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著燒,又各種折騰到半夜,到第二天中午,甦雲眠才醒來。
    醒過來就頭昏腦漲的。
    好在是退燒了。
    而這一次,退燒清醒了之後,她沒再像上次生病一樣,清醒後就翻臉不認人了,反倒破天荒的留了孟梁景在自家這里,吃了頓午飯。
    當然,或許還有那朵花的緣故。
    說來也是奇。
    昨晚上,把人叫回來沒多久,那場暴雨就停了,來的快走的快。
    不過,讓甦雲眠驚訝的是,姑奶種的那棵秋日夢薔薇,後來沒孟梁景護著,雖又淋了會暴雨,卻竟然沒有折。
    那花依舊在。
    雖然掛在枝頭還是蔫答答的樣子,但到底撐住了,顫巍巍又頑強的掛在花枝上,綠枝上鮮明的一點紅,很是美麗。
    她不由起了期待。
    這秋日夢,會像姑奶說的那樣,盛放到深秋嗎?
    那如果等撐過這深秋。
    明年還會開嗎?
    “咳......咳......”
    一樓餐廳。
    剛退燒,甦雲眠也沒什麼食欲,午餐只用了一點就起身想要回屋再休息一會,卻不想,剛走到餐廳轉口,就咳了起來。
    咳得整個人都搖晃了幾下。
    扶住了牆。
    正在餐廳里坐著用午餐的孟梁景,一听到這動靜,立刻緊張起來,大步過來扶住她,“我扶你回房間。”
    “不用,我自己可以。”
    咳過勁來,昨晚燒成漿糊的腦子也冷靜下來,甦雲眠撫開他的手,就要自己走。
    孟梁景眉頭深皺。
    索性也不管甦雲眠願不願意,打橫抱起她大步去了樓上臥室,半路遇上管家又說了情況,讓人熬了藥送上來。
    甦雲眠靜靜看著,也不說話,卻也不意外。
    這段時間她有想過。
    想過孟梁景這麼做的動機。
    真是為了她嗎?
    回到臥室,看人把她放沙發上,又忙前忙後找來絨被給她裹著,很是緊張的樣子,嘴里一直碎碎念念著︰“都說了,身子弱就少忙些,前段時間為了大賽的作品,沒少熬夜吧,這淋了個雨,就發燒了,還感冒了......”
    說來也是郁悶。
    原本甦雲眠的身體真的很好,但好像自從那一晚林青山出事,她又被科西奧那邊的人坑那一次,從山上跟著車砸河里,受了重傷那次,一副好身子就徹底壞了。
    不過她還挺有心理準備。
    醫生那時就說過,平常人做個小手術那都不是小事了,她那次是差點死了,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很命大了,但身子骨到底是補不回來了,只能將養著。
    補個數年,也不一定能補全乎了,或許只能勉強恢復出個兩三成。
    畢竟是折壽的事。
    以後能活多久都說不準了。
    當時听到這個,甦雲眠其實不太能接受,後來漸漸也想開了。再往後,姑奶這一去,她更是不在乎壽命長短的事了。
    有什麼好在意的。
    都是命。
    她倒也不是放棄,只是想著該怎樣就怎樣,也不特別做什麼,就這麼往下走唄,想開了。
    人生皆是無常。
    只是,她想開了,某人卻好像不是這樣。
    甦雲眠裹著絨毯子,看向面前給她遞湯藥,讓她喝的男人,輕輕別開了頭,說︰“孟梁景,那件事我不怪你,你也不用抱著什麼愧疚心再來補償照顧我,畢竟把我從河里撈出來的是你,你這也是救了我一命,治療你母親的u盤也是孟佑搶的,你就當是他給你的......你走吧。”
    “孟梁景,我真不怪你。”
    她抬眸,展顏一笑,竟有幾分釋然,溫溫和和的一句話,卻直戳孟梁景心上,見了血。
    孟梁景怔怔望著面前人。
    他手里攥緊的藥碗在輕微顫抖,張著嘴,好半晌才擠出一絲笑,“怎麼突然說這個,來,先把藥喝了,小病要拖成大病的。”
    “不會的。”
    甦雲眠仍笑著,話語也溫溫柔柔的,“再壞也就那樣了,不是嗎?”
    她知道孟梁景能听懂。
    她也知道,醫院昏迷不醒那段時間,孟梁景一直陪在醫院,她的身體情況,這人心里應該也是清清楚楚的。
    她說的自然溫柔。
    孟梁景額角卻突起青筋,突然大步上前,端起藥碗喝了一口,強按住沙發上裹成一團的女人,一口一口強行喂了過去。
    “咳咳咳...你干什...唔......”
    甦雲眠被壓的猝不及防,咳著喂著,到底還是把藥喝了。
    喝完藥。
    孟梁景紅著眼盯著懷里的人,“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甦雲眠喘了好一會氣,深呼吸,同樣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本來就是事實唔!”
    唇被堵上。
    她整個人陷在沙發角落里。
    被親得頭昏腦漲。
    到最後,也只迷迷糊糊听到孟梁景在她耳邊,喘息著說︰“你身體好不好,我說了算,我活五十年一百年,你就得陪我五十年一百年!”
    那不就是老妖怪了!
    甦雲眠想反駁,孟梁景卻似乎不想再听她說話了,又堵了上來,還越來越過分。
    這之後。
    這種話,甦雲眠就不敢再說了,純被弄怕了。
    但她覺得還挺好笑。
    純欲蓋彌彰。
    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五十年,一百年,什麼天方夜譚。
    再說了。
    陪他?問過她了嗎?
    但很快,甦雲眠就更是了解了孟梁景的厚臉皮,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如今不光是擅闖莊園了,還闖進廚房了。
    搞了一堆方子,說是要給她弄營養餐養身體。
    結果。
    大概是沒點滿廚藝屬性。
    本來營養餐就沒多好吃,這種摻了中藥材的處理不好,更不好吃......甦雲眠被迫吃了一次,差點沒吐。
    她討厭苦的東西。
    吃夠了。
    但偏偏吧,那些方子給了莊園里的廚子,做出來的味道就很不錯。
    至少吃得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擊,從第一次甦雲眠差點當著孟梁景的面吐出來後,就再沒見他進過廚房了,方子倒是繼續用著,但都是請的廚子在做。
    甦雲眠原本不想用這些方子。
    但管家堅持。
    對于姑奶給她留下的這個管家,她還是很尊敬的,便也沒拒絕。
    這之後。
    甦雲眠除了偶爾泡在工作室搞設計,時不時再去錦繡總部當個項目合同簽字確認機,順便應付應付時不時冒頭的孟梁景。
    日子偶爾雞飛狗跳。
    還算清靜。
    很快,時間悄然飛逝,枯葉落滿,花園里那朵薔薇也凋零了。
    十一月了。
    cfda官方邀請函發來,邀請甦雲眠月中前往紐約,參加頒獎禮。
    甦雲眠並不意外。
    早在上個月下旬,關于頒獎禮的邀請就發來了,不管有沒有參與頒獎,她這個目前錦繡最大的股東、董事,且錦繡本就是資本方之一,本身也是不可能錯過這個國際時尚盛宴,也不可能不邀請。
    恰好。
    這段時間,她實在被孟梁景逼的緊了。
    接到邀請當天她就出發了。
    眼不見心不煩。
    剛落地紐約,甦雲眠就接到私人秘書常娜的電話,如今她長時間不回國,常娜自然早早也跟了過來,幫她處理各種事務。
    這種盛宴,自然也會來。
    甦雲眠沒去入住cfda安排的酒店,而是去了錦繡安排的酒店休息。
    接下來幾天。
    她都沒片刻消停。
    一直在以錦繡董事的身份,被邀請去參加各種大型宴會,有私人有公開,盡管只挑了和錦繡相庭抗禮的幾大奢侈品大小股東,還有些藝術設計的大拿,挑揀刪減不少,依然是不少的日程。
    偏偏又避不開。
    這也是甦雲眠為什麼一定要參加這次頒獎的緣故。
    盡管她已經是資本方了。
    但還是缺乏名氣資歷。
    雖然從姑奶那邊繼承了股份權,一躍成為了錦繡最大的股東,掌控著最大的話語權,但公司管理不是這麼管的。
    在這之前,她按照姑奶的安排,按部就班接手錦繡,走的是循序漸進的路子。
    但那是以ceo的身份。
    並非董事。
    而且事出突然。
    如今突然掌控最大股權,一躍成為董事,其他股東並非完全服氣她,雖然管理公司其實這和她設計能力強不強沒多大關系,但到底上一任的姑奶,首先就是世界級服裝設計師,本身就有極強橫的實力,才一手拉扯起來的,這不能才到第二代,就廢了規矩。
    盡管廢了也沒關系。
    董事會那群也只能忍氣吞聲,到底不能把她怎麼樣,但甦雲眠不想這樣。
    她不能壞了姑奶的招牌。
    因此,哪怕一時暫時夠不上姑奶的高度,至少也得靠近些。
    才來參加了這次頒獎禮。
    她要名氣。
    而這個在時尚圈僅次于金頂針獎的時尚盛宴,就是一次機會,只要成了,她就會一步踏入國際視野,以著名設計師的身份。
    而並非只是資本方。
    只是有錢有資源有資本,她始終還是放不下設計,而她也有那個能力。
    而且名氣資歷足夠。
    至少在錦繡總部那幫頑固難纏的老董事面前,能少听點氣人的話,雖然她也有辦法把人擼下去,但也不想鬧太難看,到底是和姑奶一起奮斗過的老戰友了。
    沒道理說點氣人煩人的話,她就瞎動手。
    事兒不是這麼辦的。
    不好動手,索性就讓這群人服。
    朝著姑奶的方向努力。
    更何況,這條路,才是她和姑奶早早計劃好,想要走的路......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
    不過,兜兜轉轉,到底是還是踏上這條路了。
    頒獎禮當天,甦雲眠從車上下來,踩在紅毯上,無視了周圍華衣圍繞的人群,望向前方的音樂廳——這是cfda今年選擇頒獎地址。
    還是來了。
    終于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