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佩克星系，行星軌道。
“曙光號”龐大的艦體靜靜懸浮在噬人鯊艦隊旁側，宏炮陣列完成了預熱，炮口齊齊指向下方被混沌侵蝕的星球。
在這支肅殺的艦隊中，幾艘戰艦的部署位置顯得尤為突出——
它們壓得極低，幾乎貼著行星防御火力網的邊緣，仿佛隨時準備俯沖而下，率先殺入地表。
那是奉獻者戰團的艦船。
羅穆路斯站在觀察甲板上，目光穿透鋼化玻璃，落在那幾艘蓄勢待戰的戰艦上，他完全理解這種急迫——自接到噬人鯊的求援信號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以西結真正在搜尋什麼。
大伙都看過獅王的，也知道萬眼戰幫是個什麼東西，更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純純的墮天使。
畢竟亞瑟那邊可沒爆雷，靜滯立場里躺的人已經開始往著三位數邁進了，不可能猜他們頭上。
所以為什麼要頂著起沖突的威脅過來？
正是因為萬眼戰幫真的在這里，穿越者們才更應該過來，不然噬人鯊與螳螂勇士都大概率團滅在這里。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無法直接摧毀這顆星球？”
羅穆路斯詢問道。
“是的，至少通過軌道打擊無法做到，而噬人鯊並未搭載能夠在星球地表引爆的滅絕令武器。”
通訊那頭的沙爾點點頭。
“”
羅穆路斯沉默地注視著戰術桌上跳動的參數，動力甲的伺服系統發出輕微的嗡鳴。他的思維處理器飛速運轉，在瞬息間構建出兩套完整的作戰方案——
第一套簡單直接︰派遣登陸部隊在關鍵位置投放滅絕令裝置，將整個星球化為灰燼；
第二套更為復雜︰派出地面部隊摧毀儀式核心，消除亞空間污染後嘗試修復這個世界。
前者粗暴但高效，後者雖然耗時，但出于曙光艦隊的軍事實力也並不困難，能為人類保留一個宜居世界。
但問題就是他們目前的艦隊成分有問題。
“拉美西斯。”
完成了與噬人鯊艦隊的數據交互之後，羅穆路斯在內部通訊中說道︰
“向地表發送加密靈能通訊，切記——”
他的指尖在戰術匯報上叩擊了兩下。
“不要提及與萬眼戰幫的交火記錄，保持靜默狀態直接撤離即可。”
同時，羅穆路斯的聲音在艦橋內回蕩。
“接奉獻者。”
通訊官立即俯身操作控制面板。
“以西結大人。”
戰斗駁船艦橋，納吉爾出聲詢問。
以西結也沒怎麼猶豫，直接選擇了接通。
但他也同時命令內環成員進入軌道空降倉，靜滯炸彈再度進入預發射程序。
干掉曙光艦隊引起的反彈是很嚴重的，暗黑天使不一定扛得住數十個戰團的激烈反撲，但是只要保守好秘密就足夠。
暗黑天使最擅長保守秘密，並且對其有著相當果斷的措施。
“讓我們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吧。”
羅穆路斯直接開口道，雖然早已完成了前期布置，但如果不是必要，他目前不想冒風險處理掉一整支戰團。
“我們來到此地的目的是應友軍的需求，剿滅敵人，消除混沌影響。”
話落，他便靜靜地看著以西結，等待著他的回答。
以西結沉默了一陣，這才開口回道︰“我們也一樣，奉獻者接到了一支通訊，所以才會趕來支援。”
羅穆路斯身側的泰圖斯與德拉庫斯都皺了皺眉，顯然不是很相信以西結的說辭。
但大人對暗黑天使的處理一直都很謹慎，現在恐怕也不會提出太多質疑。
“作戰方略交給你們制定，曙光艦隊會對你們進行必要的支援，我們需要帶回地表未受污染的民眾以及兩支戰團。”
羅穆路斯沉吟一會兒，接著開口道。
相較于激進派，打算直接用考爾那順來的原鑄星際戰士，將這一支暗黑天使給替換掉的拉美西斯，他更需要維穩。
能不打最好，奉獻者願意當前鋒去干仗也是好事，他們把鯊魚和螳螂勇士撈上來就成。
“”
另一邊，納吉爾與以西結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意外的情緒。
他們表現得太過于急切了，以至于原體已經發現了他們藏有秘密。
不過原體並沒有探究的打算，這讓以西結不由得松了口氣。
“奉獻者能夠完成自身的地面作戰需求，無需曙光艦隊的協助，還請大人警惕虛空威脅便可。”
深思熟慮一番之後，以西結開口回道。
既然雙方有著默契，那愉快合作就再好不過。
“嗯。”
羅穆路斯並未多言，直接掛斷了通訊，同時提示亞瑟與拉美西斯盡快撤離。
不論如何，這顆星球是必須要處理的。
“向地表發送信息，然後登陸吧。”
以西結轉過身，前往發射通道。
“我們不能對這顆星球上發生的一切放任不管。”
——
因佩克主星•安塞爾
數十架雷鷹與大型運輸船懸停在堡壘的停機平台，在防空火力網的安定運作之下，這些易受攻擊且脆弱的飛行器得以安全降落。
嗤——
伴隨著液壓系統泄壓的嘶鳴，雷鷹炮艇的機首艙門緩緩開啟，以西結率先邁出艙門，他身後的內環成員魚貫而出，爆彈槍隨時處于待擊發狀態，頭盔下的掃描器不斷分析著這座堡壘的防御布局。
安塞爾是一座屬于機械教的鑄造都市，規模算不上大，機械教在此地設立都市的緣故是因為這片區域存在一類稀有礦藏，能夠作為火山炮發射所需晶體的臨時替代。
與礦業世界煤灰十一號的晶體相比，這些水晶的出力要更加穩定，效能也更低，但缺少了會引人發瘋的副作用。
當然，因為其礦藏所帶來的獨特地位，這個鑄造都市擁有著影劍超重型坦克的制作許可。
也正是如此，承受了泰倫襲擾，混沌入侵，儀式封鎖，在形勢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這些沒法把整個鑄造都市搬走的機械教也來不及藏私。
一台台影劍從他們的倉庫之中開了出來，被部署在各個重要陣地上。
除去影劍之外，以西結還見到了各類武裝完備的載具，以及數量驚人的護教軍。
“”
以西結看著那些部署在陣地之上的珍貴載具，這種數量足以武裝十余支戰團。
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你才能知道這些趴在帝國身上吸血的蛀蟲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偏偏帝國卻對此沒有一點辦法。
小到星界軍手中的激光步槍，大到游弋星海的龐大戰艦，幾乎全都要經由機械教之手。
掌握帝國命脈的他們得到了無與倫比的權力與財富，同時也愈發的肆無忌憚。
“奉獻者戰團！”
正與泰伯洛斯交接防線的以西結突然停下話語，機械義眼的紅光鎖定在突兀靠近的機僕身上。
內環成員們瞬間抬起武器，瞄準了這台機僕。
以西結抬手示意眾人保持警戒，自己則向前邁出一步。
“賢者，說明你的來意。”
“奉獻者戰團，你們的反應比我計算的要慢上一倍！鑄造都市正在因為你們的無能而繼續蒙受損失！還有安塞爾那些礙事的難民——”
機械合成聲陡然拔高。
“趕緊給我轉移了，拿來做成機僕都是對效率的侮辱！”
賢者的言語相當令人不爽，但考慮到絕大多數賢者都是這個樣子，以西結還是忍了。
“賢者！”
他抬起手示意內環成員放下武器，他開口道︰
“我們在軌道上還有著艦隊，收復這顆星球並不困難，但我們還需要這顆星球的資料與信息采取下一步行動。”
“你想要知道什麼？行吧，你比那些沉默的野蠻人要稍稍听得懂人話些。”
機僕的視覺傳感器急速閃爍了幾下，似乎在接收遠程指令，片刻後，它的胸腔面板突然彈開，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嗶——”聲，一枚生物硬盤展露出來。
“數據已經傳輸，注意，我的護教軍捍衛的是這座都市，屬于我的財產。”
賢者的聲音里充滿機械教式的傲慢。
“在殲滅這些該死的敵人，奪回屬于我的礦脈之前，我不會答應你們任何要求。”
通訊戛然而止，只留下令人不適的靜電回音在艙室內回蕩。
以西結不由得惱火，這個賢者是吃了槍藥還是機油過敏了，就跟潑婦一樣不可理喻。
注意到這樣的場面，泰伯洛斯無所謂的聳聳肩。
難民是他強行塞進來的，食物也是他逼著賢者提供的。
沒辦法，事關ki。
多救一個平民就意味著能從破曉之翼那多領一份裝備補給，就算現在用不上，囤著總沒壞處，反正他現在也不用看機械教臉色，得罪了就得罪了。
“噬人鯊與螳螂勇士將攜帶難民撤離。”
他扔下了一句話，便打算離開。
以西結沉默地點點頭，與納吉爾一同檢視著鑄造都市的作戰記錄。
突然——
“等等，泰伯洛斯戰團長。”
突然的聲響叫住了這位巨人。
泰伯洛斯回過腦袋，閃電爪正在臂鎧之下蓄勢待發。
“奉獻者還需要你們的協助。”
按住了就要暴起的納吉爾，以西結開口道。
“噬人鯊需要疏散難民。”
偏頭看著納吉爾的小動作，泰伯洛斯回答道。
“羅穆路斯大人的命令，該星球的收復由你們負責。”
泰伯洛斯的呼吸格柵噴出一股白霧。
“我們不插手。”
雙方的氛圍有些沉默。
周圍的噬人鯊們似乎聞到了血腥味，紛紛圍了上來。
良久，估算了一番雙方戰力之後，以西結妥協道。
“可以，我會向羅穆路斯大人溝通。”
“好。”
泰伯洛斯冷漠地拋下一個單詞，便帶著鯊群大步離去，只留下艙門液壓系統閉合的嘶鳴在走廊中久久回蕩。
嚓~
“大人？”
納吉爾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焦躁，以西結甚至能從他靈魂的波動中嗅到那種急不可耐的氣息——
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野獸，利爪已經在地面上刨出深深的溝壑，迫不及待地要暢飲叛徒的血。
“讓火風暴號進入攻擊位置，準備淨化協議。”
以西結冰冷的命令道︰
“目標安塞爾鑄造都市，完成收尾工作後，授權使用病毒炸彈。”
“是，大人。”
納吉爾的應答快得幾乎像是早已等待這一刻，迅速離去。
周圍的內環成員立即四散，他們的任務很明確。
封鎖軌道，確保在安塞爾化為灰燼前，沒有一艘飛船能逃離這顆星球。
安塞爾的守軍曾與萬眼戰幫正面交火。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噬人鯊戰團在應對這些墮天使時展現出的熟練，那種精準到可怕的戰術反應，仿佛他們早已與這樣的敵人交手過千百次。
以西結低頭凝視著數據板，上面跳動的信息流映照在他的機械義眼中。
他的記憶里確實沒有關于這支戰團的詳細記錄，但對方的表現
太熟悉了。
智庫大導師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數據板的邊緣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在暗黑天使的法則中，有些事不需要確鑿證據。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已成立。
以西結並不熱衷于追捕墮天使，也不喜歡殺人滅口掩蓋秘密的做法，並經常為此感到內疚，然而為了戰團的榮譽他必須這麼做。
至于地表。
他抬頭望向被烏雲籠罩的天穹。
沒事，暗黑天使萬年來最擅長的，就是讓某些事情從未發生過。
就算他們真這麼干了，原體也不會知道是他們干的。
既然不知道，那四舍五入就不是他們干的。
既然不是他們干的，那又有什麼秘密？
天空降下了濃郁的陰霾，一艘護衛艦在曙光艦隊的觀測下沉入了大氣層。
“可惜了。”
亞瑟對著身側的拉美西斯說道。
他們倆正在應內環要求安置一種名為裂隙加農炮的武器，它能夠發射出一道光束並且將命中區域的現實本身炸開，撕開一道亞空間裂縫。
離裂縫太近的敵人會直接被吸進去，而沒有被吸入的敵人也會因為適應不了現實與亞空間的規則扭曲而當場死亡。
嗡~
艦體在劇烈的時間流速差中發出哀鳴，內部結構被破壞，差點讓這艘鋼鐵巨獸墜向地表。
好在古老的反重力陣列發揮了效用，最終穩住了船身。
現在，那門足以撕裂現實的巨炮已經鎖定目標。
“對啊，我其實也蠻希望他們能當個人的，凱他們怕是已經高興死了。”
拉美西斯咂嘴，開始鎖定那些已經被自己標記的內環成員，為己方暗黑天使提供定位。
“不用加疑問句。”
亞瑟輕輕搖搖頭。
“看戲看戲，要拿下整個戰團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靈能視野之中，一個個紅色標記正在快速移動。
拉美西斯期待的搓了搓手。
這些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內環成員，發現自己反而成了甕中之鱉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
有些事終究是注定的。
回避來，回避去，愣是沒躲過。
這就是暗黑天使內環啊。
離神還有點距離，但人樣是一點都沒有。
“呵呵。”
曙光號，羅穆路斯看著全息投影上正在發生的一切，突然氣笑了。
我跟你講道理，我不想找麻煩，我給足了你們面子，但你還真以為我軟弱是吧？
“亞瑟！”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