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川，茶幾是我們一起去選的。當時我也說了有安全隱患，是你自己說的等寶寶出生了再換新的。”
顧百川被嗆得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她，背過身去逃避，再次選擇沉默。
甦念琳見狀，心里有股悶氣無處可發。也學著他的模樣側身俯臥，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條銀河。
勞累了一整天的她，明天還要繼續加班。理智告訴她應當停下跳躍的思維，在最短的時間內入睡。
但是今晚的種種細節如走馬燈，不停地在甦念琳的腦海里閃過一幕又一幕。
顧百川冰冷的話語、顧懷安柔弱的模樣、還有腿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樁樁件件都將矛頭指向自己，仿佛她才是一切災難的始作俑者。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當成萬惡之首，從未站在她的立場。
甦念琳想的越多，心也跟著越沉。最後，徹底毫無困意。
一夜無眠。
……
晨光熹微時，甦念琳趕在顧百川醒來前收拾好自己，提前出門去公司。
她要趕緊離開這個或許已經不屬于自己的家。不想再看見兩人醒來後，你儂我儂的場景。
至于顧懷安醒來後是自己走路，還是顧百川抱著走，她也不想再關心。
就當是我在逃避吧。
甦念琳嘆了口氣。似乎結婚後，自己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
結婚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反復問自己，卻想不出來個答案。
以往和顧百川的戀愛，她可以篤定地說是甜蜜的。可是結婚呢？如果戀愛時知道他是這個模樣，她也不會傻到畢業還未涉足社會，就早早為人妻。
顧百川和顧懷安的相處模式自小就是這樣，還是婚後讓顧懷安沒了安全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甦念琳不敢細想。
果然，婚姻從來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她想要平淡的二人夫妻生活，怕是無法實現。
抵達公司後，時間還很早，辦公室里尚無一人。
甦念琳先去水池邊捧著清水迅速又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從混沌的三人關系中拉扯出來。
她將面前的鏡子用紙巾仔細地擦干淨，隨即映出一位滿臉愁容的少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要從自己的臉上找出婚前的那個無拘無束的少女的影子。
卻絕望地發現，從前的自己早已不知所蹤。
甦念琳的眼眸漸漸沉了下來，目光更加落寞，干裂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辦公區逐漸熱鬧了起來，時不時傳來同事們的說笑聲。她飛快地整理好衣服，對著鏡子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回到工位，一路上還不忘和同事們問早。
甦念琳剛把今早的任務清單列好，手機里便收到了顧百川的信息。
【我今天忙，中午沒空回家。早上走之前我給懷安做好了午飯，你中午回去以後幫她熱一熱。這兩天她受傷了，做什麼事都不太方便。你懂事點，多照顧照顧她。】
甦念琳呼吸一窒，不由得攥緊了手機。對著屏幕上的文字出神，手指在屏幕上捏得發白，強忍著罵人的沖動。
怎麼明明是中文，她卻看不明白。
許是顧百川見她沒有及時回消息，心里有些不爽快，信息又接二連三地發了過來。
【你的工作能推就推，當然是家人的身體重要。實在不行就請假照顧她，媽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趕過來也不好。】
【懷安雖然比我們大，但內心還是個小孩子，你多讓讓她。別總是把人都想得太壞，一家人就不要計較那麼多。她只是粗心，沒有什麼壞點子。】
呵，跟我發消息總是言簡意賅，對這個姐姐倒是體貼地令人發笑，好像一秒看不住，我就能把她吃了似的。
甦念琳反手將手機蓋在桌面上，不予回應，轉身投入到今天的工作中去。
……
與此同時，顧懷安正吃飽喝足地靠在沙發上，手里還端著顧百川一大早趕出去買的燕窩，翹著二郎腿一下一下地點著地板，跟著節奏隨意地哼著歌。
看上去心情好極了。
甦念琳，你拿什麼跟我比？還是我贏了。
顧懷安從容地撩起耳邊碎發，露出誘人的脖頸，嘴角噙著難以掩蓋的笑容，發自內心地開心。精致的臉上充滿了得逞後的快感，眼底被算計侵佔。
她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時間還早，顧百川早上交代了不會回來，甦念琳看樣子也不會回來照顧自己。
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有骨氣。
她原以為甦念琳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綿羊，會對顧百川的話語言听計從。但是從一大早兩人一前一後的出門情形來看，昨晚回房後定是大吵了一架。
一切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
想到這里，她恨不得在原地高興地蹦起來。可惜受傷的小腿限制了她的發揮。
今天的傷處看起來好了一些，沒有昨晚的情形那麼觸目驚心。
顧懷安俯下身去，在自己的淤青處慢慢撫摸，輕聲道︰“這次，你可是大功臣。”
自顧自地玩了一會以後，仍然覺得不夠滿意。趁著家里沒人，她努力擠出幾滴眼淚，撥通了顧母的電話。
“媽……”
電話剛一接通，顧懷安便帶著哭腔呼喚，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喲，我的安安啊！乖孩子先別哭，可把媽媽心疼壞了！這是誰欺負我們家丫頭了？”
顧母的語氣中充滿不安和擔憂，恨不得下一秒從話筒里沖出來。
“你把電話換成視頻，讓媽看看到底怎麼了？”
顧懷安依言照做，打開了視頻的開關，還好剛才事先調整好了情緒。
此時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像泉水奔涌，在臉頰上滑過一滴又一滴，怎麼也止不住，蒼白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道淚痕。兩只杏眼又紅又腫，唇瓣被齒尖咬得發白，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心疼。
顧母看見自己的女兒才剛去顧百川家里沒幾天，就哭得如此傷心，情緒在暴怒的邊緣瘋狂試探。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先穩住自己，想要弄清楚情況。
“沒關系，乖女。你說出來，媽替你做主。”
顧懷安緩緩止住哭泣，裝模作樣地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斷斷續續地柔聲說︰“沒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又給百川他們添麻煩了。”
“媽媽，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
畫面中的女兒頂著一副紅透的眼楮，楚楚可憐地說想自己。顧母感覺心都要碎了。
“媽馬上就請假，現在就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