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陳莽操控著恆星號列車跟隨車隊沿著公路，約兩小時後來到了一座極其繁華的城市的郊區。
這顆星球限速。
不然以他恆星號列車的速度，就這點距離，說句打個噴嚏就到了可能有點夸張，但多打幾個噴嚏絕對是差不多能到了。
“前輩。”
「列車電台」對講機里傳來邱一掃的聲音。
“求和文明對列車的管制較為嚴格，除了部分領導人和執法局等少部分人的列車外，其他所有人的列車都只能停在郊外。”
“停車場那邊按天收費，停放一天的價格是1000單位鐵礦。”
“而且身上不能攜帶任何槍械等武器。”
對方說的很小心翼翼，像是在說什麼很嚴重的話一樣。
事實上也確實這樣。
對于一個列車長來講，全部戰力都在列車上，離開列車就相當于赤手空拳沒有一點安全感，說句將性命交在別人手里都一點都不夸張。
不過
“好，你帶路去停車場。”
陳莽輕聲道。
他有一個特殊道具名為「地獄帽子」，效果是在列車一萬米內，自身可享受和列車裝甲一樣的防御，他很少用到，主要是他一般不太願意讓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前方這座城市肯定是要去的。
城市是一個文明的交流樞紐，只有在城市里才能了解到這個文明更多的信息，切身感受到這個文明範圍。
一萬米的距離肯定是不夠用的。
不過還好他有冰箱。
在索敵雷達範圍內，冰箱可享有和列車裝甲一樣的防御，他的索敵雷達範圍足足有0.1光年，完全覆蓋整個星球還綽綽有余。
再加上200級冰箱的超模效果，是可在不同冰箱間自由穿梭。
只要他小心點，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問題的，除非是那種整個城市瞬爆，他來不及反應。
但.
這種可能性也很低，有小艾坐鎮在列車，索敵雷達全力開啟，任何細節都逃不過小艾的眼楮，危險度已經很低了。
三十分鐘後。
恆星號跟著一掃商會的車隊，駛入距離城市極遠的一座廢棄倉庫。
像是糧倉改造。
伴隨著倉庫大門緩緩打開，大量灰塵也飛了出來，一輛輛列車魚貫而入，這倉庫也足夠大的，這里的每個列車都是擴容過的，基本上都和恆星號一樣高，能容納這麼多列車可想而知，這倉庫有多大。
只是
恆星號列車太長了。
弄了半天，最後讓恆星號列車在倉庫里掉了個頭，折疊在了一起，這才能停進倉庫。
“.”
陳莽在老豬彪子等人的陪同下走出恆星號列車，站在滿是灰塵的倉庫地面，用力跺了幾腳，才抬頭望向倉庫頭頂那破破爛爛的天花板笑了起來。
“好久沒有這麼腳踏實地的感覺了。”
他已經很久沒離開恆星號了。
礦星那地方也不太好下腳，會痛。
至于水藍星，那不算，水藍星算恆星號的一部分。
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還不錯。
重力和水藍星基本一致，空氣質量也差不了多少，適應起來挺習慣的。
而這時——
一旁的邱一掃才獨自一人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道︰“前輩，停車場那邊收費太貴了，一般來講都是外地人停的，本地人就隨便找個以前的廢棄倉庫停就好，唯一缺點就是距離城市遠了點，過去要花點時間。”
“嗯。”
陳莽掃了眼倉庫內部，隨後才在彪子等人的陪同下走至倉庫門口，張開雙臂望向面前有些荒涼的郊外神情頗為舒暢的深吸了一口氣。
他喜歡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隨後他才從懷里掏出一根煙拋進嘴里，偏頭望向邱一掃笑著道︰“既然不是非要停在停車場里，停在郊外隨便一處地方不行嗎，咱們的列車不至于被一場暴雨就淋壞了吧？”
他本來是讓邱一掃帶路去停車場的，但听邱一掃說本地人都不去停車場，就隨著邱一掃帶路了，入鄉隨俗。
“那不會。”
邱一掃搖了搖頭︰“但是「求和文明」的政府，不允許列車隨意擺放停在郊區，影響星容，不是一個好的對外展示面貌。”
“我列車上有摩托，前輩我們可能需要騎摩托過去。”
“行，不過進了城不要叫我前輩了，一切以低調為主，叫我陳莽就行。”
“這”
邱一掃愣在原地，下意識望向不遠處站在一堆商會里自己的兄弟，又望向前輩身後站著的那一百多號凶神惡煞身穿制服的壯漢。
半晌後才訕訕道。
“前輩.你這種陣仗進城，可能很難低調。”
“也是哈。”
陳莽看了眼身後，停頓了一會兒後才隨意道︰“彪子，讓大家伙都上車吧，就你和老豬還有張氏兄弟幾人跟著我就行。”
“這下好多了，你商會里的那些兄弟？”
“他們平時都是分開為商會做事的，只有在商會有大活的時候，才會一同做事。”
“只有這些列車長跟我們走嗎，列車里的人呢？”
“前輩你說下面的人啊，下面的那些人都是和列車簽訂了長期工作合同的，平時吃喝拉撒都在列車里，不會離開列車。”
“明白。”
灰塵迎風而起。
陳莽一伙人，在邱一掃的帶路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這座極具現代化城市的郊區，駛上主路後，在即將進城時前方排起了長隊。
排隊審查。
不過審查速度極快。
陳莽騎在摩托車上，望向前方和後方的一輛輛「陸地飛行器」，眼里滿是好奇，類似于汽車，但卻是在貼地飛行，樣子看起來極具科幻感。
等會兒買一輛回去玩玩。
是的。
他這次來主要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消費。
整個「卡莎文明聯邦」所有文明的貨幣都是極其統一的，那就是「鐵礦」，當然，跟商家溝通的情況下用其他資源替換也完全可以。
不是沒有文明想搞過貨幣。
但，太難推行了。
畢竟任何貨幣，都沒有鐵礦來的更穩妥，無論是戰亂還是和平時期，鐵礦都不會突然貶值，也不會突然崩盤。
雖然沒有貨幣，但有代幣。
比如「三水市」每個市民都有腕表，可以將單位鐵礦存在銀行里然後數據化在腕表中，交易起來更方便，不過一般只有本地人會這麼做，大部分旅客還是更喜歡拿鐵礦現金付款。
今日消費目標，1000萬單位鐵礦。
他打算買很多東西，比如農作物種子之類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等。
很快——
伴隨著隊伍漸漸挪動，陳莽來到了一個類似于「高速收費口」樣子的地方，關卡兩側牆壁的照射燈將一道道紅線照射在他身上，緊接著，數行字便浮現在牆壁一側的屏幕上。
「掃描完畢。」
「無文明流浪者，生命等級為0級，無需上鎖。」
「準予進入。」
「求和文明，8號主城‘三水市’歡迎你。」
「希望你旅途順利，生活愉快，請遵守求和文明的法律法規，且尊重當地的風土習俗，有任何意外，可通過‘腕表’或公用電話撥打2377998市長熱線尋求幫助。」
當數行字浮現在屏幕上後，牆壁兩側的指示燈也變成綠色，前方的閘口也打開。
示意可以正常通行。
陳莽微微擰動油門騎著摩托離開關卡，和邱一掃說的一樣，他這種身份屬于「無文明流浪者」。
文明是無法加入的。
比如他現在想要加入「求和文明」是無法做到的，自身文明被覆滅後，自身就成為了流浪者，要想重新融入一個文明，只有兩條路。
第一條路，重建自己的文明。
第二條路，和其他文明的人生個孩子，生出來的孩子體內自動獲取該文明的烙印，後面幾代就算是徹底融入該文明了。
「文明烙印」。
來自于宇宙規則，或者說是這個宇宙正常運轉中所誕生的一部分。
是無法造假的。
一個文明的領導人會擁有一個印章，該印章只能由本人使用，被稱為「文明印章」，將印章蓋在某個星球上，那麼在宇宙那里，這個星球就屬于你們文明的了。
在「星系地圖」里的體現就是這顆星球的隸屬于xx文明。
極其簡單。
只要是無主星球，都可以隨便蓋章。
只要
你能承受的起不被人干死就行。
「文明烙印」還可以用于很多地方，比如「蟲洞」制造時的烙印等等，只要晉升至1級文明，便可擁有這個印章，他暫時還沒打算重建文明。
在這片區域重建文明，是得被「卡莎文明聯邦」所審查的，審查通過就加入聯邦，審查不通過，聯邦覺得風險太大或者沒什麼用，就直接順手摧毀了。
相當于有了這個「文明印章」，你才算真正的站在宇宙文明之爭的棋盤上，真正參與到了這場大世之爭。
是通往錦繡的門票，亦是通往地獄的門票。
在離開關卡後，沒多久便已經進入這座名為「三水市」的城市中。
“.”
陳莽拄著手杖站在原地望向周圍人來人往的人群，還有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他站在這里和周圍人沒有一絲格格不入，倒不是他的衣著什麼的完美融入。
而是這里千奇百怪的人太多了，他就拄個手杖並不起眼。
馬路對面還有腦袋朝地，一蹦一跳走路的呢。
“呼。”
良久後，他輕呼了一口氣，面色有些隱隱復雜。
他曾親眼見識過文明覆滅，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一個剛晉升至1級文明的「弒天文明」，被蟲族文明瞬間摧毀，當時在星系地圖上看見這一幕時，其實並沒有太多感覺。
僅僅是一顆星球不見了。
一個文明的名字不見了而已。
整個星系地圖上，像這樣的星球多如牛毛，數都數不清，少一個多一個的，根本無人在意。
但當他真正站在這里的，站在一級文明求和文明的一座城市中時。
他才切身體會到了文明之爭的殘酷。
這里的一切、高樓大廈、路上的行人、街道上的列車，都會在一瞬間化為虛無，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數十億生靈將會隨之陪葬。
這個文明的歷史、文化、科技等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徹底抹除。
無人在意。
水藍星這一年里重建的很不錯，只是星球再有兩年就會淪為死星，他需要在這兩年里，提前物色好一顆新的可宜居星球塞進列車里。
邱一掃等人已經離去了，分別這麼久，他讓邱一掃等人先回去和家人團聚下，有問題他再聯系。
離別前，邱一掃給他留下了一串電話號碼。
通過這個文明的腕表或者共用電話可以聯系的到。
“走吧。”
陳莽沒再停留，而是拄著手杖沿著街道順著人群朝前方走去，望向街道兩側琳瑯滿目的店鋪，張一和張二兩人則是肩膀上扛著冰箱，滿臉警惕的掃視著四周，警戒著一切可能發生的危機。
所有人都可以死。
莽爺不能死。
莽爺一死，所有人都完蛋，別的不說光是恆星號列車當場報廢，能源全部切斷，在失去了恆星艙的水藍星將會迎來甚至的末日。
他們的妹妹也得死。
「求和文明」在大力推動旅游業，但也並不是所有城市都是旅游城市，三水市便是其中一座旅游城市。
這座城市里有不少來自其他文明的人。
人類的佔比是最多的。
足足六成都是人類的樣子，頂多是個子高一點矮一點，皮膚顏色不一樣，但整體還是人類的樣子，至于其他四成就各式各樣的都有了。
“那是.大蔥文明？”
陳莽轉身望向一個擦肩而過的男人，快速翻閱著手中平板上的信息，最終視線停留在了一頁信息上。
「大蔥文明。」
「該文明內的生靈，腦袋上會生長出大蔥，且是極其敏感的生理性器官。」
「關鍵時刻拔出並服用可快速治療自身所有傷勢。」
「僅本人服用有效，且無法再生。」
「該文明的生靈往往極其喜食大蔥，甚至為此突破了科技壁壘，目前‘卡莎文明聯邦’據統計，關于大蔥的列車配件，僅有三種。」
「一種是在‘機械文明’遺址中所發掘，數量較少。」
「另外兩種分別為‘大蔥文明’嘔心瀝血所研發，確保列車在星際旅行中也有足夠新鮮且數量足夠多的大蔥可食用。」
「十三年前大蔥文明嘗試制造出一批相關配件藍圖並投入市場，收效慘淡。」
「該文明共有兩顆星球。」
「一顆用于宜居，一顆用于專門研發和種植不同品種的大蔥。」
“好神奇。”
陳莽抬頭望向那個漸漸遠去頭頂長著一個大蔥的男人，神情恍惚的喃喃道，好想抓來一個，養在列車里。
這個平板是他剛才在一個商店里買的，里面收錄了絕大多數文明的基礎信息特點。
就比如。
這個文明極其團結，團結的有點可怖。
他承認這一點。
畢竟按照資料面板上的信息，一級文明是極難制造出配件藍圖的，這個文明不但能制造，還能制造兩個，實力如何可見一斑，不團結一點根本無法做到，雖然都是白色品級的配件。
除了這個平板，他還買了一個腕表，和四個同譯器給了彪子等人，總共花了6000單位鐵礦。
腕表的價格較貴，在2000單位鐵礦。
“莽爺。”
一旁的彪子突然想到什麼，面色古怪道︰“既然那根大蔥是他們最敏感的生理性器官，那是不是萬一遇到重傷，他們就必須在死亡和太監里選一個？”
“那不是。”
老豬搖了搖頭︰“只是最敏感而已，不影響生育，頂多以後沒有那麼說了，也就是這個文明的生靈大蔥只能給自己用，不然我感覺生存不到現在。”
“並不是。”
陳莽翻閱這平板上的信息，輕聲道︰“大蔥文明之所以沒有滅亡，純粹是因為機械文明的手段過于溫和。”
“據平板上的信息記載。”
“大蔥文明上有一段很屈辱的歷史，便是來源于「機械文明」，在很久之前，機械文明在知曉大蔥文明的這種特性後，抓了不少大蔥文明的族人做了很多慘無人道實驗。”
“再加上其他技術，才研發出黃色品級配件「醫療倉」的配件原圖。”
“「醫療倉」是所有列車升級後都會獲得的配件，醫療倉的存在將整片區域數萬個文明的醫療等級都拔高到了極高的地步，大蔥文明做對此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
“慘無人道的實驗听起來並不是很溫和。”
“相對來說。”
陳莽拄著手杖走到街道上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來不斷翻閱著︰“畢竟機械文明當日並沒有直接摧毀大蔥文明，而是使其文明延續了下去。”
“這在宇宙里，已經不能用溫和來形容了，甚至算是愚善。”
“留下一個日後會前來復仇的種子。”
平板里記載了大量文明的信息。
除了沒有卡莎文明的信息，就連機械文明的信息也有不少，而他也終于知道為何「列車」會成為一個宇宙的主流體系了。
是必然，也是趨勢。
列車配件原圖，任何文明都有機會打造，且可完美融入列車。
相當于列車只是一個「手機」，而每個文明都可以通過下載在市場上獲得不同的應用，或者是自己研發某個程序，完美融入進手機里，全開放式的端口。
最重要的是——
可汲取其他文明的精華。
機械文明不可能擁有大蔥文明的特性，這是文明特性，除非轉世投胎否則無法掠奪，但通過列車配件原圖的研發，可以做到變相掠奪。
久而久之。
當一個文明，擁有了其他所有文明的特性後，可想而知，這個文明的實力得有恐怖多特性。
列車便是載體。
包括「修仙文明」，所謂的修仙文明就是不修外力，修自身，放在宇宙中就是屬于提升自身的「生命等級」，屬于和星空巨獸一個級別的存在。
但只有「修仙文明」的人能成為修仙者。
其他文明的人無法做到，哪怕獲得同樣的功法，也無法修行，這個也屬于文明特性。
于是。
機械文明再次抓捕了大量修仙者，研發出了「戰斗訓練虛擬空間」，通過大量地圖芯片等其他手段來提升身體綜合素質，直到突破某個限制，將自己的生命等級從0提升至1。
集偉力于一身。
而根據這上面的記載，「列車體系」並不是機械文明所研發的，好像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只不過是機械文明將其發揚光大，研發出了大量列車配件原圖，將這個體系不斷完善並改進，才漸漸成為了這一片區域的主流文明體系。
至于更遠的地方，他就不清楚了。
現在看來，列車也是最後的載體了。
汽車、重卡，體積太小，不夠容納足夠多的載具和人口。
飛行器、星艦，無法從0級開始升級，一開始無法使用。
只有列車可以完美做到，從0級在陸地上開始一步一步升級，並不斷根據自身需求安裝各式配件，且打造更多數量的車廂，並有針對性的升級某個配件，從而擁有一輛完全屬于自己且適合自己的列車。
“.”
陳莽坐在街道上的公共座椅上，不斷翻閱著平板上各個文明的信息，尤其是關于機械文明的，他往往都會仔細停留幾下。
但真假各一半吧。
並不是那種「正史」，算是野史。
但也不完全是道途听說，也是有點來源的。
當時他水藍星的「星系地圖上」，最西邊是蟲族文明的領域，最東邊是卡莎文明聯邦的領域，中間算是緩和帶，北邊就是「機械文明」的領域。
現在已經基本被摧毀了。
當年那場大戰，導致那一塊的空間極其混亂，那一片還殘留著大量攻擊所造成的痕跡，現在還有不知道多少道光系能量攻擊在那片區域飛的呢，沒砸到東西之前停不下來。
「卡莎文明聯邦」擁有一個前往那片遺跡的雙向永久蟲洞。
每年都有大量人前去探索。
死亡率高達78％。
十輛列車過去，能活著回來的也就是兩三輛，之所以如此絡繹不絕，完全是因為但凡從機械遺跡里帶出來點好東西，那基本上都意味著發財。
畢竟論祖宗。
在這一片，列車文明體系的祖宗是機械文明，但凡有幸找到某個「配件原圖」，而且還是有用的配件，那就是發大財！
一波致富！
只要有資源，可無限制造對應的配件藍圖，價格可想而知，只要不是什麼大蔥類的配件原圖就行。
“呼”
良久後，陳莽才抬起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他曾經獲得過一個配件原圖，藍色品級配件「深海護罩」的配件藍圖。
不過那個藍圖算是小「原圖」，不是真正的原圖。
屬于是機械文明放置在「穿梭艦」里的小原圖，投放在某個遭受末日星球上後，可讓這個星球擁有多個該配件原圖，不是那種可以無限復制的大配件原圖。
他坐在這里看了很久。
脖子都有些發酸。
望向四周街道上的人群，直到此時，他還總是在恍惚中得知自己原來已經位于一個文明的星球領土上，人只有站得高了，才能看到更多東西。
這半天。
他基本上都在翻閱這種信息，對這片區域附近的文明基本都有了一個大致了解。
不過他突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根據記載。
很多修仙文明的強者都比較自傲，認為偉力必須歸于自身，不能借于外力，否則根本稱不上是真正的強者。
而機械文明對此壓根不爭論。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全都搶來壓縮成配件裝在列車上，什麼外力和自身的，我都要，全都是我的。
論文化包容性。
「機械文明」當屬第一，能完美接納不同文明的特性，不帶一絲歧視，都是好東西。
一開始修仙文明還很自豪，機械文明承認了他們文明特性的厲害。
但很快。
修仙文明就開始後悔自己為要宣揚自己的文明特性了。
“走吧。”
陳莽點燃一根煙送至嘴邊，活動了下身子骨後，才繼續沿著街道朝前走去︰“去找家餐館，看看其他文明都在吃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美食？
他沒抱著方面的期待，他總感覺會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大蔥刺身之類的。
兩側街道上高樓林立，看起來像是寫字樓，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麼工作崗位，在「求和文明」，大部分人還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上班，只有少數家里有資產的人會搏一搏，傾家蕩產又是貸款又是掏空六個口袋的全部底蘊，去打造一輛可以星際旅行的列車，去外面搏前程。
畢竟列車賺取鐵礦的速度，可比工作賺取鐵礦的速度要快多了。
別的不說。
三水市便利店店員的工資，一個月大概在五千單位鐵礦，他在一家便利店門口上的招聘廣告上看見了。
而他
在「1號礦星」上獲得了，足足一萬多億單位鐵礦，這還僅僅只是開采了一半，並沒有完全開采，現在還在恆星號列車里慢慢開采了。
他愈來越感覺「恆星號」有點像是機械長龍，將礦星吞到肚子里，然後慢慢消化。
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吞噬一個這樣的礦星。
他算了算。
一萬多億鐵礦，以三水市便利店店員的工資，假設一分都不花，工資全部攢起來的話。
只需要2500萬年，就能攢到這個數了。
還不錯。
雖然列車賺取鐵礦的速度要更快，但列車賠錢的速度要更快，那一個個配件的升級價格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而賠錢只是最好的結果，一個不小心那就是車毀人亡。
這里說的掏空家產去搏一搏，指的是那些暴發戶。
而不是中產。
中產掏空家當，升級幾個配件差不多就沒子兒了。
也不是那些富豪，哪個富豪家族家里不搞列車，還沒出生就早就把路給安排好了。
社會變得極其和諧，完全沒有焦慮，他遇見不少人的氣色看起來都還算不錯。
完全沒有階級矛盾。
階級的主要矛盾並不在于一方碾壓一方，而是在于下面的人能看見向上爬的機會，時不時有人爬了上去，于是才會焦慮，也想成為爬上去的那個人。
但又無法做到，期望和現實違背的情況下，矛盾和焦慮因此誕生。
而列車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下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往上爬的機會了，在完全沒有一絲機會的時候，反倒是接受了現在的生活狀況，從某個角度來看，維護社會矛盾的其中一個解決方式。
就是將貧富差距拉的極其夸張。
這樣就沒有矛盾了。
挺好。
就在這時——
“ ！”
右側臨街的一個寫字樓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兩三個保安將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年輕男生一腳踹了出去，跟在身後的一個中年男人絲毫不留情面的將一口濃痰吐至其腳邊，滿眼嘲諷的冷聲道。
“實話告訴你，公司招你完全是為了減稅，你還真以為你的那些垃圾想法對公司有價值？”
“廢物一個。”
“你真以為你很聰明？”
“還跟我競爭，你不會真以為能贏我吧？老子吃這碗飯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呢！你真以為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很有開創性嗎？”
“那不叫開創，那叫傻逼！”
“滾吧，辭退補償15個工作日內會到你個人賬戶。”
頂著一個雞窩頭的年輕男生一言不發的從地上爬起來，將灑落在地上屬于自己的文件袋一個個撿起來抱在懷里，擠開人群朝街道另一側走去。
黃昏中。
男生低著頭，看不見表情，只有一縷縷陽光灑落在男人身上，顯得有些落魄。
看得出來。
無論哪個文明，看戲都是本性。
總共才不過十幾秒的功夫，這家公司門口就已經圍滿了一群人。
“查到了。”
一旁的老豬將手中平板遞給陳莽開口解釋道︰“莽爺，這家公司名為「三水市飛揚科技有限公司」，主營業務是研發「配件原圖」，求和文明政府佔股51％。”
“屬于半官方企業。”
“成立已有79年，至今未研發出一張配件原圖。”
“剩下的49％被七家公司代持，這七家公司後面跳了好多家公司，最後的歸屬是一家「三水市科考投資有限公司」，這家公司的持股人，都是一個姓，姓「姜」。”
“而求和文明還有一個政策，是所有公司招聘無文明流浪者會有一定的稅收補助。”
“研發配件原圖？”
陳莽若有所思的望向屏幕上的信息，他一直想組建一個屬于自己的研發團隊，畢竟他的研發團隊將會擁有最大的優勢，可以無限探測超模效果，這是任何一個文明都沒有的絕對優勢。
只是組建起來所缺的太多了。
自從提出這個想法，到現在都幾乎沒有推進。
“跟上。”
陳莽抬頭望向那個漸漸消失在街頭的年輕男生輕聲道︰“跟上去看看。”
他對這個男生有點好奇。
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嘴里有一句話很吸引他，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喜歡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繁華的都市里，隱藏著一座建立在城市下水道系統里的的貧民窟，這里是整座城市最隱蔽的角落。
不是難尋。
而是無人注意。
人們只會抬頭望向那些外立面極其好看的高樓，並不會低頭看向井蓋。
一個正坐在城市地底下水道溝渠旁的小女孩，一邊用力揉搓著盆里的衣服，一邊不斷抬頭望向左側從地表打下來的一束光。
那里是這附近唯一的入口。
原本平平無奇的陽光在這里儼然已經成為奢侈品。
終于——
在不知道多少次抬頭後，女孩終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放下手中的活，滿臉興奮的飛奔迎了上去，張開雙臂重重撲在男生懷里。
眼里滿是喜悅的抬頭望向那熟悉的臉龐稜角。
“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怎麼樣，今天老板肯定夸你了吧，我就知道哥哥你肯定可以的，我今天撿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外套，我等會兒洗干淨晾起來後你明天穿去公司。”
“那是大公司，要穿身好衣服。”
“過了今天就要正式轉正了，哥哥你也距離實現你的航海夢不遠了。”
“.”
年輕男生面色沉默著將妹妹抱在懷里，良久後才松開妹妹，望向女孩那滿是泡沫舉在空中的雙手，拿出懷里的文件袋隨手拋在一旁的下水道溝渠里，語氣中帶著一絲落幕和強撐的堅強。
“失業啦。”
“那家公司是騙人，招我只是為了我入職時長滿足三個月好獲得稅收補助，根本沒認真听過我的想法，而且那家公司也並不在意能否打造出配件原圖。”
“入職三個月，我甚至連實驗室和研發工廠都沒看見。”
“所有人都坐在工位上，制造一個又一個滿是幻想力的ppt，好向官方索要更多的研發資金。”
“他們不是在研發藍圖。”
“他們在研發ppt。”
“我回來時看見了一家便利店在招店員，我和老板聊了一會兒，老板讓我明天先去試崗七天。”
剛才還滿臉笑意的妹妹，在看見男生臉上的失落時，頓時有些手無足措。
“可是.”
“可是文明沒覆滅的時候，父親是研究院里最優秀的科學家，哥哥你繼承了父親的全部衣缽，這還是你最熱愛的事業，去當店員”
但很快。
妹妹還是面色認真的握著小拳揮了揮︰“沒關系，就算是店員我相信哥哥你也肯定能做好，再過一年我就14歲了，到時候我也可以出去賺錢養家了。”
“嗯嗯。”
男孩擠出一個笑容，從背後拿出來一個小巧的紙杯蛋糕︰“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補償了我三個月的工資，我算了算，再攢點錢，我們就可以去地面上租一個小房子了。”
“啊！”
再看見蛋糕的一瞬間，女孩眼里頓時滿是驚喜，但很快又有些小聲道︰“哥哥你不是要攢錢打造列車嗎，以後不用浪費錢給我買零食了。”
“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是嗎..”
男孩走至一旁溝渠旁，坐在地面上，望向牆壁上自己用粉筆計算的種種數據，有些恍惚的坐在地上沉默了許久後，才從懷里掏出一根路上撿到的半截煙頭，點燃後在繚繞的煙霧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其實他特別討厭他的妹妹。
如果沒有妹妹。
他就可以不用強行擠出笑容回到這里了，而是可以直接離開這個令他茫然的世界，有的時候，牽掛是一種讓人痛苦的存在，有了牽掛，就不好死了。
三水市很大，容納了不同文明的旅客。
但又很小。
小到沒有他們兄妹的容身之處。
或許
或許他真的錯了，他所有的知識全都來源于父親留下的筆記，他的想法可能真的是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
他可能更適合便利店員工。
半根煙很快燃盡。
男生沉默著從一旁洗衣盆里，撈出那濕漉漉的衣服，走至牆壁準備將牆上的數據全部抹掉，以後還是腳踏實地的做些基礎工作吧，那個人說的對。
就在這時——
“等會兒。”
“別動。”
男生微微一愣，偏頭望去，只見一個男人拄著手杖朝他走來，身上的衣物一看就不凡，身後還跟著幾個壯漢，明顯不是貧民窟會出現的人物。
面色微變，當即將手放進懷里將自己妹妹護住身後，並取出自己的員工證件。
“幾位。”
“我是「三水市飛揚科技有限公司」的科研員，這是求和文明持股的公司，受執法局高度保護，不知幾位有何事？”
“.”
陳莽沒有講話，只是大步走至這面前牆，望向牆壁上的一個個文字和大量數據，從懷里掏出一個用于翻譯文字的眼鏡帶上後。
仔細看了半晌。
才眼中帶著一絲詫異，偏頭望向身旁那個年輕男生。
“小兄弟，李叔是你什麼人？”
牆上這些構思，是好幾個配件的構思，甚至包括了提取來源，比如直接劍指某個文明，極具攻擊性。
很多專業術語他看不懂。
但他看懂了一個。
「喪尸制造籠」，這不巧了不是。