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的窒悶,攪的人難以呼吸,她抑制不住的難受,
這種情緒陌生到讓人心驚,她想,一定是病還沒好,不然該怎麼解釋這莫名其妙的情緒。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率先移開視線,好像無形的對峙,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男人望著她,聲音平靜︰“好,你去道歉。”
“………………”
沈和錦面色一怔,她跟听不懂似的,睜著通紅的眼楮看著男人,緩緩道︰“你,讓我去道歉?”
“周歲聿,你讓我去道歉?”像是不敢置信,她又重復了一遍,
潛意識里,她不相信這是從周歲聿口中說出的話,一個周然而已,一個周然而已,
只是一個周然而、已、
心口處密密麻麻的悶疼讓她想彎腰緩一緩,然而她只是不甘示弱的維持著和男人對視的動作。
沈和錦抬著臉,眼框是紅的,漂亮的杏眸里濕潤一片,執拗的深處是難以言說的委屈,
做了壞事的人反而委屈起來。
周歲聿看著這樣的她,心頭涌動的火氣像是被突然澆滅,只留下灰燼,沉甸甸的橫亙在胸口,
他喉結緩慢滾了滾,移開了眼︰“………是你說的。”
“周然只是罵你,你就要對他下重手。”周歲聿聲音很輕︰“沈和錦,那我呢?”
“你想對我做什麼?”
“……………”
“畢竟,你那麼討厭我。”周歲聿的聲音很緩很慢,在此刻卻顯得異常清晰,
沈和錦突然覺得刺耳,她想說不是的,不一樣,但在男人漆黑沉靜的目光下,喉嚨像是被堵住,她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眼睫顫了一下,淚水浸濕了眼尾,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
沈和錦被送回了沈家莊園,她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對面是周蕪溫聲細語詢問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為了給她留點面子,周歲聿只說是她自己想回家了,周蕪頓時松了一口氣,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
“和錦肯回來我很高興,阿聿,你也別走了,今晚留下一起吃飯吧。”周蕪說︰“我這就告訴沈哥,讓他早點回來。”
“阿姐,不用麻煩。”男人聲音響起,听不出什麼情緒︰“研究院還有事。”
“這都快晚上了,明天再去不行?”周蕪擔憂的道,
男人沒說話,周蕪嘆了口氣︰“那你路上慢點,記得吃晚飯。”
“嗯。”
周蕪送周歲聿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沈和錦的錯覺,她感覺到男人似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沉甸甸的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緩緩抬臉望過去,只看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頭措不及防疼了一下,她眼里閃過一絲迷茫。
沈家莊園外,周歲聿坐在車里,車內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他靜靜盯著前方,半晌,緩慢垂下眸,
胸口處鈍鈍的疼,也許是疼的時間太長,一陣涼風灌進來,空蕩蕩的有些麻木。
周歲聿想,喜歡上沈和錦真是世界上最讓人難過的事情。
他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從小接受的資源和吹捧讓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直到他遇到了沈和錦,
那個第一次見面便毫不客氣的把他砸進醫院,對他不屑一顧的沈家大小姐。
周歲聿感到新奇,感到心跳加速,同時也會傷心難過,一次次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
在沈和錦面前,他變得不像自己,這種變化讓他心驚,同時女孩的毫不在意又讓他從心底深處生出恨意,
他不願意承認心動,古往今來,捧出真心的人多不會有好下場,他總怕,一敗涂地。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歲聿系上安全帶,即將啟動車輛的時候,余光突然看到什麼,
空蕩蕩的副駕駛,黑皮座椅上一小塊水漬,那是女孩的淚水,他指尖微顫,身體緩慢僵住。
今日天氣陰,沒出太陽也沒有月亮,只有時間顯示晚上7點整,沈和錦站在落地窗前,院子里有一顆海棠樹,枯黃的樹枝被秋風吹的搖來搖去,
這顆海棠樹是她出生那年栽下的,到如今已經二十多年,每到開花的時候總是很漂亮,花團錦簇,
從二樓她的臥室,伸手便可以觸摸到花朵,像是踫到一團柔軟美好的夢,
她盯著這顆海棠樹,直到眼楮酸澀都沒有移開,周蕪站到她旁邊,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笑著道︰“這顆海棠樹春日開花的時候很漂亮。”
沈和錦不明所以,冷冷看她一眼,
周蕪話音一轉,遺憾的道︰“可惜,我不太喜歡海棠花。”
“和錦,我打算把這顆海棠樹砍了,來年種一顆櫻花樹,你覺得怎麼樣?”
沈和錦緩緩抬眼,周蕪笑臉盈盈的跟她對視,好像真的只是在征求她的意見,仔細看才能看出笑意下隱藏的惡意,
“呵。”沈和錦突然輕笑一聲,看到周蕪秀麗的眉毛輕蹙,她說︰“你試試。”
“………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
“我有說不高興嗎?”沈和錦打斷她的話,輕抬腳步,在距離周蕪半米處停下,語氣輕蔑︰“周蕪,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你就是個鳩佔鵲巢的小三,我給你兩分面子不罵你,你就老實待著得了,老是跑到我面前得瑟什麼?一次兩次,你真以為我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
“鳩佔鵲巢”,“小三”,無論是哪句話,都深深地刺痛了周蕪高高壘起的自尊心,她溫柔的表情裂開一瞬,生生握緊手,咬著牙道︰“我跟你爸爸談戀愛的時候,他已經離婚了。”
“是嗎?”沈和錦嗤笑一聲,毫不留情︰“上位成功的小三,就是硬氣。”
周蕪被噎住,她習慣了維持溫柔體貼的面皮,慣會拐彎抹角的捅刀子,遇上沈和錦這樣直來直去罵人的根本不是對手,臉上幾不可察閃過一絲恨意,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沈和錦不耐煩的說,
“…………怪不得阿聿厭惡你。”周蕪停頓了幾秒鐘突然說道,這次語氣里的惡意沒有掩飾,夾雜著淡淡的嘲諷,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事情證明這話確實起效用,剛剛還高高在上的女孩臉色瞬間就白了,周蕪心里暢快,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