵弓手,但在你縣里有個大海商,他有十條大船,一千多職業水手,上萬人靠他吃飯,有刀有槍。

    那這個縣是縣太爺說了算,還是大海商說了算?

    朝廷中樞會如何認為呢?

    可能會有人問,如果發展海軍來壓制海盜,豈不是可以解除海商的武裝?

    很遺憾,這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發展海軍,必須得有水手與海船,單靠海軍那點編制,根本不可能讓造船廠與水手行業生存。

    對于這個情況,歷史上的帶英已經給出了答案。

    讓商船上的水手作為水軍的補充。

    事情又繞回來了。

    沒有海商,無法有海軍;沒有海軍,海上說了算的就不是國家了。

    劉淮與幾名心腹商議之後,他們面對這種新型課題也有些迷茫,到最後也只能通過這種辦法,來控制海上的武裝力量,以此來作裱糊了。

    至于之後發展成什麼模樣,誰的心里也沒底。

    而面對劉淮提出的要求,這些商賈最終還是低頭了。

    沒辦法,都是為了掙錢嘛,商人吃飽了撐得跟管家作對?

    劉淮滿意點頭,隨後給了這些商賈一些甜頭︰“第三,三年之內,你們這些人,往山東運送糧食的,按照數量有一定的稅賦減免政策。

    而無論是金國,還是宋國的商賈,每三船就必須得運一船的糧食,否則就得原路返回去!”

    幾名商賈又是頻頻點頭。

    這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關稅,用以保證山東海商的競爭力。

    劉淮趁熱打鐵,伸出了第四根手指︰“第四,我也希望你們等負起一些社會責任,擴建船廠的時候,不妨多聘用一些青壯,多發放一些糧餉。所謂積善之家必有余慶。

    而官府也不會無動于衷,到了年末,我不是不能多恩蔭幾人。習文的,在我身邊作一任文書,習武的,入飛虎甲騎當我親衛,自然都是可以的。”

    即便這些商賈都知道這是劉淮因為要安置那些流民已經焦頭爛額,不得已用出如此手段來,卻也不耽擱他們立即感激涕零。

    這年頭能跨越階級的手段實在是太少了。

    要麼到戰場上拼死,百戰余生;要麼到科考場上跟各路人才去卷,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現在能一步登天,到山東東路的二號人物身邊歷練,還要什麼自行車?

    劉淮見這些商賈都已經同意,舉杯說道︰“今日既然是商賈事,那麼我就不說什麼前途遠大了,祝大家全都發財!”

    商賈們同時舉杯,大呼“萬歲”,頗有一些立即就聚眾造反的模樣。

    賓主盡歡。

    宴會散了之後,嘴上只長著一層絨毛的王世杰有些忐忑不安的來到了劉淮身邊,拱手說道︰“大郎君。”

    作為靖難大軍右軍統制官王世隆的十五弟,王世杰對于劉淮其實並不陌生,只不過此時依舊有些忐忑罷了。

    “怎麼?覺得自己干不好?”劉淮一邊喝著解酒茶,一邊笑著詢問。

    “……是。”王世杰倒也不避諱,直接拱手承認︰“我擔心自己年幼,做不好此等重任。”

    劉淮嗤笑出聲︰“呵,你能比我小兩歲嗎?我又如何,還不是硬著頭皮頂上去嗎?你在軍中作參謀軍事有鼻子有眼的,也立下了大功,如何做不得一任市舶司提舉?”

    王世杰依舊忐忑︰“我……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這些商賈事有什麼重要的,為什麼大郎君你要如此重視?單單只是為了收取一些財貨糧食嗎?”

    劉淮搖頭︰“那可不是一些財貨糧食,而是很多很多……但這也不是主要原因,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孤立的。”

    說到這里,劉淮對著在一旁飲酒之人說道︰“梁大判,且說一說你巡視漣水時有何發現?”

    梁球此時已經瘦了一圈,而且臉上黑  的,如同被烈日曬了許久,卻沒有萎靡,反而顯得愈加精干了。

    “都統郎君,大河的泥沙越來越多了,長久以往,淮河入海口就會墊高乃至于堵塞。

    到時候不僅僅是淮河,就連沂水、沭河這種支流都會如同大河這般不斷發大水,兩淮就會民不聊生了。”

    劉淮點頭,隨後看向了王世杰。

    但王世杰依舊有些摸不到頭腦,沒有搞明白海運與黃河的關系。

    想要治理黃河,讓黃河回到以往的河道不就成了嗎?

    須知道,在宋國進行五易回河的騷操作前,黃河可是比較安穩的。

    “王十五郎,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黃河入淮還是有一點好處的,那就是便利了漕運。

    南北分裂已經幾百年,互相交流迫在眉睫。而其中,水運是必須的。”

    “如果不發展海運,那就只能用漕運了,咱們的後人也不會再試圖徹底治理黃河,而是要棄淮保漕,任由兩淮生靈涂炭,也要將漕運保住。

    到時候咱們這些現在沒有做出決定之人,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劉淮說的不是臆想,而是實實在在的漕運發展史。

    黃河裹挾著大量的泥沙進入淮河,然後將淮河入海口給墊高,黃淮河水就一起從運河流入長江。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歷史的某個時間段內,黃河變成了長江的一個支流,全國上下所有人都活在長江流域。

    而當漕運變成百萬漕工衣食所寄,成了聯通南北的唯一辦法之後,無論是明朝的潘季馴還是清朝的陳潢、靳輔都秉承著棄淮保漕的思想,任由兩淮被大水淹了一次又一次也要保住運河。

    從此,淮北從中原富庶的精華區域漸漸變成了窮困之地,到了新中國使了巨大力氣治理黃河後,方才發生了改變。

    也因此,即便劉淮不管大航海時代,也要以海運為主,漕運為副,這樣才能用比較徹底的方法來整修黃河。

    “王十五郎,你這個職位太重要了,可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劉淮搖頭晃腦的說道︰“所謂人亡政息,咱們這代人活著的時候,自然可以強行保持海運,但咱們之後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培養出一群依仗海運為生,從海運上得利之人。他們可以使百姓,可以是商賈,可以是官員,可以是將軍,無所謂的。只要他們能堅持海運,我無所謂的。

    到時候自然有一番龐大的力量,讓咱們的心血不至于付之東流,而你的職責,就是為這股力量打下根基!”

    劉淮的意思很簡單,想要與歷史反其道而行之。

    將‘百萬漕工衣食所寄’變成‘百萬海員衣食所寄’。

    大多數人都不會為了一個可能的未來拼死反抗,也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祖宗遺訓據理力爭,但一定會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去拼了老命的。

    劉淮此時點燃了這把火,至于到最後燒成什麼樣子,就真的只能靠後來人的智慧了。

    王世杰听得蒙圈,有些明悟,又有些迷茫。

    他還是沒有搞明白海運究竟怎麼跟治河聯系到一起的,但既然劉淮能做出了決定,又說出了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類的言語,小青年瞬間熱血沸騰。

    既然自家這位主君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那王世杰又如何不奮力拼搏一把呢?

    “謹遵大郎君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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